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黃楊子

  近日，深圳市衛健委、市醫保局聯合印發《深圳市專科護士培訓和管理辦法》，深圳市專科護士可以根據醫療機構授權，在專科護理門診或者社區健康服務機構按照市衛生健康部門公佈的目錄開具檢查申請單、治療申請單和外用類藥品。新規自2024年1月1日起實施。

  護士擁有處方權，對醫療服務將帶來什麼變化？在上海，護士行業發展是否也將有類似前景？

  “專科護士”可開處方

  去年6月23日，深圳市通過《深圳經濟特區醫療條例》修訂稿，其中一個亮點即“護士也能開處方”。《條例》第64條提出，建立專科護士制度。取得專科護士證書的護士，可在護理專科門診或社區健康服務機構開展下列執業活動：開具檢查申請單、治療申請單等；開具外用類藥品。獲得專科護士證書需滿足3個條件，即具有本科以上護理專業學歷、具有5年以上臨床護理工作經驗及2年以上相關專科崗位工作經歷、取得中級以上護理專業科技資格。

  據國家衛健委數據，2022年末，全國衛生人員總數1441.1萬人，其中注册護士522.4萬人。龐大的護理隊伍正面臨著愈發多元的醫療服務需求，尤其是家庭醫生制度普及、醫生多點執業推廣等。“慢病管理、傷口護理、家床服務等是否都仍需要由醫生開具處方？”上海創奇健康發展研究院創始人、執行理事長蔡江南認為，在老齡化日趨深化的當下，擁有處方權的護士對大量社區慢病患者是利好。

  “能找到自己的職業發展路徑，是‘專科’最大的價值。”在長寧區天山路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護士任宏取得中德國際傷口治療師資格證已有一年。作為區內首位取得該項認證的護士，她為中心開設的傷口護理門診提供了更專業的科技、臨床支持。“急性期如燙傷、術後換藥拆線、引流管傷口處理等，慢性期如壓瘡、下肢動靜脈潰瘍、糖尿病足潰瘍等，都是居民常見需求。動輒數小時的奔波，對術後尤其是老年患者很不友好，如果這部分工作能由我們獨立承擔，可分流不少壓力。”

  “近年來隨著醫療服務改革、基層服務能力建設，越來越多護士在工作中有了顯示度。”上海市衛生和健康發展研究中心主任金春林說，護士處方權對患者而言，可有效節約醫療資源，緩解“看病難”壓力，提供更及時的護理服務，縮短治療時間；對護士而言，能提高職業價值，改變“重醫輕護”觀念，最終有助於培養面向基層的高端實用型護理人才。

  “專科護士”如何培養

  在許多醫療專業人士看來，護士往往才是患者病情變化的“最早見證者”，甚至有時無法等到醫囑，就不得不進行緊急處理，但在沒有法律政策保證的灰色地帶，始終放不開手脚。在全球範圍內，這一問題如何解决？

  “不少歐美國家都開放了護士處方權，並有法律法規保障並規範護士的相關操作。”蔡江南說，醫生資源在任何國家都是稀缺的，邁出這一步，可有效解放一部分醫生的精力，“但任何權力下放的改革在最初都會有阻力，在法律、科技與社會長期價值觀等方面，都需要把握平衡點”。

  “需要關注的是，關於‘護士處方權’的討論其實只涉及少部分護士，即專科護士，但如何定義專科？”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瑞金醫院黨辦主任、上海市護理學會理事長吳蓓雯介紹，“以美國為例，職業發展通道從注册護士、專科護士再到APN（具有高級執業護士資格的護士），現時我們所說的‘專科護士’，其實與APN的內涵更接近，即在臨床護理、管理、教育、研究等多領域均有發展，可獨立診斷、治療、處方、指導患者自我管理等。”

  吳蓓雯覺得，人員培訓、資格認證是最亟待突破的口。各家醫療機構或許都有專科護士，但並非正式認證，跨院不認可。而相關資格認證不由衛健部門下發，需要和護理學會合作。確定了“人”，下一個重點是“崗”。專科護士未來可以做什麼？“更廣闊的空間應該在基層。”吳蓓雯說，隨著互聯網平臺日趨成熟，首先可以由三甲醫院護士下沉提供諮詢等服務，前期應以安全為主，“待成熟後，二、三級醫院護士可提供部分初診服務，如開具專科檢查等；同時社區醫院護士可發展亞健康管理等，在護理服務層面也做好分級診療”。

  某三甲醫院內科醫生坦言，專科護士認定標準並不低，且執業範圍也在其專業範疇內，讓程式合理化後，也讓醫護鬆綁，最終讓有限的醫療資源可服務更多患者。

  上海試點將於近期出臺

  去年9月底，四川大學華西醫院曾宣佈成為“全國首個開放護士處方權的醫院”，然而僅10天不到，便悄悄删除了該檔案。知情人士透露，衝突點主要在於試點允許護士開具用藥處方，對醫藥流通銷售產生了一定衝擊。

  “步子不能邁得太大，慢慢打通各個環節，也讓醫、護、患都有理解適應的空間。”吳蓓雯透露，上海其實近年來也一直在佈局相關改革，“市衛健委與護理學會合作，依託護理院校進行培訓，首先將人才隊伍建設起來”。她介紹，如在重症護理培訓中，包含3個月的理論課程與3個月的實踐教學，“理論課程中，一半時間是來自院校的基礎課，另一半時間則由專委會提供專科培訓。取得專科護士資格證後，即進入蓄水池”。同時，本市將優先遴選確有需要、可操作、符合醫療安全的門診先行試點，如PICC靜脈導管護理門診、傷口造口護理等，並積極與醫保部門打通收費，讓護士在後臺也能在限定範圍內開具檢查等，收費價格與醫生相同。相關檔政策預計近期出臺，“我們希望能以更完善的細則做好風險規避，邁出穩妥的第一步”。

  金春林說：“在完善相關政策後，規範人員准入、職責範圍、法律責任等，將湧現更多專科護士，為患者帶來更全面、精細的個體化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