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五年錄取的文舉人,應該是有史以來質量最好的,因為那年的舉人考試不但要考文化,還要考武藝。
這是因為,李自成領導的農民起義,已經嚴重威脅到了朝廷的統治,朝廷亟需文武兼備的人才。
一比特叫張煌言的考生就被考了騎射,他騎在賓士的馬上連射三箭,“三發皆中”。
實際上,早在六年前的崇禎九年,十六歲的張煌言參加縣試考騎射的時候,就考了個“三箭皆中靶”,當時就把其他考生驚呆了。
這位堪稱文武雙全奇才的考生,就是“西湖三傑”之一的張煌言。
“西湖三傑”的其他兩位,一比特是嶽飛,一比特是於謙。
據《明末張忠烈公煌言年譜》,張煌言是浙江寧波鄞縣人,字玄著,號蒼水,父親張圭章也是舉人出身,官至刑部員外郎。
張煌言十二歲那年,母親就病逝了,他跟著父親長大,很小的時候,他就喜歡與人討論兵法。
張煌言决定投筆從戎那年是1645年,那一年,清軍大舉南下,接連攻破了揚州、南京、嘉定、杭州等地。
寧波一些官員有的逃跑、有的打算獻城投降時,張煌言毅然加入了刑部員外郎錢肅樂組織的勤王隊伍,錢肅樂派他到浙江天臺,去請魯王朱以海北上監國,被魯王授翰林修撰。
杭州淪陷後,張煌言隨魯王逃到浙閩沿海。
第二年五月,紹興、杭州、義烏、金華等城,相繼落入滿清征南大將軍愛新覺羅·博洛之手,南明宗室損失慘重,樂安郡王、楚親王、晋平郡王相繼殉國。
還好魯王跑得快,在石浦守將張名振護衛下逃到舟山,張煌言回老家與家人告了個別,追隨魯王去了舟山。
在形勢如此緊張的情况下,張煌言特意回老家與家人告別,說明他已經預感到,此去很可能一去不返,也說明他已經下定了玉石俱焚的决心。
但他和魯王都沒想到,舟山總兵、南明隆武帝所封肅虜侯黃斌卿不接納他們,魯王不得不繼續逃亡,先是逃到福建長垣,接著逃往廈門。
局勢稍微穩定之後,張煌言與張名振又回到浙東和舟山,招募義軍抗清。
據《明史》,忠心追隨魯王的張煌言,被魯王給予了厚望,魯王加授其右僉都禦史之職,希望他能挑起複國重任。
然而,首次與清軍正面對抗,義軍就遭遇了一場大敗。
西元1647年,清軍入關後被迫降清、時為松江提督的吳勝兆打算叛清歸明,請張名振予以支持。
雙方約好,張煌言和張名振率領南明軍隊,由海路北上攻打松江,吳勝兆在城內接應,不料南明軍隊在海上遭遇颶風,過半阿兵哥被淹死,無法如期趕到松江,吳勝兆只好單獨行動,卻被手下活捉,押往南京處死。
張煌言所乘船只也被颶風吹翻,他也成了清軍的俘虜,七天后才找到機會逃脫,途經黃岩時又被追上來的清軍包圍,清軍一起朝他射箭,幸虧他的騎射功夫不錯,突出了重重包圍。
到達浙江後,張煌言招募了一支義軍,在上虞縣平岡寨屯田拒守。
然而,儘管那以後幾年,張名振和張煌言率領南明軍隊,多次與清軍作戰,並在崇明和附近沙洲“產米之鄉”建立了基地,築圩耕種,並於1654年三次進入長江作戰,但因兵力單薄,建樹不大。
這使張煌言意識到,與鄭成功聯合抗清,已經成為當務之急。
鄭成功是1658年被永曆帝封為延平郡王的,張煌言同時被封為兵部左侍郎。
當時的永曆帝在雲貴流亡,清軍緊追不捨,張煌言與鄭成功聯手後的第一次行動,就是率軍再次進入長江作戰,目的是牽制進攻雲貴的清軍,給永曆帝減輕壓力。
然而,張煌言做夢也沒想到,與鄭成功的第一次合作,就有點不和諧,兩人尿不到一個壺裏。
當軍隊抵達並佔領崇明後,張煌言建議在崇明稍事休整,“崇明是江、海門戶”,義軍“定營於此”可“進退有所據”,鄭成功卻不聽,命他繼續朔江而上。
當時駐防長江的清軍,已構築了堅固的防線,不但在瓜洲的金、焦二山間橫上了攔江鐵索,還在沿江兩岸到處佈置了大炮。
而那時,張煌言只有區區17條船,帶著這點家當去闖清軍的天羅地網,無異於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但鄭成功比他“大”,他必須聽他的,好在他不但巧妙地破壞了清軍的防線,還攻佔了瓜洲。
雖然鄭成功未採納他之前的建議,但張煌言仍然繼續建議,這一次是建議他全力攻取鎮江,不料又沒有得到採納。
而鄭成功不採納的原因,他竟然是害怕駐守南京的清軍趕來支援。
張煌言說沒關係,咱們先派一支水軍佯攻南京北門,南京的清軍“自顧不暇”,也就不會去支援鎮江了。
張煌言說,這支軍隊還能起到一箭雙雕的作用,既能牽制南京的清軍,又可以溯江而上前往蕪湖一帶活動,牽制更多的清軍,以免他們馳援鎮江。
經再三苦勸,鄭成功才採納了張煌言的建議,命令他朝南京方向進攻,他則去打鎮江。
張煌言手裡的義軍,包括家屬也不足一萬,能够用來渡江的船不到百艘,如此單薄的力量,與沿江的清軍相比,無異於沖向狼群的羊。
然而,張煌言率領這支義軍,不但勇敢地沖向了狼群,還攻克了儀真,繼而朝六合進軍,沿江受到的歡迎之熱烈,前所未有,儀征(儀真治所)吏民甚至帶著地圖,“迎降五十裡外”。
由於張煌言牽制了清軍,鎮江清軍孤立無援,鄭成功順利地攻下了鎮江,張煌言知道後立即給他寫信,建議他立即從陸路進軍,直取南京。
張煌言畫像
水路太慢,所以他才建議鄭成功走陸路。
按理說,鄭成功也不是外行,竟然不明白兵貴神速的道理,把張煌言的建議當耳邊風,慢吞吞地“竟從水道進”。
寶貴的時間,就這樣白白浪費,而清軍則在這段時間裏得以喘息,獲得了後援,鞏固了城防,攻打南京的有利戰機,就這樣喪失了。
而那時的張煌言,已經率軍抵達南京北門外江面,等了兩天也沒等到鄭成功的到來。
鄭成功不來,張煌言那點力量,是無法攻打南京的,他只好暫時擱置攻打南京的計畫,派人去攻打蕪湖,他則退到浦口駐紮。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猪隊友?
張煌言有苦不好說。
鄭成功雖然最終還是來了,但比預定時間足足晚了七天。
在兵貴神速的戰時,這意味著什麼?
如果鄭成功聽他的建議從陸路進攻,南京早就打下來了。
但鄭成功似乎沒有意識到已經失去攻打南京的有利時機,叫張煌言儘管去蕪湖,他一個人來解决南京的問題。
到達蕪湖後,張煌言將義軍兵分四路,分道攻城掠地,取得了明顯的成效。
那些已經降清的舊官吏,見到他在各郡縣張貼的文告後紛紛倒戈,太平、甯國、池州、徽州、廣德等縣紛紛請降。
張煌言的“蕪湖之行”可謂收穫頗豐,收復了四府、三州、二十四縣,收復的城池達三十座。
他率領的,紀律嚴明、秋毫無犯的這支義軍,更是受到群眾的熱烈擁戴。
錯失有利戰機的鄭成功,卻攻打南京失利,接著又放弃了瓜洲、鎮江等地,退回上海。
退回上海的行動,鄭成功根本沒有告訴張煌言,頓時使張煌言陷於腹背受敵的險境。
為了擺脫困境,張煌言顧不得罵鄭成功這個猪隊友,急忙率軍朝鄱陽湖撤退,打算向江西發展,船隊卻在銅陵遇到大批清軍水師。
激烈的戰鬥進行了大半天,義軍不敵,只好撤退,最後跟著張煌言的,僅剩數百殘兵。
這一路可謂狼狽至極,還把船都燒了,弃水路走陸路,翻山越嶺到達一個叫東溪嶺的地方時,又不幸被追兵追上,“從者盡散”,僅剩張煌言一人。
多虧他有一身好功夫,最終突圍而出,化裝成老百姓,又在一比特認識他的老百姓家裡藏了數日,才又上路,在大山之間艱難行走,途中又身染瘧疾,差點病死。
輾轉兩千多裏,歷經九死一生,他才回到浙江沿海地區,收集舊部,再組義軍。
1664年(康熙三年)六月,遭遇多次失敗後,張煌言見複明無望,才不得不解散了義軍,隱居海島。
一個月後,他就被叛徒出賣了,叛徒帶著清軍來到他的隱居地,抓了張煌言和其侍僮楊冠玉等人,九月七日將其殺害於杭州弼教坊。
張煌言墓
人們說,張煌言是最有希望複明的那個,是南明王朝的救命稻草,可惜被猪隊友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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