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中國80萬大軍兵敗淞滬戰場,參戰部隊傷亡30餘萬人。在此戰中,中國即使動用了包括德械師、教導總隊等在內的最精銳部隊也沒能擋住日軍的進攻步伐。兵敗如山倒,數十萬大軍潰散至南京週邊,繼續進行南京保衛戰。
圌山關遺址
1937年12月,日軍攻向南京北面要地鎮江,企圖打下鎮江要塞進而攻下南京城。鎮江要塞由數座天然炮臺組成,炮臺依山而建,盡得地利。炮臺架在山上,可以俯視長江扼守咽喉。鎮江要塞由要塞司令部統轄,下麵有焦山炮臺、象山炮臺、江北都天廟炮臺和圌山關炮臺等幾座炮臺,炮臺之間相互聯絡支援,形成了一排緊靠長江的封鎖鏈。一旦要塞炮彈全部裝填齊射,對江面行駛來的敵船將形成致命的威脅。
日本海軍進逼鎮江後,要塞司令林顯揚帶著圌山關炮臺台長盧佐周等人不戰而逃,連夜撤往蘇北躲避。臨行前,林司令和盧台長下令將要塞炮臺炸毀,將大炮拋入海中,將探照燈、發電機等設備折開後埋藏。任務基本完成後,前來監督拆毀炮臺的營長俞某帶著手下100來阿兵哥駕船匆匆離去。
日本海軍
圌山關炮臺距離鎮江市區東北約30公里,是鎮江要塞的炮臺之一,也是掩護南京江北屏障。盧佐周台長跟著要塞司令林顯揚逃走後,圌山關炮臺上僅剩下了駱熺標、彭永義等10幾個阿兵哥。駱熺標等人為何不和長官們一起逃走呢?因為他們中有不少人在這裡成了家,老婆孩子就在龜山頭附近的村子裏,還有幾個阿兵哥出於民族義憤,準備留下來抵抗日軍。
當時這12人中,駱熺標在軍中的級別最高(少尉臺員)、經驗也最豐富,囙此大家都推舉他為隊長,帶領大家一起打鬼子。當時這12人中,除了駱熺標、彭永義外,還有劉福貴、謝翔貴、肖某(名字已失)等人。在台長逃走前,圌山關上的9尊大炮已經有8尊被拋入了海底,還尚存1尊在龜山頭。因為龜山頭地勢高大炮重,所以一時間沒來得及丟進海裡去。
日本海軍陸戰隊
駱熺標立刻將這12人動員起來,趕去龜山頭將大炮修復,又把散落在江邊的炮彈蒐集搬運到山頂的炮座旁邊,並輪流在江邊瞭望,準備痛擊來犯之敵。自江陰失守後,日軍艦艇如入無人之境,沿著江水西上。12月8日上午,一支日軍艦隊逶迤抵達圌山關前面的寬闊江面上,鬼子夢想著一過圌山關就可以安抵鎮江,克期會攻南京。
那天上午,駱熺標最先從望遠鏡裏看到了鬼子的艦艇,日軍艦隊影影綽綽,數量當有10多艘。發現敵艦之後,全隊官兵義憤填膺,立即集中到龜山頭山頂,駱熺標隊長親自瞄準大炮校對參數,主炮手彭永義負責裝填炮彈,這種來自德國的克虜伯要塞炮威力巨大,一炮能打沉一艘噸位相當大的艦船。劉福貴、謝翔貴、肖某等數人負責搬運炮彈,其餘數人在山下持槍警戒,準備迎擊日軍海軍陸戰隊上岸。
克虜伯巨炮
鬼子艦隊緩緩駛來,絲毫沒有發現龜山頭上的大炮已經瞄準了他們,也許鬼子心裡美滋滋地認為,整個鎮江要塞守軍早已經逃走,哪來的危險?為首的是一艘日軍主力艦,這是一艘類似輕型驅逐艦的艦艇,一面白紅相間的日本旗在風中飄揚,一個鬼子軍官模樣的人站在甲板前拿著望遠鏡四處張望。
“放!幹他娘的一炮!”駱熺標調好尺規後,一聲令下。彭永義立刻發射,炮彈脫膛而出直向敵艦飛去,這發炮彈最終落在了日軍主力艦的船頭旁邊,炸彈爆炸時炸起的水柱有三丈多高,甲板上的鬼子當場被翻兩個落下水去,敵艦的船頭上滿是淋漓的水沫。
被擊中的艦船
駱熺標見一炮未中,心中暗歎可惜。他迅速又調整發射角,迅速又打出一發炮彈,日軍驚魂未定第二發炮彈又飛馳而來,可惜這發炮彈打得雖然比前一發更近了,但還是沒有正中敵船。此時日軍才開始慌了神,迅速調整隊形。但日軍前後隊咬得太緊,一時間難以迅速調轉頭來還擊。接連兩炮不中,駱熺標有些心急了,他用力拍打了一下炮身迅速瞄準一炮打去。
這一炮打得真准,不偏不倚地打中日軍主力艦的尾部,日艦舵機被打失靈,在水面上失去了控制到處亂轉。日軍指揮官在船上被轉得頭暈目眩,以為在圌山關遇到了大部隊襲擊,於是下令調轉船頭後撤,鬼子一路跑到龜山頭30裏的北岸三江營江面才停住。
日軍在村中掃蕩
當駱熺標等人在山上看見日軍主力艦被打翻,船尾巴冒著大火和濃煙時,知道已經打中了鬼子,於是鬥志昂揚的他們立刻裝填好第4發炮彈,準備將這艘戰艦擊沉。然而最遺憾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沒想到這最後一發炮彈竟然是顆劣質炸彈,不但沒有打出去,反而炸膛了。駱熺標、彭永義兩人距離大炮最近,都不同程度受了傷。
由於唯一的大炮已毀,駱熺標等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被打殘的日軍主力艦,一步一步地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溜走,眾人見日軍退去,心中頗為不爽。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天黑之後眾人只得怏怏下山。
日軍用旗語引導軍艦
第二天上午,日軍派出3架偵察機飛臨圌山關上空,日軍在圌山關多次俯衝俯瞰,進行空中偵察。但圌山和五峰山上森林密佈,寂然無聲。鬼子偵察機飛走後,又調來數架轟炸機輪番對圌山、五峰山森林和山谷進行轟炸,半山西林寺的廟宇被日軍炸塌一角,嶙峋怪石被炸得火星直冒。日軍連續轟炸了整整兩天,投下炸彈至少千餘發,但日軍依然不放心,不敢再過圌山關。
12月11日,正在丹陽城燒殺的日軍久保田支隊,接到圌山日軍艦隊的求援後,經埤城急行軍連夜趕往圌山關炮臺。日軍一個支隊的兵馬,足足數千人之多,兵分幾路向圌山關發起猛攻。日軍進攻得异常順利,當他們攻佔圌山關炮臺時才發現山上一個人也沒有,到處都是被拆毀的炮彈和剛剛打過的三發炮彈殼。
被日軍攻佔的焦山炮臺
日軍並不放心,又繼續向附近村莊蒐索了30多裏,仍然一無所獲。久保田支隊的日本兵在附近村子掃蕩搜刮了一天後,才慢吞吞爬上龜山頭的山頂,向日軍艦隊發出旗語。停泊在三江營江面上的日軍艦隊,這才放心地起錨開拔,經龜山頭慢慢向西駛去。日軍艦隊抵達南京時,比原計畫遲了整整三天時間。
原本這支日軍艦隊是用來封鎖江北的,一旦南京城破日軍南北夾擊,中國軍民前有日軍後有長江,一些人即使僥倖渡江逃生也將喪生在日軍江北艦隊的屠殺之下。在駱熺標等人打翻日軍主力艦,將日軍纏在圌山關的3天時間裏,南京城至少每天有3萬餘人順利渡過長江,他們渡江時除了遭到日軍少量飛機掃射外,寬闊的江面上幾乎沒有絲毫阻礙。
駱熺標之墓
在這三天時間裏,包括國軍王牌第74軍、教導總隊部分官兵和大量軍民得以順利渡江,駱熺標等人間接救下了至少南京10萬人的性命。若無這3天時間的拖延,南京遇難同胞的人數當不止30萬。
駱熺標可以算得上是抗戰時期中國第一神炮手。在長官逃離的情况下,他團結眾人一起抗日不做懦夫,又親自開炮擊中了日軍主力艦。他的這一炮打傷了日軍主力艦,打怕了日本海軍,導致兩支日軍被纏在圌山關整整三日夜;他的這一炮打出了蝴蝶效應,間接救下了南京同胞10萬人。
駱熺標之墓
這是一段值得後人銘記的戰史,這是一段經典的戰鬥奇迹。
參考文獻:
1.《南京保衛戰親曆記》
2.《圌山關三炮退敵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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