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何麗娜通訊員厲小園張弛

“我終於自由了。”隨著胸腔引流管的拔出，李銘（化名）不由感歎。一旁的媽媽看著他，眼泛淚光。

為這一刻，他們已等待並努力了快2年。

葉波醫生與李銘在病房

半夜得知兒子病危

2020年2月20日晚上，獨自在家的李銘胸悶到喘不上氣，自己强撐著打了120急救電話後，噩夢開始了。

“我接到醫院電話時，是21日的淩晨，說他病危了。我頓時驚慌到不知該說什麼，但轉念想到他爸爸有心臟病，趕忙叫他先吃下速效救心丸，再跟他說兒子生病送急診了，沒敢全告訴他。”李媽媽說，她一個人著急忙慌出門，連夜打車趕去醫院。

嚴重的肺結核已將左肺全部爛穿，且右肺也有一定程度的損毀，再加上結核性支氣管胸膜瘺，李媽媽到醫院後，連連收到病危通知。“沒有辦法了，處理不了。”醫生的話令她幾近絕望。然而，李媽媽沒有死心，拿著兒子的病歷資料跑了省內的多家大醫院，可每次得到的回答都大同小异。

“你們要不去杭州市紅十字會醫院（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杭州市胸科醫院）看看？”一比特好心病友的建議給了他們一絲希望的光。

轉院以後，李銘先住進了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杭州市胸科醫院結核病診療中心，通過藥物控制正在活躍期的結核桿菌，至於支氣管胸膜瘺的問題，得靠在胸腔插根管子引流。

這一治療就是半年，李銘體內的結核桿菌被慢慢控制住了，要命的警報總算是解除了。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老母親懇請醫生冒險手術

“醫生，請你們再救救我的孩子，他才30多歲，還沒有結婚，要是一輩子拎著引流瓶過日子，他會瘋的，我們這個家也就完了。能不能手術把他的爛肺切了？”2020年9月，李媽媽突然出現在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杭州市胸科醫院胸外科主任葉波的專家門診，滿面愁容但言語懇切，這位老母親顯然已為此做足了功課。

“他現在右肺功能還不穩定，身體又這麼瘦弱，極有可能無法耐受全麻，在手術中發生呼吸衰竭。而且肺部的血管分佈非常雜亂，手術中發生大出血意外的概率也很高。風險太大了，請你們三思。”葉波醫生從專業角度幫她做了分析。

然而，現實生活與情感常常比理性的醫學更占上風。一次，兩次，三次，李媽媽連著數次掛了葉波醫生的的專家號，懇求他能冒險為李銘手術：“如果手術，至少有一半好起來的可能，要是不手術，就半分機會也沒。”她的堅定與母愛深深打動了葉波醫生，决定竭盡所能跟他們一起拼一回。

為了李銘的手術，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杭州市胸科醫院結核病多學科專家一次次開展討論，胸外科團隊更是小心翼翼摳每個治療細節，最終製定出了一個中西醫結合的綜合治療方案。

“手術分兩步走，第一次先切一個10釐米的開放創口進一步引流，為後續爛肺切除手術創造條件。同時，結核病本身對身體的消耗極大，再加上抗結核藥不可避免的毒副作用，1米7的小夥子體重只有90斤，真的是弱不禁風。所以，通過中藥調理脾胃，幫助營養的吸收，提高免疫力，再一併促生肌、排膿。雙管齊下，為之後手術做好準備，才能提高成功概率。”浙江省中西醫結合研究所肺部腫瘤研究室主任徐旭東介紹。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9小時冒險手術，等來一句“很順利”

互聯網問診，隨時保持微信溝通，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杭州市胸科醫院的醫生們又為李銘精心治療了一年。

“引流創口得用紗布裹著，吸了膿水之後需及時更換，我從幫他一天換一次，到兩天換一次，再到後來的三天換一次。今年9月底，葉醫生終於告訴我們可以手術了。”李媽媽說，當時那個既高興又擔心的複雜心情難以言說。

再次經過一系列的檢查確認，以及充分的術前準備，10月7日，李銘做了那個極具挑戰的手術。從上午9點多一直持續到下午6點多，整整9個小時。“當我們打開他的胸腔，看到的是‘一片廢墟’，要將爛的組織與好的組織分離，且不損傷血管，必須小心再小心，所以在時間、體力、耐心等方面都是不小的挑戰。所幸，我們都扛過來了。”說起手術經過，葉波也有點小激動。

按說這樣的大手術，出血肯定不少，但李銘術中出血僅400毫升。原計畫術後需在ICU監護一周左右的時間，沒想到他只待了14個小時就轉回了普通病房，兩天后就能下地在床邊活動。是醫患的相互信任與精誠合作創造了生命奇迹。

“這次來杭州手術，我真的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在行李箱裏塞了壽衣和白花，如果手術失敗，就把他的遺體捐了。手術那天，當葉醫生滿頭大汗出來跟我說‘順利的’，我的心就放下了一半，過了一個小時後之後，陳剛醫生也是滿頭大汗地出來了，說：‘手術結束了，很順利！’，這時我的心才徹底放下。他被推出手術室，又恢復得這麼好，我就偷偷把那些東西扔了。”看到兒子順利拔掉胸腔引流管後，李媽媽說出了這個秘密。

而李銘也坦露了自己的心思：“我其實有個靚女在接觸，聊得還不錯，但我沒告訴她生病的事，手術那天，我托了好兄弟一件事，萬一我下不來台，就跟人家靚女說一聲，不能人突然消失了也沒個交代，不過這事現在不用他做了。”一屋子的人聽了都調侃他藏得太深，但是真的為他高興。

葉波醫生與李媽媽的微信聊天

花式“送禮”背後的情意暖人心

看著一天天恢復健康，回歸正常生活的兒子，李媽媽對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杭州市胸科醫院的醫護充滿了感激。為了表達自己的謝意，她從手術前便開始各種花式“送禮”。從微信轉帳，到茶葉罐裏塞現金，但都被一一拒絕了。最誇張的一次是，她花數萬元訂購了幾十份大閘蟹禮盒，直接送進醫生辦公室，醫護們一早來上班還以為誤入了商家的倉庫。最後他們跟商家溝通，折換成蟹券還給她。

“這裡的醫生和護士真的都特別好。治療水准就不用多說了，對病人的照顧還特別細心。手術之前，我兒子其實是不太有信心的，護士長和陳剛醫生竟然請來了好幾比特曾經差不多情况的病友來鼓勵他，我們看到他們手術後恢復得很好，更是新增了信心。他們工作本來就很忙，但稍微有點空就會來跟他說說話，問我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讓我們感到特別溫暖。我就想對他們表達一點心意。”李媽媽依然堅持。

“你們的心情我們都是理解的，醫者仁心，每一個病人來到我們的病房，我們都會用心照顧，這是我們從業的基本素養。而且，我們一個個都還是共產黨員，必須做到廉潔從業，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是我們的宗旨，你這樣的心意是會讓我們犯錯誤的。”葉波剛正又不失幽默地再次婉拒了李媽媽的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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