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李曄

  上海一家銀行有多個客戶在美國跨境電商亞馬遜平臺賣貨，銀行想提供供應鏈金融服務，但前提是，如何鑒別這些客戶在境外貿易行為的真實性？跨國公司也有同樣的需求，想要掌握中國分公司的員工資訊、薪水情况、營業收入等，卻不知這些數據能否從中國出境。

  繼土地、勞動力、資本、科技之後，數據已成為全球企業爭相追逐的“第五元素”。經濟全球化的當下，數據要素不僅要境內流通，更要實現跨境雙向流通。不過，出於國家安全、資訊隱私等考慮，現時各國對資料流程通均實施了不同力度的監管。那麼，怎樣讓數據在安全合規前提下跨境流通？

  上海正率先探路。《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支持浦東新區高水平改革開放打造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引領區的意見》中，明確上海浦東新區“建設國際數據港和數據交易所”。據記者瞭解，意見發佈以來，上海始終在創新且謹慎地探索數據跨境的合規傳輸，先行先試跨境數據交易等服務貿易。

  這其中，難點在哪？

  企業需求非常强烈

  上海臨港新片區跨境數據科技有限公司於2020年8月組建，主要提供全球化的數據流通、存儲、治理、加工、應用和安全服務，是數據跨境流通創新試點的排頭兵。自成立之日起，臨港跨境數科便開始著力研究如何促進安全可控、便捷高效的雙向跨境數據流通，協助政府推進相關制度創新，建設重要的功能平臺，協助企業開展數據跨境流通安全自評估，並探索研製場景化的低風險數據目錄。

  “企業對於數據進出境的需求非常强烈。”臨港跨境數科總經理李晶說。他列舉了金融風控、總部管理、數位貿易和數位服務、製造業、數據合規進出境等需求場景。如製造業場景中，汽車、港機企業要跨境傳輸產品運營情况、銷售對象、客戶服務等數據，這是中國企業參與國際競爭迫切需要解决的問題；又如數據入境場景，在全球性的科創合作領域尤為典型，數據必須在安全合規前提下入境，滿足各方科研需求。

  據介紹，在去年9月起實施的《數據出境安全評估辦法》中，明確了多個應向國家網信部門申報數據出境安全評估的情形，包括資料處理者向境外提供重要數據；關鍵資訊基礎設施運營者和處理100萬人以上個人資訊的資料處理者向境外提供個人資訊等。

  為確保數據出境評估實現閉環，臨港跨境數科又大膽提出兩方面的安排。其一，在數據出境評估的前、中、後三個階段，探索事前—事中—事後的操作模式；其二，首提“備份存證”概念。由於國家相關部門需要進一步核查數據是否按申報內容傳輸，囙此需要資料備份。但在實際操作過程中，海量數據的全部備份並不現實。臨港跨境數科提出在備份資料中選取特徵值，遞交相關部門保存，通過特徵值，便可追溯、檢驗備份資料是否可信。

  壓縮“混沌地帶”

  試圖搭建數據出入境閉環流程顯然還不够。重點數據識別的標準、數據風險等級的確定，是最難啃的骨頭。

  對此，上海選擇小切口突破，率先探索推進低風險跨境流通數據目錄。

  “我們認為，對跨境數據的監管最終會採取負面清單的形式。”李晶說，現時，一些關係到國家關鍵基礎設施和國家安全的數據已被列入負面清單，但這一清單外的數據，並不意味著就可以自由、安全地傳輸。

  事實上還有十倍、百倍的空間仍處於“混沌狀態”。所謂低風險數據目錄，就是要在“混沌地帶”中先找出一塊區域，以正面清單的形式提供給政府和企業，允許企業在正面清單給定的範圍內，以安全管理規則傳輸數據。

  李晶介紹，臨港跨境數科已嘗試推出汽車行業的低風險跨境流通數據目錄，從而壓縮“混沌地帶”，“這一方面幫助相關部門加速建立負面清單，另一方面也解决企業燃眉之急，幫助企業在重要數據識別標準尚不明確時，儘量不影響覈心業務的發展。”

  數據雙向流通將佈局

  大數據時代，誰掌握了數據，誰就掌握了主動權。構築新優勢，上海分秒必爭。

  據瞭解，為爭取國際數據市場話語權和對全球數據資源的配寘能力，歐美相繼出臺了如GDPR（《通用數據保護條例》）等多個資料傳輸相關規則，並在締約國之間實現數據開放。2021年11月，我國申請加入DEPA（《數字經濟夥伴關系協定》），此舉也表明了我國對於加快推動數據跨境合作的决心。DEPA由新加坡、智利、紐西蘭三國於2020年6月12日線上上簽署，旨在加强三國間數位貿易合作並建立相關規範的數位貿易協定。

  現時，上海已在對標DEPA等新型國際數位貿易規則及新加坡等國際數據樞紐都市，探索創建國際數據合作功能性數據設施、開放中立的新型海光纜登入站等新型基礎設施。

  今年4月24日，上海數據交易所宣佈正式啟動國際板，迄今已實現上海華雲、芯化和雲、中遠海運等近30個數據產品的掛牌。上海數交所是國內首家開設國際板的數據交易機构。如智慧芽資訊科技（蘇州）有限公司，日前完成了“智慧芽全球專利”等三個系列產品在國際板的掛牌。智慧芽的部分數據來源於海外權威專利機构，如美國專利商標局（USPTO）、歐洲專利局（EPO）等，經多重數據清洗驗證，確保數據準確完整，可供國內科創企業科研和商業決策之用。

  上海數交所總經理湯奇峰透露，國際板將首先重點打造數據進口市場，再逐步佈局數據跨境雙向流通，以及數據出境的管道與機制。今年，北京和上海已先後公佈數據出境安全評估案例，其中在上海的萬事得（中國）企業管理有限公司、絲芙蘭（上海）化妝品銷售有限公司已通過了數據出境安全評估。“面對跨境數據流通的重點難點，以國家級數據交易所為定位和使命的上海數交所願意先行先試，提出中國方案，發出中國聲音。”湯奇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