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們記者在量販店中發現，其中不少售賣的所謂“崇明島”大米，其實產地都來自江蘇。比如融雪公司出的“崇明島軟香米”，碩大的幾個字印在包裝上，任何人看到都會以為這大米產地就是崇明島，可實際產地不是昆山就是泰州。市民們認為，這種做法系誤導消費；可融雪公司卻表示，“崇明島”三個字不是地名，而是品牌！他們得到了南通一家農業合作社的授權，使用了這個商標而已。

眾所周知，崇明島絕大部分區域，都屬於上海。而這家持有“崇明島”商標的南通五梁紅農產品專業合作社，注册地在通州區，也非崇明島上的，由啟東市管轄的啟隆鎮，跟崇明島根本沒有任何關係。那“崇明島”這個地名，為何會被外地公司搶注，當地理標誌與商標衝突該怎麼辦呢？

看看新聞Knews記者在宜川路上的聯華超市福辰店看到，店內售賣大米的貨架上，不少包裝正面都印著“崇明島”字樣，比如融雪公司的“崇明島原香稻”、“崇明島軟香米”、“崇明島鴨稻王”等，都帶有碩大的崇明島字樣，但產地卻都不在崇明。以“崇明島軟香米”為例，其產地標注昆山、泰州，就是沒有崇明。市民對此是否會產生誤解呢？

市民：應該是崇明島的。

市民：崇明呀，崇明米最好了。

市民：我看它字想總是崇明的。

市民：我一直以為是崇明島出的。是有點誤導，你這麼說我就清楚了。

顯然，市民普遍被包裝袋上“崇明島”三個字誤導了。而該聯華超市負責人則表示，他們是加盟店，大米攤位也是外包的，涉事大米供應商為融雪公司，規模不小，各類證照齊全，銷路也不錯。

融雪（上海）農業科技發展有限責任公司負責人夏學軍介紹：“崇明島”是南通五梁紅注册的；他授權我們使用，我們其實與量販店溝通方面，全部是以江蘇米來溝通的，包括我們也要求量販店排卡，產地寫江蘇，跟我們包裝上要對應，至於消費者怎麼認為，我們也很難判斷。

“崇明的原糧本身很貴，本身價格比江蘇就要高；他（商標）今年2021年十年了，他也續簽成功了，續簽證明也給我們了，他說沒什麼問題，我們也不知道，知識產權，按商標來說問題不是太大。”夏學軍說。

記者看到，該量販店排卡上，只標注崇明，從未言明真實產地。同樣的情况，在另外一家知名連鎖超市貨架上，一款名為雪龍瑞斯崇明香米，產地也僅標注上海，背後印著分裝生產商在嘉定江橋，記者詢問其400客服人員涉事大米具體產地，對方卻答不上來，事後也並無回復。

對此，法律界人士認為，雪龍瑞斯這種標注不清，大米產地還有可能在崇明。但融雪公司的相關大米，以“崇明島”為商標，字體的顏色、大小與其品名完全相同，就是一種消費誤導。

上海鼎力律師事務所律師趙山：崇明這個地方大家都知道，生態比較好，囙此往往有些不良商家，打著擦邊球，有的把它作為商標的一部分，有的作為品名的一部分，目的是讓廣大消費者誤解為，這個產品原產地為崇明，我覺得這個做法是違反相關法律規定的，因為我們認為原產地是商品重要標識。

不過，在知識產權專家眼中，是否存在誤導，又有著不同的看法。

同濟大學上海國際知識產權學院副教授徐明說：“是不是會對消費者產生混淆和誤認，我個人認為是要分情形的，如果從商標法角度來講，這個和其它商標產生混淆的話，消費者購買崇明島品牌大米，是否會和其它品牌產生混淆，那可能不會，但從產地和來源來講，部分消費者可能會誤將崇明島牌的大米，理解為產自崇明島，這會導致產地的一定混淆，這其實也涉及到地理標誌和商標之間，並行體制的問題，地理標識更多是從產地角度，去體現該商品特有的地理文化，或者是地理内容的特徵，而商標更多是識別商品的來源，不是產地來源，所以這兩個有一定的並行性，所以對廣大消費者而言，不一定能很明確加以區分。”

記者調查發現，市場上類似“崇明島”商標大米的情况還有不少，比如在某知名連鎖超市內，一款“越前米”很顯眼，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產自日本越前地區的大米，但細看之下，“越前”也只是一個商標而已，其大米產地則在遼寧。眾所周知，縣級以上地名不能作為商標被注册，那這種情況是否允許呢？

同濟大學上海國際知識產權學院副教授楊鴻認為，因為我們商標法裡面實際上有條款，就是具有一定縣級以上地名，原則上是不能注册成商標的，但是又有一個例外，如果已經注册可以作為例外，當然這本身可能又會有不同理解，一般應該是歷史原因形成，已經注册的地名作為商標，可以繼續存在。

記者査詢國家智慧財產權局網站發現，“崇明島”商標，被注册了各類產品，其中南通五梁紅農產品專業合作社，就注册了包括崇明島及其周邊名稱，商標共計308個，而其中的大米商標，注册日期為2005年。今年10月3日，被判定“不予注册複審”，目前處於抗告狀態。

同濟大學上海國際知識產權學院副教授楊鴻表示，但是這個“崇明島”商標是比較新的，所以已經有這個條款運行很多年的情况下，這個商標當時應不應該去注册成“崇明島”商標三個字，我認為是可以有爭議的。另一個問題，崇明島三個字裡面包含了崇明兩個字，而這兩個字顯然是其中一個部分，在剛才說的地名裏，有人可能會主張說我是崇明島三個字，並非完全用了崇明這兩個字，會主張有區別，這可能是有些人會提出的反向的觀點。

記者從崇明區農業農村委員會瞭解到，由於崇明生態極佳，大米具備很高生態優勢，而本身種植上對於綠色農藥使用有嚴格要求，囙此價格普遍要比周邊地區要高，囙此正宗崇明大米統一款包裝，很難做到每斤3.5元以下。當下市場上，有不少商家只標注原糧出產自崇明或者模糊概念，就是在規避寫明生產基地，大米很可能不在崇明種植。

崇明區農業農村委產業發展科負責人秦秋煒：其實真正崇明產的，他一定不會去隱藏他生產基地，生產基地一定會大大方方寫出來，這也是我們消費者在購買過程中要注意的，從2019年開始，我們聯合知識產權局，申請了崇明大米的地理標誌證明商標，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崇明大米四個字，有一個特殊字體的，它也是一個地理標誌的證明商標，另外我們崇明區在打造我們崇明大米的區域公共品牌當中，我們打造了統一包裝，加入了我們山水標誌，其實我們崇明大米加上我們山水標誌，這款統一包裝就是我們力推的崇明大米，現時我們對使用崇明大米和山水標誌的基地企業，有一套嚴格的授權管理機制，我們目前有四十多家授權基地，接下來我們會在崇明米稻的官方平臺上，把我們授權基地和經銷商名單放上去。

儘管崇明區政府現時在努力打造崇明大米品牌，已經成功申請了地理標誌，但公開資料顯示，上海崇明旅遊投資發展有限公司，於2020年9月25日，也申請了“崇明島”商標，其中也涉及大米品類，今年7月27日被駁回複審。顯然“崇明島”商標被島外公司搶注，要拿回並不是那麼容易。

同濟大學上海國際知識產權學院副教授楊鴻：還有一塊就是我們商標法裡面有一個規定，如果含有地理標誌，但實際上不來自於這個地方的，也是不能作為商標去注册的，但這裡又有一個可能有障礙的地方，它是有時效的，如果要基於這一點，去無效別人的商標，原則上應該是別人商標註冊起五年之內，即使在時效裏，也有一個例外規定，就應該是善意的，崇明島注册人、權利人，可能主張因為崇明島地理上，有一塊屬於江蘇，據我所知企業是江蘇南通的，它可能主張我有一定的關聯，甚至可能有主張，米育種的來源確實地理位置是島上的，基於這點可能說是善意的，這個意義上也可能會產生爭議，最後來說這兩套制度是不同的，即使是崇明政府去注册了地理標誌，也不代表對這幾個字有了商標，所以這兩套制度彼此不是替代的。

上海市知識產權局今年就曾下發《關於開展保護“崇明大米”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專項行動的通知》，明確地理標誌注册人為上海市崇明綠色食品產銷聯合會，要求各有關部門對侵權行為的查處工作。

崇明區市場監管局知識產權科科長董振國：“我們市場監管部門，平時一直在開展保護地理標誌的相關工作。這次我們圍繞崇明大米地理標誌保護工作，在知識產權局支持下，我們在全市開展專項行動，它的目的就是為了維護我們商標權利人的利益和消費者的合法權益。現在季節正好是我們崇明大米的上市季節，大量的標注崇明形式，銷售崇明大米，一定程度上誤導了消費者，損害了權利人的利益。”

無論如何，“崇明大米”申請了地理標誌，已經走出了關鍵性的一步。哪怕是像融雪公司，也已經在聯系崇明農業合作社，爭取將“崇明大米”地理標誌，印在包裝上。

融雪（上海）農業科技發展有限責任公司負責人夏學軍說，現在崇明大米四個字不是商標嗎，我們也想做正宗的崇明大米，有地理標誌的。

同濟大學上海國際知識產權學院副教授徐明表示，需要把崇明大米和某個特定的品牌相結合，未來消費者在購買某個品牌的時候，就能特別意識到，這個品牌是產自崇明的大米，將商標和地理標志相結合，能有效提高消費者的感知度。

（看看新聞Knews記者：吳浩亮實習編輯：尹翼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