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作家、美食家蔡瀾的精短美文《用什麼來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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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土豆最普遍,但是我認為這是最單調和最沒有想像力的下酒菜,叫我吃花生,我寧願“白乾”。花錢花工夫的下酒菜,總覺不够親切。嶽華和我兩人,在日本千葉的小旅舘,半夜找東西下酒,無處覓尋,只剩一條鹹蘿蔔乾,要切開又沒有刀子,唯有用啤酒瓶蓋鋸開來吃,亦為畢生難忘的事。最後悠然擺上一顆,微火中烤熟,波的一聲,殼子打開,裡面鮮肉肥甜,吃下,再來一口老酒,你我暢談至天明。

用什麼來下酒?這是一大門學問。土豆最普遍,但是我認為這是最單調和最沒有想像力的下酒菜,叫我吃花生,我寧願“白乾”。

我反對的只是吃現成的花生,偶爾在菜市場看到整顆的新鮮落花生,買個一二斤,用鹽、糖、五香和大蒜煮熟,剝殼吃個不停,又另當別論。

自製紅燒牛肉,當然是上等的下酒菜,但嫌太花時間,要是有那麼多餘暇來準備,那花樣可真不少,炸小黃花魚、芋頭蒸鹅、醬鴨舌頭,舉之不盡。花錢花工夫的下酒菜,總覺不够親切。

在廟街檔口喝酒的外國水手,掌上點一點鹽,也能下酒,其樂融融。家父友人黃先生,沒錢的時候用一把冬菜,泡了開水幹上兩杯,比山珍海味更要好。

嶽華和我兩人,在日本千葉的小旅舘,半夜找東西下酒,無處覓尋,只剩一條鹹蘿蔔乾,要切開又沒有刀子,唯有用啤酒瓶蓋鋸開來吃,亦為畢生難忘的事。

三五知己見面,有時碰到比相約更快樂,拿出酒來,有什麼吃什麼,開心至極。家裡總泡了一罐魚露芥菜膽,以此下酒,絕佳。

至於現成的東西,我喜歡南貨店裏賣的鹹鴨腎,切成薄片,一點也不硬,又脆又香。要不然就是日本的瓶裝海膽摻魚子或海蜇、韓國的金漬和醬油太蒜、義大利生火腿和蜜瓜、泰國的指天椒蝦醬,最方便的有寧波的黃泥螺,都比薯仔片等高明得多。

最近由兩位舅舅處學到的下酒菜,我認為是最完美的,各位不妨一試,那就是在天冷的時候,倒一小杯茅臺,點上火,拿一尾魷魚,撕成細絲,在火上烤個略焦,慢慢嚼出香味,任何酒都適合。

把一個小火爐放在桌上,上面架一片洗得乾乾淨淨的破屋瓦,買一斤蚶子,用牙刷擦得雪亮,再浸兩三小時鹽水讓它們將老泥吐出。最後悠然擺上一顆,微火中烤熟,波的一聲,殼子打開,裡面鮮肉肥甜,吃下,再來一口老酒,你我暢談至天明。

(摘自蔡瀾《活,該快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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