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網友爆料，黑龍江的雙鴨山市商品房掛出了8000元一套的“白菜價”。記者前去該社區探訪，發現此社區離雙鴨山市區足足有20公里遠，而雙鴨山人口僅120萬人。

這樣的都市規模，20公里的路程可以稱得上“郊區中的郊區”了。

記者並未找到掛牌8000元的業主，但遇到了一比特60多平賣20000元的業主。據該業主介紹，由於離市區很遠，社區入住率很低，尤其是五六層的房子，沒有電梯，更沒人願意搬過來。

去年，該業主曾嘗試掛牌50000元，鮮有人問津，無奈今年改掛20000元。“我花了30000元裝修呢！”看來裝修錢鐵定賠了。

另一比特誠心賣房的大姐告訴記者，自己家70平的房子，最低18000元就肯賣。網友評論說：“這麼便宜的房價，去買一套當‘避暑山莊’也好，夏天搬到黑龍江避暑。”

雙鴨山的“白菜房”在東北並非孤例。

兩年前，同省的鶴崗市出現了50000萬/套的商品房，引發眾多網友前去購房，類似“不常上網不知道鶴崗有多火，不來鶴崗不知道鶴崗有多好”的言論不脛而走，把鶴崗捧成了網紅都市。

兩年後，鶴崗買房的外地人陸續離開，鶴崗“白菜房”退潮。

前有鶴崗、後有雙鴨山，黑龍江的樓市究竟怎麼了？

比降價更糟的事是沒人買房

前幾年，在全國一片喊漲聲之下，黑龍江猶如一顆被溫州炒房團遺忘的淨土，獨自芬芳。不是溫州人心慈手軟，而是黑龍江樓市沒有投資的潜力。

黑龍江的樓市跟冬季一樣寒冷。2020年11月，省會哈爾濱的新房價格比10月下降0.3%，二手房價格下降0.5%。

別小看0.3%和0.5%，這是單月的跌幅，整個哈爾濱房價已連續6個月下降，全國獨一份。

房價下跌的直接原因是買房的人太少，11月，哈爾濱全市住宅商品房僅成交6099套，2019年同期，還賣掉了8000多套。銷售數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為了啟動樓市，哈爾濱成為全國首個鼓勵開發商降價賣房的都市。

要知道，在“房住不炒”的大背景下，各地對樓市調控多聚焦於限漲，禁止樓市過快增長的趨勢，漲肯定是要漲的，幅度不能過大。

前段時間，恒大為了快速售房回血，在各地搞特價房活動，主動降價，結果被當地政府通知：不得低於報備價的80%。

誰都知道，房價下降會造成老業主的經濟損失，導致更多衝突。哈爾濱頂著巨大壓力，鼓勵降價，只能被解讀為樓市太冷，比降價更糟的事是沒人買房。

哈爾濱好一點的社區均價在1.5萬元/平，老城區社區1萬元左右，這樣的房價與哈爾濱省會地位難以匹配，卻仍讓哈爾濱市民感到吃力。

有個哈爾濱的朋友跟筆者透露，冰城普通工作薪水一般只有3000多元/月，進事業單位稍微好點能到4000元，做與互聯網相關的行業能到4500元。

再往上一步，就很難了。“5000元是個坎，靠打工基本沒希望。”年輕人想要靠哈爾濱的工作買一套房，基本不可能，必須要父母的支持。

哈爾濱是黑龍江的省會，省會樓市如此，其他地級市能好到什麼地步？

雙鴨山和鶴崗都是資源性都市，因煤礦而興，有了都市。

改革開放後，東北工業衰退，東北的煤留在本地使用綽綽有餘，但放在全國市場競爭力不强，品質不如山西，開採成本、運輸成本也高，東北工廠用不了這麼多煤，雙鴨山和鶴崗跟著衰落了下去。

鶴崗和雙鴨山的街頭很少見到年輕人，留在當地的都是退休的國企員工。

“年輕人誰留這兒啊，要麼去北京，要麼去哈爾濱。”一比特退休職工說：“我女兒吉林大學畢業後，就去了北京，沒想過回來。”

飛不起來的黑龍江

黑龍江房價如此低，說到底還是經濟缺乏活力，缺乏支撐房價的人口和產業。

比如說上海，平均房價7-8萬元/平，乍看之下房價很高，95%的人買不起。

可上海樓市處於供大於求的局面，2400萬的人口是上海樓市的基石。你不願意花500萬買一套房子，其他人願意，有買有賣價格就是合理的。

誠然，上海高房價有炒樓者的哄抬，但如果沒有旺盛的需求，如同哈爾濱，任憑炒房者炒作，沒人接盤，等於零。

東北有句老話形容東三省的經濟發展情况：前有龍，後有虎，中間夾個二百五。“龍”指黑龍江，“虎”指遼寧，另一個自然指吉林。

這句老話給外地人一種錯覺：黑龍江的經濟實力和遼寧差不多，畢竟一龍一虎嘛！其實，黑龍江經濟實力和吉林差不多，遼寧高出兩省一個檔次。

2020年各省GDP顯示，遼寧GDP排名16名，處於全國中游，而黑龍江和吉林分列25、26名，簡直難兄難弟，名列倒數。

筆者不喜歡以GDP論英雄，更喜歡用另一個名額“人均可支配收入”，可以直觀反映各地不同的生活水準。

2020年各省人均可支配收入顯示，遼寧人均收入3.27萬元，排名全國第9，成績不錯。吉林2.57萬元、黑龍江2.49萬元，分列20、23名。從這個名額來看，黑龍江東三省最差。

GDP反映的是一個地區生產、交易的活躍情况，人均收入反映的是當地居民生活水準。黑龍江經濟不活躍，人均收入也不高。

筆者曾去過黑龍江綏化的一個小鎮，當地最大的公司以賣糧為業，年交易額僅三、四百萬，但這家公司的老闆在小鎮上已是首富。

且不說，江蘇、浙江、廣東蓬勃發展的鄉鎮企業，河南不少鄉鎮也有了食品加工廠，做得好的年產值能達到兩個億。

大米公司的老闆向筆者透露：“綏化的生意要麼跑俄羅斯，要麼賣糧食，幹其他的沒條件。”

縱使黑龍江有一望無際的良田，但農業附加值較低，在產業化競爭中不佔優勢。加工廠可以全年24小時生產，農業要守農時，一年忙一季。

產業空心化——低收入——留不住年輕人——房地產無人接盤——出現“白菜房”。

不解决產業問題，留住年輕人，黑龍江可能會出現更多“白菜房”的都市。

作者：江左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