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波花園通過“拆牆透綠”變身為市民遊客可以步入的口袋公園。背對衡山路90多年的小天使雕塑也轉了180度,將笑臉留給路人。陳璽撼攝
記者陳璽撼
今年,衡山路吳興路交會處,多出一座“網紅”公園——麗波花園。吸引人們的,除了90多年未曾向公眾開放過的私家花園,還有主景點噴水池上和花園年紀一樣大的小天使雕像,從背對衡山路轉了180度,首次將笑臉迎向路人。
這一轉,麗波花園的優美風景不再是一牆之隔的遙不可及,更是“城市建設必須把讓人民宜居安居放在首位,把最好的資源留給人民”的生動詮釋。
近年來,越來越多上海市民獲得了家門口親近美景的幸福。然而,規劃建設口袋公園絕非易事,尤其是在徐匯區這樣“寸土寸金”的中心城區。2021年以來,徐匯區新建的24座口袋公園或多或少都曾與麗波花園“同病相憐”——面臨“螺螄殼裏做道場”的挑戰,甚至連像樣的“螺螄殼”都難找。
如何讓口袋公園做到“拆牆透綠”“雀小髒全”“社會共治”,考驗城市管理者的智慧。
拆牆透綠改善環境增强獲得感
仁愛醫院體檢中心、金穀園社區、軌交3號線漕溪路站和凱旋南路之間“擠”出了一塊“灰色空間”。這塊6200平方米的空間今年7月基本完成改造,蛻變為一座頗具設計感的口袋公園,即將對外開放。
這片區域原為上海靚妝市場,也是一處違法建築。改造前,一牆之隔的金穀園社區居民苦不堪言,與地鐵站直線距離不足百米的他們不得不繞道走十幾分鐘才能坐上捷運,社區圍牆大面積黴變、開裂,靠牆綠化帶垃圾遍地、蚊蠅成群。
如今,居民陳燕站在口袋公園內讚不絕口。她身後的社區圍牆被全新的柵欄牆取代,中間位置新開一扇門。每天5時至22時,可從這裡穿過鳥語花香的“後花園”,一兩分鐘便到地鐵站。社區裏喜歡艺文活動的中老年人還找到了寬闊的活動場地,不用擠在只能容納10人的會議室。
為何多年後才拆違建綠?漕河涇街道城建中心副主任鄧嘉棟道出苦衷:“這塊地有許多歷史遺留問題,土地產權歸屬一直有爭議,一個靚妝市場就有幾十個‘二房東’‘三房東’。”轉機出現在去年,作為徐家匯體育公園片區一體化治理工程中的重點攻堅項目,漕溪路地鐵站周邊的拆違建綠被提上日程。
“大大小小的溝通會不知道開了多少場。”徐匯區綠化管理中心綠地管理科科長曾俊表示,這裡也是迄今為止徐匯區最大的一座通過拆違建綠管道打造的口袋公園。
在徐匯區,空間難題始終伴隨著近兩年新建的24座口袋公園,它們不是見縫插綠、拆違建綠,就是拆牆透綠——讓原本封閉的組織附屬綠地拆掉圍牆對公眾開放。
封閉綠地的“打開”,從來都不該是權屬組織單方面“發揚風格”。“打開”的同時,權屬組織也應當有獲得感,這往往是他們同意開放的關鍵。“這就要深入調研,充分瞭解人家的顧慮和訴求是什麼。”曾俊坦言,做這項工作一定要“臉皮厚”,也要有同理心。
今年4月,星遊城綠地建成開放,補上了街區人行空間的中斷點,上影公寓居民王麗終於不用“冒險”借道斜土路和零陵路上的非機動車道前往上海體育場地鐵站。
星遊城原本很捨不得這片綠地,它既能作為內部員工休憩的場所,也能用來舉辦一些室外活動。最終,改造和後期管養維護的經費全部由徐匯區承擔,並在設計方案上儘量滿足權屬組織的要求,尤其是讓行人必經之路緊鄰商場,能够為商場新增人氣,說服了星遊城“割愛”。
徐匯區還以點帶面,對零陵路沿線3.6公里的路段進行梳理,打開、提升9處綠地,釋放近12萬平方米公共空間,並新增56處公共座椅。對星遊城來說,其周邊環境因為附屬綠地的打開而大幅提升,也很“誘人”。
雀小髒全盡可能滿足不同需求
對居民來說,口袋公園很可能是都市開放空間中使用頻率最高的部分。除了一般公園應有的基本功能,還要因地制宜疊加商業、社區活動、小型體育和文化藝術等方面的功能。
盡可能滿足更多人的不同需求,“雀小髒全”已成為當前上海口袋公園規劃設計的一項原則。
樂匯小遊園是上海首座兒童友好型口袋公園,近期被不少網友稱作最值得打卡的親子活動空間之一,理由就是“沒想到這麼點地方竟有那麼多好玩的”。這裡位於漕溪路、三匯路和中山西路合圍的三角地塊,8000平方米左右的空間過去藏於高架下的防護林中,許多在附近住了多年的居民都不知道這裡。
上海園林綠化建設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周佳表示,在設計方案時曾多次前往周邊區域徵集民意,發現這片區域幾乎沒有適合兒童玩樂的公園,很多孩子只能去宜家門口一個很小的兒童遊樂場玩,囙此决定打造一片能滿足學齡前到初高中全年齡段孩子玩樂需求的公園。
改造後,這片區域的地面與最週邊的人行道平齊,並打開圍牆去除影響通行和視野的障礙物,還通過抽稀、優化植物品種等管道,讓整體空間更通透。高架橋柱彩繪、彩虹橋、七彩毛毛蟲滑滑梯等設施大膽採用鮮豔色彩,對從北面華亭飯店、徐家匯體育公園和從南面宜家商場過來的行人來說很抓眼球。
從高空俯瞰,樂匯小遊園分為橙色為主的低齡兒童區、藍色為主的青少年區、面向全年齡段遊客的旱溪景觀區以及兩層彩色集裝箱組成的公共服務驛站,用各種有針對性的設計引導人們走向適合自己的區域。
在低齡兒童區,孩子們一會兒坐滑梯滑入白沙坑,挖沙堆出自己的創意,一會兒跑到霧氣環繞的戲水區,拉動水龍頭,在水槽裏將水槍上滿水,追逐嬉鬧。
在青少年區,兩片圓形的籃球場上,籃架高度被降低到1.5米至1.8米,一旁設有家長可以休息和助威的觀眾席。周圍還劃出飛盤、立定跳遠、跳房子等活動專區。樹洞、石頭、配電箱上,不時出現小動物的彩繪,“一步一驚喜”地引導孩子熱愛自然、關注生態。
驛站則在一樓配有母嬰室、無障礙衛生間等設施,還陸續嵌入了食品售賣、物品寄存、社區服務等功能,在二樓專設了自然教室,為各種社區、親子活動預留空間。
值得一提的是,樂匯小遊園還能科普“海綿都市”理念,佔據六成地面空間的混凝土硬地改用透水瀝青、透水磚等透水資料。同時,收集處理高架雨水,用來灌溉環繞公園的“雨水花園”。
社會共治是得益者也是責任人
“家門口”的口袋公園,周邊居民和組織既是得益者,也是責任人。口袋公園投入使用後往往會面對不文明遊園、有限場地被電動車擠佔等管護難題,需要調動居民自治能動性,發揮社會共治力量。
王亞農是樂山綠地“遊樂員”志願服務隊的一員,24比特樂山新村居民自發組成了志願者隊伍,每天早上、下午輪流上崗巡邏1個小時。
“自覺保持綠地整潔;垃圾分類,不亂扔垃圾;不隨地便溺;不隨地吐痰、口香糖,不亂扔煙頭……”指著樂山綠地進出口顯眼的文明遊園守則,王亞農情不自禁地背誦起來,總共8條守則,都是當地居民商量製定的。
20世紀80年代之前,樂山新村只是一片棚戶區,此後樂山新村建成,然而街區人口密度極高,公共空間很少。樂山街區65歲以上老人占總人口三成,居民“孵太陽”、找個“會客廳”閒聊的需求强烈。
占地約5600平方米的樂山綠地建成後,新潮又簡潔的設計風格、滿足多元需求的各種實用功能讓周邊居民喜笑顏開。
“我們在一起經常互相提醒,這麼好的地方得來不易,要珍惜,現在大家隨地吐痰、抽烟、赤膊等陋習已很少見。”王亞農說,樂山綠地已是“網紅”公園,日人流量與附近面積大10多倍的徐家匯公園相當,越來越多的居民加入志願者隊伍,幫助維護、管理公園,及時向首長部門迴響市民遊客遊園後的意見和建議。
最近,在志願者的奔走下,樂山綠地添置了一批新的座椅、健身設施和老少皆宜的圖書,許多社會組織和組織還紛紛進入樂山綠地舉辦公益活動。在樂山綠地的腹地,平時讓人穿行嬉戲的動感噴泉關閉後,一個以抽象的“樂”字為中心的小型廣場顯露出來,上個月,上海滑稽劇團送來了一場義演,居民圍坐在噴泉周圍,笑得格外開心。
金穀園居民區黨總支書記沈維奕最近經常往漕溪路地鐵站口袋公園跑,十分關心公園“清風驛站”的裝修情況。這座被原木外殼包裹的上百平方米公共空間將會由綠化部門、社區、專業運營組織等多方共治,今後可嵌入市民園藝中心、林長議事廳、黨群服務中心或居委會的部分功能。
沈維奕說,有了這麼一塊寶地,許多社區工作和活動就有了施展空間,居民們已經開始想像坐在裡面泡茶“孵太陽”的美好時光了,還紛紛表態會積極申請成為志願者,管好、愛護好這座驛站。
“從綠化部門‘一家管’的傳統模式,陞級成為綠化部門、屬地街道、社區居民三方聯動、多方參與的共治模式,徐匯區的口袋公園,從規劃建設到後期管養,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徐匯區綠化市容局副局長龍佼表示,所有已建成的口袋公園都與屬地街道簽訂綠地管養責任書,明確各方責任分工,讓三方共治模式落在紙上、留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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