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2月9日晚上，雲南昆明。

國民黨雲南綏靖公署主任盧漢的公館中，依舊燈火通明。燈光下站著一群瑟瑟發抖的國軍高官。

瑟瑟發抖的原因很簡單，一隊阿兵哥正端著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們。其中一名國軍少將拿起筆，被迫在一份起義通電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沈醉。

一、盧漢起義扣沈醉

這一幕場景，正是雲南和平解放前夕，盧漢將軍命令昆明軍政高官起義。

中間未戴帽者是盧漢將軍

大特務頭子沈醉萬萬沒想到，以前他的大名，多是簽在刺探共軍情報、或者殺害中共地下黨的命令上，今天卻簽在了這份“降書”上。

這也怪不了別人，誰讓他沒有預判到，盧漢在起義前一鍋端了在昆明的大小官員。

按常理說，保密局的特務們消息都非常靈通，為什麼沈醉沒提前逃出昆明呢？

1949年12月，廣西、四川、貴州相繼解放，革命军從北面、東面威脅雲南，昆明市裏已經是一夕數驚了。

除了那些番號雜亂的國民黨殘兵還繼續往雲南開進，許多有錢有勢的官員、大財主、大商人們，都開始向外轉移資產。

沈醉是個精明的大特務頭子，他焉能不知昆明危險，只不過他肩負著在昆明經營潜伏組織的所謂重任，不能提前撤退。

他也是無恐，到最後關頭，老頭子肯定會派飛機把昆明的高官接走，他有把握在革命军的槍炮能打到飛機屁股的情况下逃之夭夭。

而且，他沈醉是何等樣人，當年軍統四大金剛之一，暗殺、易容、逃跑都是拿手好戲，就算革命军團團把昆明城圍住，他也能想辦法跑出去。

就是在這種心理驅使之下，沈醉折在了他一貫看不上的盧漢手裡。

盧漢好歹也是雲南軍政一把手，沈醉為啥看不上他呢？

原來盧漢只是個接盤俠。

1945年抗戰勝利後，蔣介石把一向看不順眼的龍雲軟禁，剝奪了他的軍政大權，滇軍主力全都調出去打內戰。六十軍、九十三軍兩支滇軍一個起義、一個被殲滅，半獨立的滇系軍閥不復存在。

蔣介石猫哭耗子假慈悲，讓雲南人盧漢繼續擔任省主席，但不給他一兵一卒，只當了個光杆司令，目的不過是借盧漢這個招牌穩定一下雲南人心。

大決戰後，西南形勢岌岌可危，蔣介石不得不加强雲南防務，重新在雲南設立了軍政一體的綏靖公署，盧漢枯木逢春，又成了實權在握的雲南老大。

不過雲南省內的國民黨軍隊卻不歸盧漢指揮，蔣介石另派了個火線提拔的陸軍副總司令湯堯，讓他到雲南統領殘軍，盧漢手中掌握只有昆明周邊的警備部隊。

這是沈醉沒把盧漢當回事的根本原因。

不拿村長當幹部，不拿豆包當乾糧，必定要吃虧。

盧漢醞釀起義已久，但一直沒找到很好的時機，12月9日，張群從成都坐飛機來到昆明，盧漢忽生一計。

當天中午，張群一到昆明，便被盧漢接到公館，軟禁起來，向他宣佈要起義。張群驚怒交集，早知盧漢左右有親共分子，不想今天中了盧漢的計。

盧漢强令張群交出他的圖章，然而以他的名義簽署通知，要求在昆明的大小將官、政府要人，晚上在盧公館見面議事。

同時，他又一個人名義發出請柬，說晚上要辦宴會，宴請美國駐昆明領事，和張群簡要會晤一下。

張群是西南綏靖公署主任，而且還是國民黨中常委，官位高，面子大，誰敢不給他面子。沈醉接到通知後，一點疑心也沒起，接到通知就去了盧公館。

沒想到，這一去就再也沒逃出來。

二、沈醉成了最大的魚

12月9日晚上9點，宴會散後，一眾軍政大員都在會議室裏等張群。誰知久等不見人，大家未免都有點焦躁。

沈醉心知有點不妙，想出去問問情况，這時突然院子裏湧入一大隊荷槍實彈的衛兵，稍後盧漢的警衛營長帶著十幾個阿兵哥搶進房中，營長大喊所有人不許動，立即繳械。

沈醉一聽到“繳械”兩個字，如同當頭澆了一桶氷水，心中暗道完了。

果然，盧漢隨後現身，向眾人宣佈决定起義投奔中共，要求在場的大員們都表態，起義，還是不起義。

眾人眼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自己，牙迸半個不字，恐怕就要命喪當場。就聯手握重兵的第八軍軍長李彌、二十六軍軍長余程萬，也只能放下手槍。

盧漢向眾人曉以大義，讓他們看清形勢，弃暗投明。

一眾高官們哪有這心理准備，個個心裡暗罵盧漢不留情面，連個準備時間都不給。現在各家大小家眷、金銀財寶早都轉移出去了，很多人都是光杆一條在昆明，届時共軍打過來，就要坐飛機逃跑，昆明機場停著的33架飛機，上面早就預定好了座位。

盧漢知道他們心裡的小九九，當場說，機場的33架飛機我全都控制住了，你們就別想跑了。

沈醉聽了這話，後悔不迭，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有點軟弱的空頭雲南王，竟然做得這麼絕。

沒辦法，只能同意了。高官們紛紛在同意起義的文書上簽了名。

沈醉心想，先拖過眼前的難關，反正共軍對起義將領的待遇還不錯，大不了以後找個機會逃跑，以他的身手，共軍關不住。

不料剛簽完，沈醉感覺後心一硬，回過頭一看，兩名阿兵哥拿槍頂住了他，聲稱要單獨看押他。

沈醉大驚，不是說起義嗎？哪有這麼對待起義將領的。士兵們把沈醉單獨壓到一間房裏，沈醉質問這是怎麼回事。一名阿兵哥說：奉人民解放軍陳賡司令之命，前來捉你！

沈醉一愣，這個口氣，分明是共軍。可是眼下共軍還遠在廣西，這兩個人難道從天上飛來的不成。便問，你們是共軍？

兩人搖搖頭，把他看管了起來，不再說話。

盧漢扣押一眾國民黨高官順理成章，但是把沈醉拘禁起來，出乎意料。革命军對待起義將領，向來不同於俘虜、投誠者，起義將領一般不會拘禁，只需要控制住原有的部隊即可。

像何基灃、張克俠和廖運周等人發動的起義，由於領頭者是中共黨員，就更放心了，下麵的國民黨軍官基本不動，原建制編到革命军隊伍裏，掉過頭就去打國民黨軍了。

盧漢醞釀起義，不會不知道革命军的慣例，事先也必然和革命军接觸過，請示過相關事宜。

那麼沈醉為什麼還是被拘禁了，而不是軟禁呢？

難道真得像那兩名阿兵哥所說，拘禁沈醉是陳賡下的命令？

這很好理解，陳賡幹過情報，當年在上海黨中央特科當過科長，和國民黨特務人員鬥智鬥勇，他深知特務人員的巨大危害。而沈醉又是特務中的特務，手段高强，地位很高，影響力大，不同於一般國民黨將領，有機會自然要控制住。

但我們說，盧漢拘禁沈醉，還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隱情。

第一個隱情是釋放張群。

張群是當時被控制得最有分量的國民黨高官，國民黨中常委。國民黨中常委是國民黨的最高權力中心，一共只有56個人。

當時中常委只剩52人，其中陳佈雷、戴季陶已死，張治中投向中共，康澤在襄陽被劉伯承生擒。

多抓一個中常委，對國民黨的威信就多一重打擊。囙此張群很怕成為共軍的俘虜，畢竟他不同於一般高官，代表著國民黨的臉面。

被扣押後，張群驚怒交加，痛斥盧漢投降，又責駡他利用自己的印章欺騙同僚。

盧漢和張群本沒有什麼過節，對張群還挺尊重。畢竟張群年齡大、資歷深，是國民黨元老。當年桂系意圖吞併雲南，說盧漢有异心，準備起兵武力解决盧漢。張群一向與盧漢頗有交情，出面為盧漢站臺，用全家老少的性命擔保盧漢不會反，蔣介石這才制止了桂系動武。

中間為張群

盧漢心裡記著這份恩情，不敢對張群來硬的。他架不住張群屢屢痛駡，沒有信心說同他一同起義，便偷偷放走了張群。

張群坐飛機時還有一段驚魂插曲。原來盧漢身邊的地下黨員得知要放張群，趕忙到機場來制止。結果飛機已經起飛，機場警衛部隊以為是國民黨將領劫機逃跑，紛紛用重機槍向空中掃射，飛機差點被打中。

張群坐飛機逃到香港，後來又飛到臺灣，此後定居於臺北，一直活到1990年才去世，壽至101歲。

放走了張群，盧漢怕沒法向革命军交代，便刻意拘禁了沈醉，作為交換，減輕自己的責任和壓力。

第二個隱情是放走李彌和余程萬。

這兩個人是當時雲南國民黨軍最後的實力派，李彌是第八軍軍長，余程萬是二十六軍軍長，這兩個軍都不在昆明，不受盧漢節制。

1949年12月9日晚22時，盧漢一宣佈起義，這兩個軍立即高度緊張起來。軍長雖然不在，但軍中還有負責的將軍，他們不假思索，立即按蔣介石命令，對昆明發起圍攻，要消滅掉盧漢。

盧漢手中那點警備兵力，不是兩個正規軍的對手。無奈之下，只好和兩個軍談判，後來達成一致條件，只要放出李彌、余程萬兩個軍長，這兩個軍就暫緩攻擊。

當時革命军遠水解不了近渴，盧漢不得已答應了國民黨軍的條件，釋放了李彌和余程萬。

李彌後來率國民黨殘軍逃到緬甸，為禍雲南邊境達40年之久。余程萬則接受了盧漢的條件，發放遣散金，要二十六軍的官兵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無奈官兵們不想散，還想打昆明。餘程萬能拖一天是一天，後來因為進攻不利被蔣介石斥責。1955年余程萬從臺灣找藉口飛到香港，想回廣東老家度過殘生，不料遇上劫匪，被打死。有人說，這是老蔣派人來殺了余程萬。

兩個軍長被釋放，雖說是迫不得已，確實也給解放雲南造成一定負面影響。

囙此，盧漢更加想在別的方面有所貢獻，好讓革命军原諒自己。而沈醉，就成了盧漢手中能控制的最大的魚。

但是盧漢沒想到的是，他這個舉動的收穫，遠遠超出了抓住沈醉本人。

三、意外收穫

第一個收穫，是迫使沈醉的潜伏雲南計畫破產。

沈醉在雲南，有很多盧漢不知道的秘密使命。

1949年10月，國民黨國防部命令成立雲南遊擊司令部，讓沈醉兼任司令，蘇子鵲兼副司令，保密局雲南站人員全部編人。11月，毛人鳳寫來親筆信，要他確保雲南這塊基地，統一指揮雲南的遊擊武裝；並委任沈醉為雲南遊擊總司令，還破格晉升為中將。

沈醉反問毛人鳳，雲南基地哪那麼容易保住，盧漢手下有不少親共分子，遲早有一天共軍要打過來占了雲南。

毛人鳳問，那你準備怎麼辦。

沈醉建議：如果共軍打進雲南，他將率領雲南站和保防處的300餘人到滇西，在滇西一帶搞武裝遊擊。

毛人鳳同意了。

毛人鳳

這些事情盧漢並不知道。

如果沈醉沒被抓住，和李彌一內一外，解放雲南無疑將會付出成倍的代價。

另一個盧漢沒料到的收穫，是抓住徐遠舉、周養浩和郭旭等保密局大特務。

徐遠舉是保密局西南區區長，周養浩是副區長，郭旭是保密局經理處處長，三個人都是少將軍銜，管的都是保密局覈心業務。徐遠舉和周養浩是重慶渣滓洞集中營大屠殺的首犯。

他們原來都在成都，張群來昆明時一塊坐飛機前來。

盧漢召集在昆明的高官開會，沈醉當時正在接待徐遠舉等人，吃完飯後去大澡堂洗了澡。沈醉接到通知去開會，徐遠舉知道當時昆明風聲鶴唳，形勢不穩，留了個心眼沒去。

徐遠舉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10點才起床，發現沈醉居然還沒回來，心知不妙，也來不及叫周養浩等人，搶了一輛車就跑，準備逃出昆明城，去找二十六軍。

結果還沒開出多遠，迎面就被昆明市警察局的人堵住了，徐遠舉暗叫大事不好，當場被警詧繳了械，抓到了昆明警備司令部。到那才知道，原來周養浩等人也都沒逃出去，被盧漢一鍋端了。

徐遠舉哀歎，真是坐著飛機送上門叫人家抓。

周養浩是在機場被抓的。周養浩犯下的血債多，來昆明時心裡就不踏實。他下了飛機並沒有去市區沈醉的家裡，而是在機場住了下來。他換了一身長衫，裝成老百姓，在候機的人群裏觀望情况。

周養浩自以為沒人注意他，沒想到昆明警備司令部的人很快就到了，在機場一眼就認出了周養浩。

這兩個大特務，平時都是十分注意隱藏行踪的人，怎麼都這麼容易地被捕了呢？

原來都是沈醉的功勞。

沈醉雖然心狠手辣，但他絕不是冥頑不化之人。盧漢一抓他，他就明白了，頑抗無益，不如儘早爭取立功。

他當即向盧漢坦白，徐遠舉和周養浩現在在什麼地方，必須速速去抓，要不然這兩隻老狐狸很可能就跑了。盧漢趕忙派人去，果然在第一時間堵住了徐、周。

接著，沈醉又親自下達了《告軍統同志的一封公開信》，敦促在雲南的特務投降。

不過沈醉並沒有一股腦把貨抖露乾淨，他知道，對盧漢够意思就行了，換取一點起義將領的臉面，真正的大佬還沒到，壓箱底的貨要留給說話好使的人。

等的誰？

自然是陳賡。

四、摧毀潜伏特務組織

陳賡時任二野四兵團司令員，正率大軍向昆明趕來。

陳賡早就知道盧漢要起義。1949年4月，盧漢就通過身邊的地下黨，與中共中央取得了聯系，並派出代表向中共溝通了有關起義事宜。

只不過，當時西南諸省還在國民黨手中，老蔣看得很緊，盧漢起義時機不顧熟。

到1949年12月，西南諸省大部分被革命军控制，盧漢與中共溝通得也越來越頻繁，肩負著解放雲南任務的陳賡，已經接到內部通報，準備武力配合盧漢。

盧漢宣佈起義後，雲南的國民黨軍對昆明發動反攻，沒過多久陳賡也率部殺入雲南，不過大軍並沒有著急進入昆明，而是先向雲南腹地的國民黨軍殘軍發動攻擊。

李彌、余程萬等人所率部隊一觸即潰，紛紛向中緬邊境退去。

陳賡直到1950年2月20日才回師昆明。不久，昆明軍管會成立，陳賡任軍管會主任。

盧漢向陳賡交接了昆明的各項軍政事務後，一提到沈醉、徐遠舉等大特務被擒，陳賡果然非常高興。

盧漢提到沈醉的情况，說他既有簽名起義的表現，又揭發了徐遠舉、周養浩等人，又立功表現，是否可以區別對待。

陳賡憑著當年從事特科工作的經歷，敏銳地察覺到沈醉交代的情况遠遠不止這些。

陳賡有心要和這位曾經的對手兼後生（陳賡生於1903年，沈醉生於1914年，小十一歲）過過招，但當時國際形勢突變，中央有意派陳賡到越南擔任軍事顧問。陳賡把重心放到交接四兵團軍務等大事上，沒有時間管特務們的事了。

盧漢見他要走，趕忙請示陳賡，到底該怎麼處置他們，如果他們一直捂著不說，是不是來個請君入甕？

盧漢所說，是指武則天時，來俊臣審訊酷吏周興，審之前先問周興，如果犯人不招供，用何法處置之？周興說，把犯人裝入大瓮中，外面生火烤炙，何患他不招？來俊臣便拿出朝廷命令，說我此番前來審你，你就到瓮裏去吧。周興嚇得當場磕頭如搗蒜，全部招供。

陳賡懂盧漢的意思。

沈醉、徐遠舉這兩大特務，當年對中共地下黨員用盡酷刑，如果把這些酷刑倒過來用在他們頭上，他們肯定竹筒倒豆，吐出所有秘密。

不過陳賡不同意這麼做，我黨歷來正大光明，尊重人的基本尊嚴，當年我們痛駡軍統特務沒人性，怎能反過來學他們呢。

陳賡通過軍管會下達了訓示，對待國民黨特務，一定要執行黨的政策，攻心為上，生活待遇可以靈活些，只要他們向人民低頭認罪，把所知道的情况全講出來，給他們一天吃三頓肉也行。

盧漢大為佩服，共產黨人的胸襟果然够寬廣。

接下來，軍管會指定了專門的機构，對沈醉、徐遠舉、周養浩、郭旭等人進行審訊，要他們交代保密局在大陸的潜伏計畫。

沈醉最先招供。

他首先檢舉了潜伏和隱蔽在昆明的40多個特務。

根據他提供的線索，公安部門迅速出擊，抓獲了貴州站副站長汪劍英，大特務邢森洲，昆明的潜伏特務李瑞峰、鄭玉和，國民黨第二十六軍諜報科長張宜川，第八軍諜報科長鄭世勳，雲南站行動組長王漢文，工運組長李家傑、林子華等。

關於“潜伏計畫”，沈醉交代說，是1949年4月毛人鳳訓示擬定的。1949年8月，軍統局派任鴻傳來昆明督導佈置，並帶來兩個報務員和10餘兩黃金。當時，以昆明為中心佈置了兩個潜伏組，在保山和昭通也建了兩個潜伏組，加上原來設在隴川、河口、佛海、廣南的4個組，共8個組。必要時，河口組轉入越南，隴川組轉入緬甸，佛海組轉入泰國，廣南組遷入廣西再轉越南。

我黨情報部門立即展開行動，全部摧毀了這些特務組織。

沈醉越交代越痛快，自己都刹不住車了，有些情况我們根本都沒預料到，他也直接說了。

沈醉說，自己長期負責暗殺行動，死在他手下的共產黨員和民主人士不下500人。

此外，他還親自指揮對蔣介石不信任的國民黨政權高級人物，進行跟踪和暗殺。例如盧漢起義之前，保密局已經有所察覺，時任雲南站站長的沈醉，接到密令對盧漢進行了監視，他們在盧漢公館對面買下一幢別墅，對其進行全天跟踪監視，並從各個角度佈置了殺手，只要一有情况就能殺掉盧漢。後來，因為蔣介石始終沒有下命令而作罷。

盧漢聽到這一情況，不由得一陣陣後怕，被這個心狠手辣的惡魔盯上，他一點都不知道。當時扣押此人，真後悔沒給他點厲害嘗嘗。

其餘幾個大特務，徐遠舉是個見風使舵、極度唯上、唯力量論的人。軍管會從沈醉那裡瞭解到他的特點，手段上便偏於硬朗一些，做出不招便不會有好下場的暗示，徐遠舉毫無抵抗能力，光是回想一下當年他用過的種種酷刑，就嚇得魂飛魄散。於是毫無保留地招了。

影視劇中的審訊場面

周養浩不太好對付，這個人心機深沉，被抓後一言不發，閉目待死。審訊人員便採取了和徐遠舉截然相反的對策，不斷給他從政治上解釋，說特務罪行都是蔣介石决定的，中共並不記恨個別特務人員，這些罪責都要由蔣介石承擔。

審訊人員在生活上儘量給予他優待，開小灶，設單獨牢房，還允許他在牢院裡散步，審訊人員也不在專門的牢房裏審他，而是跟著他在散步時聊天，讓他自己寫書面資料。

經過一段時間的感化，周養浩也逐漸交代了情况。

他交代的主要是重慶屠殺政治犯事件，其中有一個細節，令審訊人員大出意料，那就是楊虎城將軍之死。

楊虎城將軍自1937年12月開始被軟禁，1949年6月被關押到貴州息烽監獄。

周養浩說，人民解放軍進攻貴州前夕，他奉命帶領一個行動小組，由重慶趕往貴州息烽監獄，以欺騙的手段，將楊虎城轉移到重慶中美合作所。到達重慶後，周養浩以安排住房為由，將楊虎城一行分別誘往事先安排的房間中，由潜伏在那裡的殺手們分別用匕首將他們殺害。與楊虎城一同遭到殺害的，有他的兒子、秘書宋綺雲夫婦及小女兒。

根據這些大特務們的交代，新生的人民共和國政府警察、保衛部門和人民解放軍，不但弄清楚了國民黨政權在潰逃臺灣前夕所製定的四大潜伏計畫，還基本掌握了三大特務系統在大陸潜伏的特務網絡。

在最短的時間內，有關部門採取强有力的行動，及時粉碎和封锁了國民黨潜伏特務的破壞行動，保衛了年輕的共和國政權，維護了社會的穩定。

沈醉由於有立功表現，於1960年11月28日，成為第二批特赦人員，也是所有在押軍統（保密局）特務高官中最早被特赦的。

晚年的沈醉

從鬼變成人，沈醉思想經歷了大起大落，他對新中國、對中共產生非常感謝。特赦後，人民政府允許前國民黨高級將領自己選擇去留，可以留在大陸，也可以去臺灣。有的人回了臺灣，有的人去了國外，但沈醉堅持留在北京，1996年3月因肺癌病逝，壽至82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