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田汝曄王開智於佳霖

冬日的海邊异常地冷。海風凜冽，海浪翻卷著海水，吹得人冷颼颼的，但海陽所鎮的碼頭上，牡蠣養殖戶們卻是一派熱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11月，是牡蠣鮮香肥美，大量上市的時節。在南泓北乳山牡蠣產業融合發展示範區，各家各戶的廠房裏堆滿了裝牡蠣的泡沫箱，自動分揀機正在將剛剛捕撈上來的牡蠣清洗、分類，工人把分揀好的牡蠣套上包裝，然後一一碼好放在箱內，通過物流發往全國各地。

如今，乳山牡蠣養殖海域面積60萬畝，年產量超過50萬噸，產值超50億元，成了名副其實的“中國牡蠣之鄉”。這串數位的背後，是乳山牡蠣的一段發展史，不少乳山人靠著牡蠣養殖和銷售發家致富，奔向了小康生活。

牡蠣上了加工流水線

要說起乳山市海陽所鎮上最不缺的，就是來來往往的冷鏈運輸車。從早到晚，一箱箱貼著防偽溯源標籤的乳山牡蠣被運送到全國各地，規模大的養殖戶多則一天能賣出十幾萬斤。乳山牡蠣如此受歡迎，靠的就是養殖戶們二十多年來的一步一個腳印的奮鬥，趙守武就是其中一位。

趙守武養牡蠣已有二十多個年頭，如今已是乳山市潤豐碼頭的負責人。他依舊保持著當年的生物鐘，摸黑就起床，或跟著工人出海捕撈牡蠣，或在碼頭幫著塔吊打撈牡蠣。採訪時，趙守武望著一籠籠打撈上來的牡蠣，告訴記者，“我們這輩子都跟海蠣子打交道，算是離不開海蠣子了。”

流水線上的牡蠣，正通過自動分揀機按不同的標準進行分級

1999年，趙守武和西黃島村的王志剛合夥，兩人一共投了十萬塊錢養殖牡蠣。趙守武對當年養牡蠣的經歷記憶猶新，“我們一共搭了120多個竹架子，養了六七十籠牡蠣。”可牡蠣養殖並不是個輕鬆活，牡蠣從投苗養殖到長大上市，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每年九月份，養殖戶們把培育好的半成品苗種投放到大海裏，來年的十一月份到年後四月份就是收穫的季節。

牡蠣生長期間最擔心的就是惡劣天氣，小風浪會擠碎牡蠣殼，經歷大風浪會把浮標網箱直接從海裡甩到岸上，牡蠣養殖所用的浮標、纜繩、網箱等成本都不低，如果受災嚴重，養殖戶一年的辛苦和付出就泡湯了。“養殖的海域距離我們得有十七八海裡，從出海到回程需要四個多小時。”牡蠣在整個養殖期內要進行四次分裝，根據牡蠣苗的大小來更換養殖籠，這樣才能讓牡蠣的生長環境更為優良。

大部分的牡蠣是黏連在一起的，上岸後需要逐個砍砸清洗，人工去雜和分割這道工序必不可少。“以前海蠣子都是砍砸分體了，就直接拉到其他地方的加工廠，但這樣收的價格低，現在咱也能自己加工，價格可是高了不少。”趙守武有些自豪，因為他知道加工廠給牡蠣銷售帶來了可觀的利潤。

如今，廠房中的牡蠣自動分揀分類流水線二十四小時都在快速運轉。牡蠣也不再是用水管進行簡單沖洗直接裝大箱，而是打撈上岸分揀好後，直接運到淨化加工車間。牡蠣被清洗乾淨後，再通過自動分揀機，按不同的標準進行分級，最後工人們再進行稱重分級、套袋打包處理。“經過淨化分揀後的牡蠣，價格是以前的好幾倍。”趙守武告訴記者，未經淨化的牡蠣最開始只能賣七八毛錢一斤，但經過一整套淨化、分揀流程，牡蠣能賣到七八元一斤，一天的出貨量能有七八萬斤，收入非常可觀。這些牡蠣通過物流運往全國各地，當天就可以被端上餐桌。

按個賣的牡蠣身價翻了番

上世紀70年代起，乳山人開始養殖牡蠣。從默默無聞的海產“土貨”到名聲鵲起的生鮮“大咖”，乳山牡蠣這一路走了近50年。

牡蠣養殖經歷了最初的灘塗養殖模式到筏式轉場育肥模式的變化，與傳統的“春播秋收”農業養殖模式不同，乳山牡蠣採用“秋播春收”的養殖模式。所以，冬春成為最忙碌的收穫季節。正因如此，傳統的牡蠣銷售網路和季節也有著局限性，難以大範圍推廣，始終面臨著價位低、無品牌的問題。

自動分揀後的牡蠣，根據重量分到相應的籃筐內

乳山市潤豐牡蠣養殖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理事長王志剛至今都記得當年在海鮮市場跑貨的情景。沒人知道乳山牡蠣，更沒人願意接受乳山牡蠣，這個在乳山人眼中的“寶貝”就算磨破了嘴皮，也賣不上價格。

王志剛是土生土長的乳山人，他知道牡蠣的產量和品質，與氣候、養殖海域條件息息相關。乳山市牡蠣養殖自然條件得天獨厚，養殖海區水質能達到國家一類海水的標準，而且海洋基礎生物繁殖旺盛，為牡蠣提供了優良的生長環境，乳山牡蠣肉質飽滿肥厚，鋅鐵硒等微量元素明顯高於其他地區的同類產品。“乳山牡蠣的好不能只有我們自己知道，要讓乳山牡蠣走向市場。”這想法一旦落定，王志剛也開始琢磨起養殖銷售模式的新路子。

在海陽所鎮西黃島村，很多人都把王志剛叫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因為他在2014年率先養殖了“三倍體牡蠣”。所謂“三倍體”是指含有三組染色體的生物，由多品種雜交而成，具有不孕不育的特點，在夏季時不噴漿，保證了牡蠣的品質。“養殖技術的優化，讓三倍體牡蠣具有一年四季都可以上市的優點。”王志剛說，夏天的燒烤攤上，生蚝是常見的食材，可5月到8月份沒有新鮮牡蠣上市，這一市場空白也讓他瞧准了三倍體牡蠣的前景——讓乳山牡蠣四季常肥。

“三倍體牡蠣生長速度快，而且更大肉質更肥，大的能長到成人手掌這麼大，基本都是論只賣，一隻新品種牡蠣抵得上普通牡蠣一斤的價錢。”王志剛告訴記者，三倍體牡蠣較普通牡蠣生長速度可以提高30%，單個價格能賣到幾十塊。這樣一來，從前只能論堆賣的牡蠣，如今已經論斤甚至論個銷售，身價翻了好幾倍。2015年，王志剛手裡7000多畝的牡蠣養殖，給他帶來了2000多萬元產值。

潤豐碼頭上，養殖戶正逐個砍砸打撈上來的牡蠣

2017年，王志剛成立了潤豐牡蠣養殖農民專業合作社，帶動全村50多名養殖戶參與養殖牡蠣，統一采苗、育苗、養殖和銷售，現時整個合作社的養殖面積已經超過兩萬畝，每年牡蠣出貨量在800萬斤到1000萬斤左右，參股的養殖戶每年的收益少則五六十萬元，多則上百萬元。

乳山牡蠣品牌叫響了，乳山牡蠣在高端市場的佔有率中居國產牡蠣第一位。在北京、上海、杭州、廣州、深圳等地的各大商超和海鮮市場隨處可見乳山牡蠣，乳山牡蠣的品質早已被業內認可，“市場上還會有客人專門指名買乳山牡蠣，不是乳山的不買，就認准了乳山牡蠣。”

“蠣二代”入“蚝”門

現在，乳山有了越來越多的“蠣二代”。新一代年輕人從父母手中接棒，正在用創新的養殖和銷售管道紮根於牡蠣這一產業。

王志剛和趙守武口中的這些“海蠣子”，現在已經變成了王君文這代人口中的“生蚝”，傳統的海蠣子和年輕人新潮的思維碰撞之後，為乳山牡蠣帶來了更多線上“粉絲”。

王君文是個名副其實的“蠣二代”。父母年輕時做牡蠣生意，也讓他從小就和牡蠣打上了交道，牡蠣苗每籠掛多少、怎麼掛籠、打撈後的牡蠣如何淨化、甚至牡蠣裝箱需要多少冰塊，他都一清二楚。

在王君文看來，乳山牡蠣無論從養殖加工還是到後期銷售都和以前發生了不小的變化。“我爸以前就跑線下市場，等線下貨源逐漸穩定了，我們也在全國擁有八大貨倉。”王君文大學學的就是市場行銷專業，自幼的生長環境和所學專業，讓他開始線上上銷售的途徑上動起了腦筋。2018年，王君文在京東開了一家專賣乳山牡蠣的網店，與傳統的大箱、走通貨不同，他把牡蠣變成了五斤裝的“小箱”，創新了牡蠣線上銷售的模式。線上牡蠣銷售變化的是斤數，但帶給王君文和乳山牡蠣的價值是無窮的。

當然，線上銷售並沒有想像中的簡單，最初只有寥寥幾人下單，連店鋪運營成本都不够。王君文開始嘗試自己拍視頻來介紹乳山牡蠣，從出海捕撈到加工淨化再到烹飪做法，他都會在鏡頭前一一展示和講解。一來二去，他的視頻受到了不少年輕客戶的歡迎，網店也開始從五款產品豐富到二十多款，許多客戶紛紛下單品嘗。2019年初，王君文的乳山牡蠣在網店銷售平臺上銷售過百萬。

網紅主播正在為乳山牡蠣直播帶貨

在產業融合發展示範區的加工車間裏，每個牡蠣都有屬於自己的身份證，也就是“防偽+可追溯+地理標誌”三合一的可追溯標籤，做到一箱一標。王君文想得更長遠，相較於出貨量，他更願意把乳山牡蠣打造成一個響噹噹的品牌。在網店的商品詳情頁上，他對每只牡蠣的足斤足兩和肥美程度做出了保證。為了贏得口碑和品質，他還專門組建了五個人的售後團隊，專為顧客講解牡蠣的食用管道和儲存問題。“當消費者看到乳山牡蠣的品牌後會認可其質量，當看到我們品牌後則會認可其價值，這樣無論是線上上還是線上下，都能够保證我們自身的優勢。”王君文說。

從去年起，乳山牡蠣更是有了直播帶貨的新路子。乳山牡蠣集中上市期間的每天下午，王君文的加工車間就成了最熱鬧和歡快的地方，許多網紅主播來到這裡，為乳山牡蠣直播帶貨。在網紅直播間裏，牡蠣按照3-4兩、4-6兩、6-8兩的斤兩依次擺放好，直播時主播們會用一把小刀將牡蠣打開，展示一批批顆顆飽滿、肉質緊實、鮮嫩肥美的高品質牡蠣。純天然的直播間佈景，現場開殼的牡蠣，也讓更多人觀看直播後直接下單購買，一天最多的時候能買到一萬多箱，需要30多名員工輪班才能保證發貨時效。

如今，王君文的團隊裏負責線上銷售已經有三十多人，基本上都是90後。在乳山，像王君文這樣的牡蠣電商從業人員有3000多人，一年電商銷售牡蠣達3億斤，電商銷售額超過了30億元，過去賣牡蠣主要靠線下飯店和批發市場，但現在近4成訂單成功轉移到了線上。“家家搞電商，戶戶搞快銷，我們養殖戶已經形成了一個完成的產業鏈，牡蠣深加工也帶動了電商，全國各地都有了乳山牡蠣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