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挺好》裏的蘇大强曾把“阿爾茨海默病”送上了熱搜。
他在劇中各種“作”,最後卻因為這個病徹底洗白。
曾經,我也以為阿爾茨海默病離我很遙遠。
直到我的父母雙雙患上老年癡呆症,我才意識到,電視劇只是生活的小小縮影。
同時帶著兩個“蘇大强”的我,要拼命掙錢、還要照顧兩個病號,可以說比蘇明玉的辛酸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對父母的愛,讓我一直堅守到今天。
我是你媽or你是我媽?
去年冬天,一個電話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
記得那天晚上10點多,我打電話回家,問老媽在幹嘛?
她說她在吃飯,我很納悶,為啥這麼晚才吃飯,後來才得知原來她經常一天只吃兩頓飯,因為腦袋糊塗經常記不得時間,下午三點才做早飯,晚上10點,甚至半夜才吃中飯。
還經常把尿濕的褲子扔在床上,家裡也由井井有條變成了髒亂差。
那時正是我創業的鏖戰階段,每天滿腦子都是拉投資,找廣告,要利潤。
可知道母親在家一日三餐都吃不上,我就不淡定了。
掙再多的錢,老媽連口熱飯都吃不上,瞬間感覺神馬成功都是扯淡。
大概想了一分鐘,我就下了决心。第二天開了1000多公里的來回車程,把父母從廣西柳州接到廣州。
來到廣州後第一件事就是看病,原來老爸患的是額顳癡呆,老媽則是阿爾茨海默症。
她已經不記得我了,有時候還會冒出一句“你是我媽”,讓我哭笑不得。
好吧,以前你是我媽,現在我是你媽。換我來照顧你。
花錢比掙錢快一萬倍
雖然他們患的老年癡呆症不同,但是吃的藥都差不多,現時治療老年癡呆症的藥是多奈呱齊、美金剛和利斯的明,都异常昂貴,兩個人加起來每個月的醫藥費就高達3000多元,這還是基礎醫療的費用。
有一次老媽半夜摔倒碰到桌角,額頭撕開了一道口,流了一地的血。我用幹毛巾給她捂著,毛巾被鮮血染紅了,我洗了三次,三次又被染紅了。
我心裡明明很害怕,怕她就這樣走了,可是嘴裡卻安慰她:“別怕!沒事的,有我在呢。”於是半夜一點把她送到醫院,拍片,止血到淩晨6點才回家。
照CT花了500多,止血吃藥100多,這樣的情形對兩個癡呆老人來說是家常便飯……
有一次他們倆都中風入院,醫藥費即使有异地醫保的報帳也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醫院又不讓家屬陪護的睡折疊床,於是我就只能在醫院的地板上睡了一個星期。
兩個老人患病後更像兩個小孩,他們常常會為了一點小事大打出手,把醫生和護士都鬧得想哭。
就連他們的主治醫生都說我是超人,因為普通人遇到這事,得瘋!
我也確實感覺父母來廣州後我真的變成了超人。同時打十幾分工,開過滴滴,做過淘寶糢特,派過傳單,寫文章掙稿費……
不過不管我怎麼掙錢,總感覺錢不够花。每天都有莫名其妙的開銷,比如最近老爸因為等電梯維修,不耐煩就把電梯的顯示幕給錘壞了,賠了950元;
老媽把電鍋放在煤氣爐上煮,電水壺放電鍋裏煮,結果煮爛又要換新的,要錢。
老媽用鍋鏟敲壞門鎖,換新鎖,要錢;
老爸佘了桂林米粉店10元錢,包子店的2元紫薯餅的錢,要還……
最近還有一個5,6歲左右的小孩來找我,說老頭撿了她掉在地上的一元錢,我趕緊還給人家,還解釋半天老頭是癡呆了,所以以為掉在地上的錢是自己的。
真想笑著哭!
碰到老人走失,你只有一個選擇
照顧癡呆老人除了金錢,體力的壓力,還有精神壓力也足够讓你崩潰一萬次。
癡呆老人最怕的就是走失。
有一次我帶他們出去談客戶,還沒談完,老爸就溜了,即使戴著定位手錶都找不到人,因為癡呆的老人不會接電話。
我急得想哭只能報警,員警叔叔用天眼才把他找回來。
老媽搞丟的次數就更多。上次在醫院看病,我去交費,一轉背她就直接出來上了一輛公交車,估計司機看她太老,也沒問她要車費,她就一路坐到了佛山。
報警後,警詧也只有出動天眼才發現她上了公交車,於是我又開車去佛山把她接回來。
我自己都記不清打過幾次報警電話了,社區保安對二老走失,更是習以為常了,看見了有時候會把老媽直接送回來,也會在我走過門崗的時候碎碎念兩個“活寶”又闖了什麼禍。
自從父母來廣州後,我從來沒有晚上2點前睡過覺,因為癡呆的老人會把你的時間打成碎片,只有他們都睡了,我才能開始工作。
早上6點又要起來工作,每天只能睡4個小時。來採訪我的廣東臺記者說:我上班就算再累也有下班的時候,而你是7*24小時加班,沒有休息的時候啊。
就醬我瘦了18斤,原來的圓臉變成了瓜子臉,小身板原來有88斤,現在直接降到70斤,瘦成了紙片人。
於是我不得不妥協,創業暫停,夢想先放一邊,找了份工作先把老人的醫藥費掙了。
出差就像被火烤
不過上班也很難做到兩頭兼顧。
早上6點起來做好飯,晚上回來發現,老人不記得自己吃飯。
中午讓人送外賣吧,老爸又常常外出,把老媽反鎖在家裡,外賣也送不進去。
後來我只能把家裡鑰匙給了送外賣的店家,一再承諾丟東西不要他負責——因為我家最貴的,就是這兩個“活寶”。
也很害怕出差。有一次我在佛山出差,老媽在社區裏摔倒了,沒人敢扶,因為大家都怕被訛。
最後還是物業幫忙抬回家裡去,我卻在佛山談判,手機調了靜音,後來得知後才火急火燎地往回趕。
△社區物業把摔倒的老媽送回家
去北京出差更加像火上烤,就只有拜託同事幫忙回家給老人買飯吃藥,也不敢耽擱,第二天就算買到半夜飛機也要往回趕。
生怕回來晚了,老人在家沒飯吃,更怕他們把天捅破了…..
就連二老的主治醫生都看不下去,勸我放弃,他說:
“照顧癡呆老人非常辛苦,我們醫生見過太多了,何况你家還有兩個。現在的老人院都挺好,還是送老人院吧,我怕你會被拖垮。”
不過就在接他們來廣州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做好了對抗全世界的準備。
不管明天是大富大貴,還是窮困潦倒,只要我還有一碗飯就要給他們吃一半。
我總覺得,養老院再好也不是家。
輿論的偏見和誤解,更考驗人性
作為兩個“蘇大强”的家屬,考驗你的不僅是個人的孝心、能力和金錢,還有社會輿論的誤解和偏見。
公眾對這種病知之甚少。
老媽經常走失,社區的警衛有時會不耐煩去幫你調監控找人,還有些吃飽飯沒事幹的閒人會問我,你父母怎麼會這麼老,你看起來卻這麼小?
還有小吃店的老闆會說,我才不要活這麼老,誰都嫌弃,早死早解脫。
更有調侃我的,你累不累啊,我看著你都累。
每每遇到這種人,我會翻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我唱戲的不累,你看戲的腰疼。”
老爸在電梯裏抽烟,也常被人嫌弃,即使我在業主群道歉,並讓他不坐電梯,還有業主會認為老人打擾到他的生活。
樓道裏因為其他鄰居的狗亂拉尿,鄰居也會誤會是不是老爸幹的。
還有人問:“為什麼不請人照顧,為什麼不送養老院?你看我媽送了也挺好的。老人在家很危險,還是要找人照顧才好。”
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主。
請人?我也想啊!沒錢啊!
送養老院,我就問你你自己病了想不想家人把你送到養老院孤獨終老?
總之社會可以對小孩包容,卻很難對老人寬大,多是苛責。
不要問我值不值得,我不是樊勝美,也不是蘇明玉,我是自願承擔這份責任,因為父母在,家就在。
我的內心始終只有一個信念:
不管這條路多麼難走,我都要牽著你們一起走。
我的家,就是你們的天堂。
你們在,都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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