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顧韓
編輯|李春暉
《平原上的火焰》突發撤檔,國漫黑馬《雄獅少年》被畫風爭議狠狠絆住,《揚名立萬》上映一月有餘、熱度漸已消退,海外大片沒動靜且邊緣化。12月17日上映的《誤殺2》成為了近期內地影市“全村的希望”。
該片由萬達影視、恒業影業、壹同傳奇影視、中影集團、不好意思影業、光線影業、淘票票出品,陳思誠監製,戴墨執導,肖央、任達華、文咏珊、陳雨鍶、宋洋等主演,講述了小人物林日朗為救被權貴劫走心臟的兒子放手一搏、劫持醫院的故事。
有前作13億票房的亮眼成績在先,《誤殺2》的開局要比第一部高調許多。上映3天即收穫3.54億元票房,創下五年來同期上映影片的最佳首週末三天票房成績。然而,其口碑表現遠不如預期,豆瓣開分6.2,現時跌至6.0,在社交媒體上也沒能像第一部那樣引起持續性的剖析熱議。
一方面,影片本身沒提供那麼大的挖掘空間。另一方面,之前的質疑並未被行銷解釋與正片內容化解。翻拍自一部美國老片的它為什麼要叫《誤殺2》、憑什麼叫《誤殺2》?續集身份究竟利弊幾何,反而佔據了討論的重心。
出續集,越來越不講武德?
隨著電影產業走向成熟,中國觀眾開始見證一批又一批的國產電影出續集,搞系列化、IP化,打起“XX宇宙”的概念(相信喊元宇宙口號的也不遠了,嗯)。
系列電影的好處,多年來大家有目共睹。一來有成功的前作背書、續作會擁有更高的市場關注度,降低了項目風險。二來如果系列電影能讓人物、世界觀深入人心,就能開啟衍生品、實景娛樂的大門,故事總有一天會講完,生意卻做不完。
隨著越來越多人下場,續集也被玩出了多種方式。古典主義的續集概念是延續前作的主角,開啟新的冒險(如《戰狼》系列);或者改編源頭是真實歷史,或者長篇小說、系列小說,原著不足以被兩三個小時承載,要用多部電影來講述(如任意一個《西遊》系列)。
如今則出現了一批“偽續集”。即故事、人物都與上一部無關,更多是強調主題一致或主創中心,在命名時强行進行關聯,也能吃到一些品牌效應。如徐崢的“囧系列”、田羽生的《前任》系列。
這樣的處理减少了對藝員與IP的依賴,但有時也會出現一些搞IP、蹭IP傻傻分不清楚的情况。
比如今年夏天上映的青春片《二哥來了怎麼辦》。粗看是張子楓、彭昱暢那部電影版《快把我哥帶走》的續集,但除了導演與主要編劇依然是上一部的鄭芬芬,從出品方到演員均大幅換血,作品水準也大跌。詐騙啊這?口碑反噬之下,最終慘澹收場。
《誤殺》系列毫無疑問也屬於偽續集。畢竟在第一部的結尾,主角李維傑已投案自首,故事很難再撿起來續寫。但《誤殺2》也不是依據前作亮點創作的所謂“全新的故事”,而是翻拍自2002年的美國電影《迫在眉睫》。
兩部翻拍自不同國家影片的片子,組成了一個賣座的國產片系列、一個冉冉升起的新IP,總結起來確實有點怪怪的。其概念延續性就是“翻拍”嗎?
更重要的是,《誤殺1》從一開始就以翻拍自網紅印度懸疑片《誤殺瞞天記》為噱頭,《誤殺2》則沒有這麼開誠佈公,前期文宣中很少提到翻拍,翻拍一事最終顯得像是被網友扒出來的內情一樣。如此,差評的種子在上映之前已經埋下。
《誤殺2》,越努力,越不幸?
不過事實上,《誤殺2》並沒有聽上去那麼的傲慢、那麼的“詐騙”,正相反,不管是IP選擇、劇本改編還是視聽呈現,你完全能够感受到主創呼應第一部的努力,已經堪比心知离题還在努力點題的高考學子。
原版《迫在眉睫》是一部劇情片,並沒有玩弄懸念,而是順序展開故事。講述兒子的心臟病如何給這個工人家庭造成重壓,醫療系統如何將窮人拒之門外,最終導致男主角鋌而走險,持槍闖入醫院,要求院方立刻為兒子動手術。
《誤殺2》將控訴對象由不合理的制度改為了無視制度的權貴,並像第一部一樣,用兩個家庭、兩個家長的對抗講述了兩個階層的對立。第一部留下金句“有的孩子是孩子,有的孩子是禽獸”,第二部便有“有的孩子是孩子,有的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
敘事上,《誤殺2》吸納了懸疑類型片的手法,截取案件發生的當天。開場即是男主劫持醫院,前情以口述、回憶等形式插敘。其結局也比原版激烈許多,主角以自身遭遇激起民憤,圍觀群眾在大雨中衝破防線等橋段,包括大雨中肖央的特寫慢鏡頭,都令人想起第一部。
只是,這樣的改動,或許能讓2021年的《誤殺2》比2002年的《迫在眉睫》更加緊張刺激、更符合本土與當下的社會情緒,但並不足以令它與前作形成有效聯動。不管好評差評,基本都認同一個觀點,即不要抱著看另一部《誤殺1》的期待去看《誤殺2》,這樣的迴響其實已經能够說明一些問題。
《誤殺1》的特殊性在於,它是一部成功走向了福斯的小眾爽片。燒腦片愛好者會從中獲得抽絲剝繭的快樂,資深影迷多半會對那句“給我查他一年的觀影記錄”會心一笑。
主題、現象是沉重的,但鬥智鬥勇瞞天過海的過程、節奏緊湊手法花哨的剪輯,都是觀影中的趣味。最後的情感爆發則是一種超出燒腦片的收尾管道,也是其拿下十幾億票房的關鍵。
待到《誤殺2》,趣味不見了,徒留苦情。一方面是導演表現乏善可陳,除了幾處隱喻的設計沒什麼可討論的。另一方面,疫情之後,“催淚”正式成為國產片的財富密碼,《誤殺2》也很像是沖著一部福斯哭片去打造的,信息量小了、情感量卻大增,表達上也直白許多。
基本等到薑皓文出場時,硬糖君已經麻了,內心毫無應有的震動,只想說一句:喲呵老夥計,怎麼又是你。
陳思誠宇宙,速成但脆弱
巧的是,當初陳思誠監製的《誤殺1》在2019年12月13日上映,緊接著31日便是徐崢監製的《寵愛》,同為賀歲檔影片。而如果不是疫情,《唐探3》與《囧媽》原本也會在2020年春節檔正面遭遇。到今年,陳思誠監製的《誤殺2》與徐崢監製的《愛情神話》(12月24日上映)再次上演了這一幕。
陳思誠和徐崢,兩位都是演而優則導的代表人物,野心也都不限於個人表達(一個鮮明的對照組是一出手便是文藝片的陳建斌老師),而是早早開始了監製之路,利用自身影響力扶持新導演,在產業中發揮作用、贏取地位。
徐崢的扶持管道基本是監製加出演,最具代表性的一例莫過於《我不是藥神》。2018年的《超時空同居》事實上也是徐崢監製,他在其中客串了一個火鍋店的扯面師傅,片段一度在短視頻上很火。不難看出,徐崢監製的作品偏喜劇、情感,並且彼此之間沒有什麼聯動。
陳思誠轉幕後則轉得更徹底一些。2018年的電視劇《遠大前程》之後,他基本沒有再以演員身份活動過,其扶持新人的管道則是將理念相和的年輕導演納入自己的“電影宇宙”中。
《誤殺1》的柯汶利、《誤殺2》的戴墨,此前都參與執導了《唐人街探案》網劇。早先陳思誠也曾表示,《唐探3》之後會考慮讓新人導演執導這一系列,自己以監製身份參與。
這一模式的好處顯而易見。在每個系列的調性立住之後,由新人分擔導演工作,可以提高產量,把“宇宙”二字落實。新人導演往往也能在履歷上添一部熱門代表作,用大IP給自己鍍鍍金,路會走得更順。
不過由《誤殺2》可以看出,這一模式也有反面。一方面,不一定每個導演都值得捧、捧得出來。另一方面,導演水准的上下波動也會影響到單個作品與整體IP的價值。觀眾的感受,某些時候還是被宏大的產業構想置之一旁了。
陳思成是比較公認的有產業思維,對類型敏感、對商業片有熱情的導演,成功將原創的《唐探》系列打造成了賀歲檔的龐然大物。《誤殺》系列的定調也完成得很好,第二部即便口碑垮塌,票房很可能也不會差。
然而,《唐探》系列也好,如今的《誤殺》系列也罷,都出現了越走越投機的情况:抓住前一部的財富密碼不斷放大,直至過火,以至於生命力不是那麼頑強。
《唐探》走到第三部,懸疑推理讓步給了闔家歡,笑點也被指低俗,敗給了更真誠的《李煥英》。《誤殺》則在第二部就失去了第一部的好口碑,縱然還能拍攝第三部,想來也不會像第二部這樣順利地借勢前作了。
如今的陳思誠擁有許多身份,不過神奇的是,已經四十四歲的他,依然能讓人不斷想起他在《士兵突擊》中扮演的成才一角——因為太過“聰明”,反而走了不少彎路。說到底,觀眾想要的其實很簡單,被尊重、被服務,而不是被算計。不知陳導何時能準確把握這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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