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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比特80後讀者通過後臺與《39深呼吸》分享的故事。
《39深呼吸》一方面通過《仁心》欄目關注治病救人、立功立德的中國名醫,另一方面,我們也希望關注面對疾病的每一個個體、每一個家庭,你們的痛楚與辛酸我們感同身受,我們相信,陪伴會給我們彼此力量。
在陪伴中,讓我們一起向前看、向前走,走向新的希望!
人到中年,就像熬字下麵變成五個點,往往需要多熬一點。
身處一線都市,作為一名80後,工作與生活,樣樣都不太輕鬆。
受疫情影響,工作上已經連續幾個季度KPI沒有達標了,年終獎早就沒了指望,現在只求不要被放進公司的優化名單。昨晚又一次在焦慮中醒來,再也無法入睡,擔心萬一失業了,家裡的開支,每個月的房貸,還有小孩的教育該怎麼辦?
在公司頭暈腦脹,電話突然響起,是父親的電話。他很少在我的工作時間打電話過來,我頃刻有種不祥的預感。
“兒子,你媽媽的血管堵了,做不了透析了。”電話一接起,父親的語氣裏滿是焦急,一陣咳嗽之後繼續說:“拖下去會有生命危險,家裡的醫院做不了這個手術,你快看看你那邊的醫生行不行?”
還好,自從媽媽去年因為糖尿病腎病透析以來,我就曾仔細研究過這方面的資訊,也一直想著帶媽媽過來我所在的都市治療,只是父母不希望給我添麻煩,選擇在老家的醫院做透析。
專家今天出診,但網上一周之內的號已經全部掛完了。情急之下,我馬上請假,打車去醫院加號。
等到最後一比特患者從診室出來,我立刻起身進去,把母親的情况告訴了醫生,請求他加號。醫生聽完沒有片刻的猶豫,給我寫了一張加號單。
謝天謝地!我馬上掏出手機給父母訂了第二天一早的班機。確認無誤後,我給父親回了電話:“爸,已經掛到專家的號了,明天的機票也已經買好了,您和媽媽別太擔心,會沒事的。具體時間和航班號我一會就發到您手機上,明天我去機場接你們。”
掛了電話,走出門診大廳,一下子感覺緊繃的神經,突然放鬆了下來,思緒飄回去年。
3月初,我在下班路上,像往常一樣給家裡打電話,和父親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臨掛電話的時候,我察覺到父親欲言又止。經過幾番勸說,父親終於松了口:“你媽媽的脚越來越腫了,也沒什麼胃口吃東西,還一直吐。去醫院檢查,說是腎功能衰竭,醫生說得做透析。”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父親反過來安慰我:“沒事,你媽有我陪著呢,你安心上班。”
很快,母親開始每週做3到4次透析。我無法在身邊陪著,只能節省下錢來往爸媽卡上打錢,心裡才多少好受些。每次他們都會封锁我,說他們自己有積蓄,而且現在很多費用醫保也能報帳,而我這邊既有孩子要養,還有房貸要還,處處都得花錢。
怕我擔心,母親常說:“透析真的沒啥感覺,一點也不難受。每次去醫院躺4個小時,我都能睡上一覺。我反倒擔心你爸,身體大不如前了,讓他去檢查一下,他死活不願意。”
母親已經是多年的糖尿病了,去年又開始透析,我遠在3000公里之外,平時除了電話和視頻問候,沒有盡到任何孝道,反倒是上了年紀的父親一直在照顧母親。
家鄉淳厚的風土人情,悠然自得的生活節奏,何嘗不是我掛念的呢?我知道父母心裡也很希望我回去團聚,像他們一樣當個老師,或者找個安穩的工作,但他們很少說出來。可是,如果我回去了,這邊的家怎麼辦?女兒的教育怎麼辦?
鄉愁與現實的拉扯,在母親確診腎衰竭的1年多裏,循環往復,沒有盡頭。
幸好,我來到了廣州。幸好,這裡有可以給母親做手術的醫生和醫療條件。“媽媽有救了!”我感到一絲寬慰,這次過來一定要幫爸媽再全面檢查一下身體,再帶他們在周圍轉轉,好好陪陪他們。
再見到父母,母親的臉比我上次見到她時明顯瘦了一圈,滿頭白髮,臉色疲倦,眼睛腫腫的,掛著重重的黑眼圈,脚上穿著一雙男式拖鞋,雙腳浮腫顯而易見。
“媽,我問醫生了,做完手術馬上就能透析,身體上難受,您先忍忍,等透析完我帶您和爸一起逛逛。”我說。
來到醫院,診室外的走廊上已經擠滿了等叫號的患者。我攙扶著母親走進診室,醫生說:“把袖子挽起來我看看。”
母親左手臂上的血管鼓得像小山包一樣。
“您別緊張。這要放以前,很多人都因為沒有血管通路做不了透析,現在不怕了。”醫生一邊說,一邊用筆在媽媽左臂上畫出手術通路圖,“您這個情况可以在超聲引導下放一個球囊到出問題的血管位置。”
“那最早可以安排什麼時候手術?我媽媽5天沒做透析了。”我著急地插嘴道。
“先辦入院,明天就安排手術。”醫生轉過頭對他的學生說:“明天早上多加一臺手術。”
按照疫情期間的規定,住院和陪護都需要CT和核酸報告。等做完檢查,父母去辦住院手續,我留下等報告單。
1個多小時後,報告出來了,父親的報告單上幾行字像刀錐一樣刺眼:“考慮右肺下葉、左肺上葉周圍型肺癌伴雙肺內多發轉移瘤;縱隔多發淋巴結腫大……”
手機響起,聽筒裏傳來父親的聲音:“我們這邊的住院手續辦好了,你那邊報告出來了嗎?”
我拿著電話怔在原地,頭腦裏一片空白,淚水早已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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