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市長辭職經商建博物館,曾一天內零人參觀,如今每年盈利兩千萬
江湖人稱“舵爺”的樊建川,曾在在90年代初擔任宜賓市副市長,當時他只有30多歲,可謂前途無量,但他卻在這時選擇“弃政從商”。
這個在旁人眼中不能理解的“驚人之舉”,對樊建川來說卻是順理成章的選擇——這只是他眾多“人生角色轉換”中的一次而已。
從1978年到2008年之間,樊建川的身份先後從一名普通的解放軍戰士到軍校老師、從一名官員到房地產開發商,經歷過數次轉換。而現在他的身份是博物館館長,還是民間博物館。
樊建川下海經商,源自對收藏的喜愛。當2005年他創建了建川博物館聚落後,終於把這個愛好升格成了一項事業。如今他的博物館有四大系列、30餘座分館,在重慶、四川陸續建成開放。是國內民間資本投入最多、建設規模和展覽面積最大,收藏內容最豐富的民間博物館。
現在,建川博物館聚落每年盈利將近2000萬元。
樊建川
2003年,經商多年的樊建川已經實現財務自由,這時他决定為自己的情懷“拼搏”一次:他出資5000萬元,收購了十幾個老公館,準備建設一座博物館,並將自己的事業重心放在博物館上。對於建博物館這件事,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能完成。
按照他的計畫,在2005年,也就是抗日戰爭勝利60周年時,他要建成並開放一座抗戰主題博物館。因為這一年,是抗戰勝利整一甲子,是中華民族的一件大事,在這個時間點建成一座民間博物館,是樊建川的一個心願。
面對重重困難,樊建川說:“我必須開館”。
從2003年買到地,到2004年開始設計,等辦完所有手續真正開工時,距離預定開館日期僅剩9個月。當時人們說:“9個月能把房子蓋好就不錯了,更別說陳列還要花好幾個月的時間”。依舊沒人相信他能把這事兒辦成。
重慶建川博物館
樊建川選址的安仁小鎮,這時基礎設施很落後,經濟也不發達。“一到晚間就黑燈瞎火,從成都開車過來要兩個多小時”。這是一個看起來不適合修建博物館的地方。
所有的條件、資訊似乎都只傳遞出“困難重重”4個字,甚至有人覺得他會“栽”在這個項目上。
9個月,他只有9個月。如果錯過最佳開館時間,這件事的意義會大大折扣。為了如期開館,樊建川豁出去了。他說:“這是我一生中最忙的9個月,完全是拼命。”
當時,每個工地上都立著倒數計時牌,工地建設從打樁到陳列布展,都為了完成工期進行了許多非常規操作。經常是館舍還沒封頂,內部就已經開始佈置展櫃了。
樊建川全天都泡在工地,經常睡眠不足。實在累得不行了,就在地下墊一塊紙板睡兩三個小時。他在跟自己較勁,他在拼命證明自己,但更重要的是,他太在意中華民族的這段抗日歷史,為一甲子獻禮是他多年的夢想。
終於,他做到了。2005年8月15日,建川博物館如期開館。
新建的展館分為展現中國共產黨領導抗戰的“中流砥柱館”、反映國民黨抗戰的“正面戰場館”,紀念美國援華的“飛虎奇兵館”等。作為民間博物館,所有場館都經過了文化部、民政部專家的嚴格審查。
樊建川說:“這是我獻給抗戰勝利60周年的賀禮”。
在博物館一面牆上寫著樊建川的“館主自白”:人壽百年,紙壽千年,而木、石、金、銅、瓷、玉等器物,壽命可達萬年,人走物留,直到永遠。社會寬鬆、政治清明,方有本館,我們是時代的產物,是大家關愛的結果。
“建川博物館”實際上是一組博物館組成的博物館群,涉及不同的內容,比如在重慶的建川博物館,主要表現的是抗戰時期的軍工。
和公共博物館相比,民間博物館更關注私人化的設計和體驗,他們從宏大、模糊的話語體系中逃出,建立了用自己管道去蒐索、保存歷史的豐富可能。
一封家信、一個手印、一個票據,這些都足以講述一段時空。
拍攝自重慶建川博物館入口從此,在安仁小鎮上多出一個建川博物館聚落,不久後重慶也出現了一個建川抗戰兵工遺址博物館。2020年,重慶九龍坡的碼頭上又駛來一艘退役軍艦—166號驅逐艦,它成為建川博物館的最新成員。
十一假期,我來到位於重慶九龍坡的抗戰兵工博物館參觀,提前在網上購票每人45元,如果購買通票70元,可以先後參觀兵工博物館和海軍166艦。整個購票過程和參觀體驗還是很愉快的,尤其是在兩個相距幾公里的場館之間,還有免費的大巴接送,非常貼心。
抗戰兵工博物館是漢陽兵工廠抗戰期間西遷時的舊址,是國民政府兵工署第一兵工廠的所在地,這裡現存51個防空洞,建川抗戰兵工博物館就是利用這些防空洞作為館址所建立的。
博物館依託當年開鑿的洞體,展出大量抗戰時的實物影像和圖文資料。
果然是山城重慶,在進博物館之前也要先爬坡。這個坡度對於當地人可能不算什麼,但作為北方人,還是覺得很新鮮。
博物館門口空間並不大,畢竟是山坡地段,停車場面積也有限,不過這裡有工作人員在維持秩序,井井有條。
大門口陳列著空軍、陸軍捐贈的各種退役武器裝備,有坦克、戰鬥機和火炮,孩子們看到後异常興奮。建川博物館所工作人員都穿統一制服,有點類似紅軍的灰軍裝。鮮明的個人特徵,正是私人博物館的特點之一。重慶建川博物館一共8個館,全部仔細看完需要三、四個小時。
這裡的重點是關於抗戰的展館,除了展品本身,館舍本身也是看點之一。這裡曾經是防空洞改建的廠址,囙此非常潮濕,有很多地方還在滴水。參觀的時候可以看到角落裏都放著防潮箱,藏品的展櫃裏也放著乾燥劑。
不由感慨,運營這樣一個博物館真不容易。
1939年,隨著武漢失守,侵華日軍南犯長沙,並頻繁派出轟炸機群空襲重慶,中國抗戰進入最艱難的時刻。重慶作為抗戰時的“陪都”,當年有大批優秀人才遷移到這座西南都市,為抗戰勝利作出巨大貢獻。
就在敵人的狂轟濫炸下,在重慶的防空洞裏,卻有工廠的機器轟鳴。兵工廠日夜苦幹,源源不斷為前線生產槍炮,為國民抗戰提供物質支撐。
這時,重慶兵工廠肩負著為前線數百萬將士提供武器彈藥的重任。自全面抗戰爆發後,重慶成為大後方最大的武器彈藥庫,供應了抗日軍隊所需的三分之二的槍械和彈藥。
就在這裡的岩壁中,隱藏著百餘個縱橫交錯的人工岩洞,這就是國民政府兵工署第一兵工廠舊址,它前身是創建於晚清,以漢陽造步槍顯赫於中國的漢陽兵工廠。
抗戰早期,日軍幾乎每週都要出動飛機轟炸重慶,沿江佈局的運輸、水電供應便利的各個工廠,則成為重點轟炸對象,工廠一邊防空襲一邊生產,一共在長江岩壁上開鑿出了116個岩洞,建成了,22萬22000多平米的地下工房。如今,一座抗日軍人雕像,矗立在石碑之上。
在這樣的一座個性鮮明的博物館中參觀,觀眾很容易就被帶回到當年抗戰烽火歲月之中。我在參觀的時候,首先感慨這裡選址的精妙。在堅固的崖壁上鑿出防空洞,應對當年日軍飛機的普通鐵殼炸彈,是毫無問題的。
可以想像,儘管外邊空襲警報頻繁。但這裡卻有安全保障,堅固的廠房才能保證穩定的產量。
抗戰時期的工作人員說:“工廠初建時,我們一邊安裝設備一邊生產,一邊還得躲避轟炸。每天都要注意高處掛出紅氣球沒有,如果掛了就表示日軍很快就要丟炸彈了。”
從1938年到1945年,重慶主要兵工廠共生產各種槍彈8.5億發,炮彈近600萬發,步槍近30萬支,輕重機槍3萬餘挺,火炮1.4萬門,擲彈筒6.8萬具。
上面這一組數據,是中國軍民抗戰信心的來源之一。如果沒有西遷在此,並保持正常生產的重慶各大兵工廠,難以想像抗戰會有多艱難。
當時,抗日戰場所需的常規武器,諸如重機槍、迫擊炮、手榴彈等,大都能充足供應且有盈餘。輕機槍、迫擊炮、步槍及槍彈也基本能滿足需要。重慶,對此起到了支柱作用。
這段歷史,從書本上閱讀文字和在現場參觀相比,感受是完全不同的,尤其是帶著小朋友一起參觀。幾個小時的參觀結束後,感覺自己觸摸到了當年的真實,感謝樊建川先生為此所做的一切。
正是因為這次參觀讓我對樊建川產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回來查閱了關於他的一些資料,才知道就算有錢建博物館也會面臨很多困難。
樊建川在採訪中回憶博物館最困難的時候說,博物館經營最慘澹的時候,一整天連一張門票都沒賣出去。多年後回憶起來,樊建川仍然唏噓不已。
那時他每天早上一睜眼,幾萬塊的運營費用就出去了:500多名的員工薪水、社保、水電費、維修費都要支付。
但博物館終於咬牙堅持下來了。樊建川自己說,他之所以能堅持下來,離不開政府的大力扶持。
在重慶博物館門前,能看到很多陸軍捐贈的武器裝備,海軍166艦在退役之後,也來到重慶成為博物館的一部分。僅這兩件事,沒有政府支持,一個民間博物館是無法完成的。
30歲辭職下海,是他的選擇;10多年後專心做博物館,是他的又一個選擇。樊建川的人生,和時代大潮緊密相接,他身上是我們整個時代大背景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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