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作伴(我與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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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我的青春時代是在安徽蕪湖度過的。這個長江邊上的小城,與我生命中最光潔單純的歲月聯結在一起,在成長期塑造了我的情感與觀念底色,以至於我後來的所有選擇和路向、理想與追求,都打上了這座城市的印迹。在離開多年後回眸,我的內心湧動著懷鄉般的甜蜜與惆悵。1996年9月,我拖著一個大藤箱,從六安乘坐長途汽車去蕪湖報到。想起與同學在江邊唱過的歌,那是青春的信念與志氣,像這個保持了清新與活力的都市一樣,它沒有消失。

圖為安徽蕪湖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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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時代是在安徽蕪湖度過的。這個長江邊上的小城,與我生命中最光潔單純的歲月聯結在一起,在成長期塑造了我的情感與觀念底色,以至於我後來的所有選擇和路向、理想與追求,都打上了這座城市的印迹。在離開多年後回眸,我的內心湧動著懷鄉般的甜蜜與惆悵。

1996年9月,我拖著一個大藤箱,從六安乘坐長途汽車去蕪湖報到。車子在國道上晃晃蕩蕩走了大約七個小時,才到長江邊上一個叫做二壩的地方,等著從裕溪口乘輪渡過江。我剛剛十八歲,從未到過江南,見到江岸開闊,綠草如茵,興奮不已。一段嶄新的生活即將展開,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我的大學位於市中心赭山脚下、鏡湖之畔,翻過宿舍邊的圍牆就是廣濟寺,門口是一條小吃街,生活交通都非常便利。蕪湖處於吳頭楚尾之地,因多湖塘沼澤,鳩鳥翔集,古稱“鳩茲”,是江南魚米富足之地。

這是個婉約秀氣的小城市,金馬門、北門到馬塘區一帶的老城區,沒有什麼特殊的規劃,但並不顯得雜亂,倒是透著小家碧玉的模樣。沿青弋江到江口形成商業中心地帶,號稱“十裏長街”。我剛到蕪湖的時候,長街依然是小商品批發市場,曲巷阡陌,還是舊時模樣。有些老巷甚至還可見到青石板路和桐油板門的老店鋪。

初見這一切,對我都是新鮮的。但蕪湖也並非只有這些歷史的遺存,得地理之優勢,近代以來蕪湖發展為安徽最大的貨運、外貿、集裝箱中轉港。

在我所走過的小城中,蕪湖稱得上人文阜盛。宋代大詩人黃庭堅因欣賞蕪湖的山水勝境,而在赭山廣濟寺中的滴翠軒內讀書居住,研究詩文。現在安徽師範大學赭麓校區內還有一個“松風閣”,便是源自黃庭堅的詩帖。赭山深處,蒼翠松柏間,掩映著安徽公學的遺址。上世紀初,陳獨秀在赭山皖江中學堂和安徽公學教書期間,曾主辦過《安徽俗話報》,傳播革命思想。彼時與他一起在蕪湖稱得上一時俊彥的,還有李光炯、張伯純、蘇曼殊、謝無量、章士釗、柳亞子等。

我上學期間,家裡經濟狀況不好,課餘便找各種打工的機會。我早上一般四點多就起床了,拎著熱水瓶去教室或者圖書館待一天,晚上去打零工,回來再到操場跑八千米,沖個冷水澡睡覺。一點都不覺得累,只覺得充實和快樂。暑假也不回家,租個房子打工。幾年時間,我跑遍了蕪湖的大街小巷。我瞭解這個城市的所有細節,它的隱秘所在,它的脾性和它的氣質。

大學畢業的時候,我在蕪湖十二中當實習老師,校內有個大成殿,巍峨莊嚴,改作了學生的閱覽室,裡面有一塊蕪湖縣學記碑,是北宋書畫家米芾的真迹。我覺得這個閱覽室就可當作這個城市不張揚而氣自華的標誌。

我後來想,蕪湖的氣質是什麼呢?蕪湖並不是開風氣之先的那種都市,但應當是開放的、機敏的。它靈秀輕盈而生機勃勃,又有一顆真純的內心。那是一顆自覺向上的青春之心,待久了,蕪湖就成了青春作伴的故鄉。

離開蕪湖後,我到北京工作,很少回去,每每有機會,都會被一種近鄉情怯的衝突心情所阻隔。十幾年後,我被母校邀請給新報到的學弟學妹們做講演,發現自己在這座曾經熟稔無比的都市已經不辨東西。城區擴大,建築簇新,第一次過江的二壩已經成為鳩江區的一個鎮,而現在的人們無需再等候輪渡了,長江大橋早已開通,蕪湖也有了直達北京的高鐵。

晚上一個人到以前曾經無數次徘徊逡巡的長江大堤上散步,看著江水浩蕩,一如當年。想起與同學在江邊唱過的歌,那是青春的信念與志氣,像這個保持了清新與活力的都市一樣,它沒有消失。走到外面的世界,依然是一張不帶風霜、朝氣蓬勃的臉龐。

《人民日報》(2021年10月20日2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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