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斐

出品|零態LT（ID:LingTai_LT）

高峰過後，即是懸崖。

如果不是趙薇和史玉柱兩位如雷貫耳的安徽老鄉（趙薇來自蕪湖，史玉柱來自蚌埠），我想，應該沒人會注意到民生證券在10月9號多出來一份開庭公告。

畢竟在工商査詢網站上，民生信託累積了高達243起司法案件、313份裁判文書和115份開庭公告以及1296起關聯企業風險，其中大多數都是2018年之後才大規模湧現。只要稍不注意，這份不起眼的公告就會淹沒在民生信託浩如煙海的風險資訊之中。

不過有意思的是，這份開庭公告顯示，民生信託和趙薇、黃有龍以及史玉柱之間的糾紛，屬於保證合同糾紛，換句話說，就是這三比特是作為擔保人被民生信託給告了，而不是直接欠民生信託的錢。不過欠款方如果沒錢歸還，這筆錢最終還是要這三比特出。

緊挨著這三比特難兄難弟的另一份開庭公告，則是屬於上個月的“藝員”房地產公司：中國恒大的各種下屬公司，案由仍然是合同糾紛——瞅了瞅這幾比特被告，除了史玉柱，其他幾比特最近的日子都不好過：先是趙薇及其作品被全網封殺；而後恒大債務天雷炸響，先前的“恒大系”媒體亦一窩蜂地報導了其債務危機。

▲案件詳情（圖：企查查）

民生信託選擇在此時發難，雖然有“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天然道義支撐，但“趁你病要你命”的心思還是昭然若揭。

這也難怪，民生信託背後的泛海系，史玉柱的老朋友盧志強，早就是一尊翻不起浪的泥菩薩了。

01

泛海不起浪

盧志強是何許人也？

他被輿論稱之為“大佬背後的大佬”，也是著名“Old Money”——泛海系的掌舵人。中國商業教父柳傳志聯想改制遇阻，是盧志強砸下27億，接過了聯想29%的股份；萬達上市時，站在“國民公公”王健林背後的，也正是這位盧志強。

而這些早年間中國商業界的風雲人物，之所以能在聚光燈前後做到同進同出，是因為他們都是“泰山會”的重要成員。在這個商會裏的大佬，包括了複星郭廣昌、萬通馮侖、華誼兄弟王中軍等一干重量級大佬，融創的孫宏斌，當時在泰山會裏只是一個不起眼的佈景。

▲盧志強和柳傳志

不過，在飛速發展的中國，平均五年一個大天時，在本世紀頭二十年如日中天的泰山會也早成了明日黃花，於前不久風傳解散，隨之而來的則是盧志強的資金鏈危機——泛海系旗下的民生信託截至2021年1月底的訴訟執行金額超過150億，上市公司泛海控股去年的總負債1460億，短期借款和一年內到期的長期借款接近500億，總的帳面有息負債缺口近600億，而公司的而帳面現金，只有區區200億。

當然了，泛海的危機也遠非帳面告急的債務，在今年9月份，泛海也成功違約了第一支境內市場公開債券，代號中票“18泛海MTN001”，和他的難兄難弟華夏幸福、泰禾、藍光和花樣年一樣，這只債券違約只是開始，後續的一系列交叉違約、銀行抽貸將會扯下泛海最後的遮羞布——財新5月26日報導的標題是《泛海控股美元債實質違約泛海系年內209億元債券待償》。

而在20年前的2001年，盧志強的中國泛海花了僅僅18個小目標，和光彩實業、四通巨光等五家公司一起吃下了現在武漢的CBD商務區地塊，時至今日，武漢的房價翻了幾十倍，這塊區域僅僅只開發了百分之三十。

而剩下的部分，一些覈心地塊在今年3月初交給了綠城；泛海武漢中央商務區公司的全部股權用125個小目標賣給了泰山會曾經的“佈景”小弟——現如今已經炮製過幾次“世紀並購”的融創掌門人孫宏斌。這家公司手裡有北京泛海國際1號地塊和上海董家渡，都是好項目。

類似的好資產泛海還有不少，他們內部的朋友說，這種級別的存貨和投資性地產加起來還有700億，都是早些年盧志強靠“魔法”吃下的好東西。不過就算都打包處理掉了，也還是還不清泛海現在的債務。

其實泛海早些年跟萬科碧桂園一樣，也是100%血統純正的地產開發商，不過老盧豈是只想修地球賣樓的等閒之士，他更大的目標是在資本市場上泛海揚波，和他泰山會的“黃金搭檔”史玉柱一起。

02

“巨人”倒下

比起盧志強，史玉柱的履歷顯然更為精彩，作為橫掃全中國的“腦白金”“黃金搭檔”的產品經理、巨人董事長、民生銀行董事，他大起大落的故事無數人已經講過，我們不再贅述，這裡我們主要講他和盧志強的民生信託之間，發生的另外一些事情。

如前文所述，在“早些年”，也就是2014年以前，泛海曾經跟SOHO中國、萬科一樣，是著名老牌地產開發商。但在2014年之後，泛海開始向金融和投資轉型，六年之後，上市公司泛海控股在股市的行業分類也正式從房地產換成了金融，通過並購與不斷綜合，泛海像收集七顆龍珠一般集齊了所有金融牌照，建立了包括民生證券、民生信託、亞太財險在內的金融集團。

那泛海最終有沒有成功召喚神龍，在資本市場成功泛海揚舟呢？顯然是沒有的。

原因也很簡單，盧志強的崛起靠的是泰山會的“朋友圈”，而泰山會的朋友圈之於盧志強，不亞於蕭何之於韓信。

比如在樂視的投資者大軍中，泛海貢獻了20億，原因是孫宏斌花170億做了馬前卒；泰山會的另一個成員，房企新華聯的老闆傅軍，也投資了樂視，而泛海的民生信託，貸給了新華聯幾十億。在樂視暴雷之後三年，新華聯也步其後塵，在民生信託申請強制執行新華聯貸款的時候，他們在新華聯的貸款餘額就接近27億。

說回史玉柱，2013年11月，史玉柱拉來聯想旗下的弘毅投資等四大財團，出資28億美元，將巨人網路私有化，並從美國成功退市。而後在A股成功借殼世紀遊輪上市，其間，史玉柱又拉來了馬雲的雲鋒基金等六個財團。

▲史玉柱與他背後的財團們（圖：企查查）

而我們的小燕子趙薇的老公黃有龍，正好是雲鋒金融的股東，另外，她的母親魏啟穎是雲鋒旗下基金的合夥人。這麼提一句可能不痛不癢，我直接攤牌了：如果螞蟻上市，魏女士可以直接浮盈十倍不止。

悔創阿裡的JAKE馬曾經拍過一部片叫《功守道》，雖然我沒看過，但猜也猜得到內容，無非是他靠一手太極拳跟國內外功夫的天花板選手打得有來有回。小燕子同學顯然深得老馬精髓，她對外的文宣口徑從來都是：“我不懂投資，都是家裡人搞的”

所以在一系列錯綜複雜的商業博弈中，時間來到了2016年。當年10月20日，巨人網路公告稱，將以305.04億元收購“Alpha Frontier Limited公司”（Alpha公司）全部A類普通股。Alpha公司旗下核心資產是即為“Playtika”100%股份。Playtika的主營業務是博彩社交類遊戲，旗下最知名的項目“Slotomania”是一款類似於老虎機的虛擬博彩遊戲。

我曾經問過一個浸淫遊戲行業多年的老炮，如何看待史玉柱和他的巨人，他回答了我三個字：財神爺。

原因很簡單，在中國遊戲產業方興未艾的時候，本沒有足够多、有財力的中產階級能負擔得起在當時看來極為昂貴的西式遊戲。史玉柱“免費+內購”的遊戲模式，輔以其對人性的精准洞察，適應了當時的遊戲產業發展階段，這讓中國遊戲至此走上了一條跟外國遊戲完全不同的道路，也借此養活了一大批中國遊戲人。

▲圖：史玉柱（右）

而Play tika，則是精通人性的史玉柱的另一次博弈。這次，他拉上了泰山會裏的更多人——盧志強的泛海資本，以民生信託為投資主體，據傳民生信託的投資金額達到了60億。趙薇和鬱國祥合體的上海瓴熠亦牽涉其中。

不過，按照小燕子同學片葉不沾身的習慣，她不會成為債務人，至多只會成為擔保的中間方，這也就有了民生信託跟小燕子同學的保證契约。其實，如果這筆交易發生的時間如果再早幾年，這有可能成為趙薇“中國女巴菲特”的另外一個有力佐證。

因為就在2018年10月之後，證監會發佈了兩份檔案說，上市公司募集資金應主要投向主營業務，原則上不得跨界投資影視、遊戲行業。

這裡的潛臺詞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資本市場，是為了服務中國產業升級，經濟發展的，而遊戲無論怎麼看，都沒有這種作用。至此，中國大陸的A股市場，永遠關上了對遊戲股原本敞開的大門。

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絲顧慮。

當年被擋A股門外的幾家遊戲公司，我這裡隨便列幾家：米哈遊、4399、蝸牛，有老牌遊戲公司，也有現在如日中天的當紅炸子雞，其中米哈遊也成功做出了讓世界矚目的遊戲作品——《原神》，資金已經豐沛到不再需要上市融資，非上市公司反而成了優勢。

▲《原神》火到連Elon Musk都想玩

而還在A股的那些遊戲公司，譬如完美世界、三七互娛、世紀華通（前盛大、現盛趣）等遊戲股，則被徹底地鎖在了A股的池子裏，亦無法定增以求得大發展，他們也在手遊時代落後於網易與騰訊。

A股的傳媒板塊，也成了分析師們最“窮”和最不被看好的板塊之一，負責研究傳媒板塊的券商分析師也成為了研究院鄙視鏈中的下水道，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

回到史玉柱這邊，由於監管層已經鎖死了巨人並購的可能性，如果到期未能上市成功，史玉柱就不得不回購這些股份。而隨著上市失敗成為定局，當初史玉柱拉贊助拉來的300多億，可都得原封不動吐回去。在2019年11月4日，隨著一紙終止籌畫重大資產重組的公告，史玉柱最後的遊戲帝國藍圖，終究成為了一場幻夢。

03

寫在最後

但300多億元，說還也不是馬上就能還的，於是能還的史玉柱先給還上，不能還的，紛紛打上了欠條。盧志強的民生信託據說這次投資了巨人好幾十億，本來打算快進快出，但沒想到足足拖了三四年，這樣一來，泛海也到了危機關頭，於是，盧志強也只能拋弃舊日泰山會的情誼，與史玉柱對簿公堂了。

▲圖：史玉柱與黃有龍、趙薇夫婦

而趙薇的命運，其實在這場洪流中，已經顯得不再重要了。畢竟一個人的命運，當然要靠自我奮鬥，但是也要考慮到歷史的進程。趙薇絕對不知道，她作為一個拍電視劇的藝員怎麼把她選過去做擔保人了。

但命運的那一端說：大家都决定啦，你來做擔保，趙薇自然不能說讓他們另請高明，只能硬著頭皮頂上。但隨著大廈將傾，倒下的，又何止一個趙薇。

說起來，當年盧志強入股聯想的29%股權，現在還剩16.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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