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有句名言——出名要趁早。許多少男少女正是聽說了這句話,才一心想著趁年輕早出名,一步踏上人生巔峰,當一個萬眾矚目的大明星。哇哦,那感覺真是棒極了。
但是,又有幾人能真正成功呢?數之不盡的少男少女憧憬的明星夢被一幕幕現實擊得粉碎成渣,其中又產生出多少悲劇?譬如下文中的這對姐妹花,妥妥就是明星夢的受害者。
陡生演員夢一心當藝員
她們是一對出生在河北省昌黎縣的姐妹花,姐姐名叫蘇虹,十七歲;妹妹名叫蘇莉,十五歲;蘇虹在讀高二,蘇莉在讀初二,她們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工人,繁忙的工作讓身為父母者很少有空閒顧及兩個女兒的心情和想法。
那一年是1990年,一部名為《十六歲的花季》的青春劇火遍大江南北,姐妹倆為之著迷,她們陡生演員夢,想要成為大明星,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姐妹倆站在刺眼的聚光燈下,接受萬眾喝彩,每個人都翹首以盼地等著要她們這對藝員姐妹花的簽名,名車、大房、保姆,一切一切,應有盡有——天呢,那該是一種多麼美妙的人生。
可這種根本就不切實際的想法,跟做白日夢又有什麼區別,沒有接受過任何表演培訓,就想成為光鮮耀眼的大明星,這似乎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情。但姐妹倆並不氣餒,她們相互激勵,瞞著父母偷偷攢錢,想盡一切方法弄到娛樂雜誌,除了追看雜誌中那些男女大明星的緋聞八卦,另一個目的就是在字裡行間找尋有無教授表演的課程,或是招募臨時演員的廣告。
有一天,蘇莉在同學處借了幾本《故事會》,在尾頁那些豆腐塊中的蠅頭小字之間,她居然驚奇地發現了夢寐以求的招聘演員廣告。多搞笑,姐妹倆本想在娛樂雜誌中找到此類廣告,卻誤打誤撞地在《故事會》裏找到了。這一幕,像極了《故事會》裡面那些荒誕不經的故事,預示著姐妹兩個的命運同樣荒誕不經。
就這樣,姐妹倆瞞著父母,用偷偷積攢的零錢,於1990年5月25日這天的清晨來到車站,買了車票,一路來到天津市南開區八裡台。姐妹倆懷揣著演員夢,緊攥著那本印刷著夢想的《故事會》,在車水馬龍之間,試圖找尋到那個可以讓她們一舉成名的演員招聘辦公室。
但老天爺似乎是在捉弄這對姐妹,她們問了又問,找了又找,所有被她們問到的人,要麼搖頭表示不知道,要麼在不能保證是否正確的狀態下,給她們指一條道路。然而無論她們如何費盡心思,始終找不到小廣告中的地址。
入夜,姐妹倆在八裡台橋下肩挨著肩蜷縮在黑暗之中,她們不敢合眼,生怕壞人突然出現,搶走她們的書包。書包裡面除了零零碎碎的一百八十元錢,還有她們平時捨不得穿的幾件“假名牌”。
有個推車賣凉糖的老人發現了姐妹倆,於是好心地詢問她們是不是外地到天津來找活幹的?並說要是找活的話,可千萬不能什麼人都跟著走,有些不良分子假扮好人,專門騙從外地來的靚女,一旦被他們拐走,後果不堪設想。
她倆直言不諱地告訴好心老人,她們是為了當演員才來的天津。老人笑她們糊塗,要是這麼容易就能當演員的話,那滿大街不都是大明星了?老人勸她們回去,在這裡耗下去不是個事兒,就算沒有被壞人拐走,遇到聯防隊查暫住證,極容易被當成盲流給關起來。
聽了老人的好言相勸,她們不敢再執拗了,認為老人所說有些道理,但她們仍然認為就這麼回去,萬一錯過了能够當演員的機會,豈不是悔恨終生?
老人擔心她們真的會遭人欺負,於是給她們指了條“明路”,告訴她們應該到車站的售票廳門口蹲著,這樣就會被認為是等著一早買車票的旅客,一般情况下沒人會打旅客的主意。
姐妹倆聽了老人的話,說了謝謝之後,順著老人指的方向,來到八裡台長途汽車站的售票廳門口,在角落中依偎到天亮。
在車站門口簡單吃過早點之後,蘇莉想起似乎在天津有個大姨,於是問姐姐蘇虹,還記不記得大姨家的地址。
蘇虹說記得大姨來信的時候,信封上寫的地址好像就是南開區的某個社區,但具體哪個社區,她記不清楚。不過可以試探著打聽打聽,萬一能够打聽到社區的名字,就能通過問詢大姨的名字,找到大姨家的門牌號。倘若能够找到大姨幫忙,不就可以找到小廣告上的地址了麼?
姐妹倆真是太單純了,從茫茫人海中找一個人,簡直如大海撈針一樣困難。她們快要磨破了嘴皮子,仍舊打聽不出大姨家居住的社區地址。
眼瞅著一天又要過去了,蘇莉開始委屈起來,她嚷著回家。蘇虹也不想這麼耗下去,她們帶的錢有限,一旦花光了,想回去都回不去了。於是,她們問著路,坐公交車到了天津東站,買了轉天中午到昌黎的火車票,本想晚上找個少人的地方蹲一宿。蘇莉抱怨太辛苦,她說在車站外看到有個錄影廳,牌子上寫著八元錢看一夜,反正還有富餘錢,不如看一晚上錄影,既能消遣,還能有個地方休息。
蘇虹拗不過妹妹,同時心疼妹妹,於是隨了妹妹的心思,與妹妹走出車站,找尋妹妹口中所說的錄影廳。可直到她們找的矇頭轉向,也沒有找到錄影廳在什麼地方,蘇虹忍不住埋怨了妹妹幾句;蘇莉耍性子坐在花池旁的水泥檯子上,不再搭理姐姐。
這時候,兩個穿著打扮怪裡怪氣的小夥子走了過來,一邊一個挨著蘇莉坐下,問蘇莉從哪兒來的?來天津是找工作,還是走親訪友?
蘇莉不知道他們的來路,心裡一慌,說出了實話。蘇虹想要阻攔,卻已經晚了。
那兩小夥子一聽,馬上來了興致。他們自稱是南開大學藝術系的高材生,然後又說了一大堆姐妹倆聽不懂的專業術語。正當兩姐妹將信將疑之時,他們兩個開始對蘇莉動手動腳。蘇虹見他們胡來,立即用力推開他們,把妹妹一把拉過來,並威脅,如果他們再敢胡來,她就大叫!
那兩個壞小子根本不怕,嬉皮笑臉地說著讓人臉紅的話,堵著姐妹倆的去路,不放她們走。
“你們幹嗎呢?”
憑空傳來一聲怒喝,只見三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出現在那兩個壞小子的背後。那兩個壞小子回頭看了幾眼,小聲嘀咕幾句之後,灰溜溜地跑開了。
姐妹倆對於三比特救星,自然是感激不盡。那三個男人衣著乾淨,看上去都很斯文,兩姐妹見他們是好人,於是主動跟他們攀談起來。
當三個男子得知姐妹倆荒唐的行徑後,全都笑了,他們說明星夢是不切實際的幻想,現在很多騙子利用開辦影視公司為幌子,專門騙那些無知男女的錢,甚至還會騙他們的人。
其中一個男子先對姐妹倆做了自我介紹,他自稱是第二紡紗廠的廠長,姓王。指著另外兩個人介紹,一個是劉科長,一個是曹科長。他們要去秦皇島出差談業務,剛去買票說只有明天中午的,他們趕時間所以回去取車,準備連夜自駕過去,既然兩姐妹的家在昌黎,他們可以順道送姐妹倆回家。
蘇虹覺得不保險,囙此謝過他們,說已經買了車票,明天中午就可以坐火車回家。蘇莉卻不願意再等,她不想這一夜仍舊蜷縮在黑暗中提心吊膽,於是嚷著讓姐姐把車票退了,她要坐好心人的汽車回家。
蘇虹仍不願意,但礙於妹妹的催促,那三個好心人也勸她把票退了,坐他們的車一塊兒走。
蘇虹無可奈何地退了票,抓著妹妹的手,跟著三個好心人來到一個院子裏,坐上一輛天津產的“黃大發”,在夜幕中駛離天津市。
美夢變噩夢醒來毀終生
在車上,三個好心人不斷地開導兩姐妹,讓她們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要再做那些沒用的白日夢,並給她們講一些名人勵志的故事,以及他們自己的奮鬥史,讓姐妹倆越發的認為遇到了好人。
說笑聲中,其中一個好心人拿出幾瓶可樂,分別分給車上的每個人。看著他們都喝了,蘇虹和蘇莉也放心地擰開了瓶蓋,她們真的渴了,咕咚咕咚一口氣咽下去大半瓶。
然而就在喝下可樂的十分鐘後,蘇虹開始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她的大腦逐漸模糊,眼皮也越發沉重,她趕緊要求停車。但負責開車的男子非但不停車,反倒加快了車速,使得蘇虹蘇莉這對姐妹不敢跳車。
隨著車輪的顛簸,蘇虹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她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陌生的環境中,身上的衣服全都不見了,劇烈的疼痛,讓她意識到自己的清白被人玷污了。她這樣,妹妹一定也這樣。她後悔不該輕易上別人的車,後悔喝下別人遞過來的可樂,但一切一切都已經晚了,後悔已是於事無補。
正當她委屈地抽泣時,那三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怪自己太單純,居然把三個壞蛋當成了好人。他們此刻已經變了一副模樣,說著不堪入耳的話,再一次輪流對蘇虹施暴。蘇虹的哭喊全做無用功,他們置若罔聞,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和羞愧。
幾個小時後,又有兩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蘇虹的面前,他們就是那對自稱南開大學藝術系高材生的小流氓。
到這一刻,蘇虹完全明白了,他們是一夥的,先有人假扮壞人,接著再有人假扮好人,可實際上,他們都是壞人,而且是那種壞透了的人。
蘇虹求他們放了妹妹蘇莉,他們放聲大笑,嘲諷蘇虹腦子有病。
三天的時間裏,蘇虹沒喝過一滴水,沒吃過一口飯,每天遭受淩辱,當她已經渾身散架,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她被拖到那輛“黃大發”上,其中一個壞人將一塊透著刺鼻氣味毛巾捂在她的臉上,她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她已經身處一戶農家的破屋裡。她的一隻脚上鎖著一根細鐵鍊,她明白自己被賣掉了。她的“丈夫”是個滿臉痘坑,左手有殘疾的男人。這個男人倒還善良,告訴她身處的地方屬於山東陽信縣,他花了6000買下她給自己當媳婦,只要她不跑,他就會對她好。
蘇虹起初幾天除了哭就是哭,慢慢地,她也就認命了。好在“丈夫”是真心對她好,她也就不再反抗,鐵鍊子從脚上解下來,鎖在了手上,這就意味著她可以下地了,但“丈夫”還是怕她跑了,所以鎖住她的一隻手,她可以在屋裡、院裡自由活動,但絕不能出院子,公婆看得很緊,輪著班兒看著她,只要她靠近院門一步,立即把她拉回來。
同年12月12日,突然幾個身穿警服的人來到,他們已經破獲了那個拐賣婦女的團夥,得知蘇虹的下落後,立即趕來營救。然而令公安幹警沒有想到的是,蘇虹卻不想走了,她已經懷了孕,再沒有臉回家見爸媽,更覺著對不起妹妹。她想知道妹妹現在怎麼樣了?
得到的答覆是,蘇莉在山東莘縣的一個村子裏被解救出來,已經被送回了昌黎老家。
聽說妹妹已經被救了出來,蘇虹放聲大哭,姐妹倆的一生,就因為一個明星夢,徹底被毀掉,這是多麼殘酷的教訓啊!
陋文一篇,到此打住。文章參攷自《河北省刑事案例選》,文中所寫為真實案例。為尊重當事人,故文中人物使用化名。圖片取材自網絡,與文中人物並無實質性關聯,只作為示意圖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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