記者|韋香惠

編輯|牙韓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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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在上海生活4年多的美國人Megan Dern沒想到，今年上海街邊喝熱紅酒的場景竟然比她家鄉還熱鬧。以往的聖誕，她會約上幾個好友在常去的酒吧、餐廳喝熱紅酒以慶祝節日的到來。而今年她在街頭就可以喝上現煮熱紅酒，用簡單的紙杯裝，一杯10元。

不止是上海，南京、杭州、成都和鄭州等都市的酒吧甚至不知名的商店門口，開始出現燉鍋，店主放些香料、水果與紅酒，很快就開始咕嚕咕嚕冒熱氣，而成群的年輕人便會被香味和氣氛所吸引而來。

網友分享的街頭熱紅酒（圖片來源：小紅書）

就連隔壁的茶飲店也想來“分杯羹”。書亦燒仙草、CoCo等茶飲品牌相繼推出熱紅酒，作為耶誕節限定商品短期供應。對於他們而言，而熱紅酒特別可以為夜晚時段的低峰期彌補營業額。

此外，熱紅酒的配料產品也順勢熱賣。據天猫新生活研究所數據，12月以來，熱紅酒在天猫的銷售額同比增長了5倍。肉桂、八角等成為熱紅酒的最佳伴侶，銷量也有所增長。盒馬也上架了熱紅酒料包，1袋19.9元，更加方便製作。

熱紅酒是歐洲傳統熱飲，製作配方並不難，簡單來說就是把葡萄酒、蜂蜜、八角、肉桂，月桂葉、丁香、百里香等各種香料，加上蘋果、柳丁放在一起煮。在西方國家，熱紅酒是很受歡迎的冬季熱飲。尤其是到了耶誕節，在熱鬧的聖誕集市中，幾乎人人手裡都有氤氳馥鬱的熱紅酒。英國作家狄更斯在其短篇小說《聖誕頌歌》裏還曾專門寫過這種習俗。

在上海，冬季熱紅酒算不上什麼新鮮事物。比如今年最早開始因熱紅酒走紅的“禪林食品”，大概從2015年就開始供應。這是家進口食品雜貨鋪，早年間幾個外國顧客和老闆嚴宿提起想念家鄉的熱紅酒，由於操作起來難度不大，他也就開始嘗試了。

禪林食品的現煮熱紅酒（圖片來源：小紅書）

“我們煮了快6年，原來都是熟客才知道。”嚴宿頗感意外的是，今年一下子這麼火。網上傳說的高峰時期，店裡一天可以賣出去600多杯。實際上，嚴宿自己沒有詳細統計過，因為那幾天忙到沒有時間做煮熱紅酒以外的事。不過由於經營許可證的問題，現在禪林食品的熱紅酒已經暫停供應了。

但更多的平價熱紅酒已經在不同都市的街頭出現。以前動輒賣到40-50元/杯的熱紅酒，今年均價在10-15元左右。

上海愚園路上開業不到半年的Zoonimo Cafe & Bar，一杯熱紅酒只賣9元，熱啤酒的價格是12元。店主林夢表示，這樣的價格並不能為他們帶來了多大的經濟收益，更多的價值在於引流。“愚園路本身的酒吧氛圍並不是很濃，但是自從推出熱紅酒以來，我們店裡幾乎每天座無虛席。”大約是晚上7點左右，這家店裏已經坐滿了人，外面還站著幾比特顧客端著紙杯。這在以往，還沒到泡吧人士夜間出沒的時候。

Zoonimo Cafe & Bar的熱紅酒招牌

令林夢更加意想不到的是，店裡熱紅酒的主力消費者除了女性以外，還包括18-21歲的00後們，顧客中還有一些此前甚至沒有飲酒經驗。店內幾比特年輕消費者對介面新聞稱，自己對於飲酒的興趣並不大，嘗試熱紅酒更多是社交媒體強調的聖誕儀式感。

在小紅書上輸入“熱紅酒”，推薦文案都是關於“聖誕儀式感”“暖冬必喝”“冬日浪漫”等等表達，强烈的情緒價值促進用戶願意主動參與並作進一步分享，而且熱紅酒的口感溫和，容易被新手接受。

這讓人想到之前的“秋天第一杯奶茶”——沒有品牌發起，也沒有鎖定某一個品牌，但消費者分享是為了獲得被認可、被關注等；商家提供產品，正是滿足了消費者的打卡需求，在自己也從中獲得流量。

現在，滿足消費者對於儀式感、分享欲等情緒價值已經是商家出圈的“流量密碼”。關於熱紅酒討論度頗高的平臺小紅書不久前發起了“冬天第一杯熱紅酒”話題，用戶發筆記添加話題，有機會獲得獎金和流量扶持。截至發稿，該話題在小紅書的閱讀量達到1130萬。

如果說喝熱紅酒是為了情緒與儀式感滿足，那麼在街邊飲用則是為年輕人夜間生活方式提供了更加廣闊的空間。

“不是高大上那種距離感產生的美，就是單純的家常好喝輕鬆。”主打街邊飲酒的酒便利商店公路商店告訴介面新聞。熱酒是他們冬季酒類暢銷品，過去兩三年公路商店一直有煮熱紅酒，而今年為了差异化，在11月份天氣轉冷時就推出了“熱西打”和“熱拖地”兩款熱酒，現時兩款熱飲在店裡大約占到交易額的25%。

4-2&公路商店門口門口飲酒的人（拍攝：韋香惠）

上海的梧桐樹下早已成為販賣生活方式的好地方。以公路商店為代表的酒便利商店利用其特色的路邊喝酒的模式，使都市商業重回街區，不僅豐富了經濟形態，而且為都市新增了一份別樣的夜間烟火氣。

最早的公路商店進入上海時把第1家店放在了法租界長樂路，此後又陸續進入巨鹿路和襄陽北路。這些路均是上海具有代表性的網紅馬路，商業價值甚至超過了一些傳統的商業中心。

在4-2&公路商店店長張建國看來，公路商店是開放了“路邊”的消費空間，並為生活空間越來越小的都市年輕人提供更開放自由的戶外飲酒空間，創造更加不拘一格的社交場所。而今年10元一杯的熱紅酒則延續了這樣的“路邊”消費空間。

這或許並不是商家刻意為之，卻成為了都市夜幕中一種新鮮場景。由於售價親民，售賣平價熱紅酒的店主不會提供堂食座位，人們更多是手裡拿著冒著熱氣的熱紅酒在路邊飲用或四處遊走。但卻如同上海的里弄經濟與集市文化，為這座城市的商業文化帶來更多可能性那樣，路邊熱紅酒的出現也豐富了人們對於都市夜間商業的想像。

“街邊熱紅酒的流行或許是一時的現象，但這樣的街邊消費趨勢將會越來越受年輕人的歡迎。”張建國說。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嚴宿”、“張建國”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