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村是紹興嵊州的一個古老小山村,村裡有一塊“蘊玉含輝”的滿文石匾,這塊石匾長2.5米,寬近1米,至今仍完整地鑲嵌在竹溪村的“旗杆臺門”正堂左邊護牆上。
這塊石匾的由來竟然和大貪官和珅的兒子豐紳殷德有關。這位乾隆的女婿怎麼會與這個深深藏在山嶴中的村落扯上關係的?
紹興師爺獻策
乾隆寵信和珅,將自己最寵愛的第十個女兒——固倫和孝公主許配給和珅的兒子,並將這位駙馬爺賜名為“豐紳殷德”,意為福祿永駐。
和珅平時專橫跋扈,但對自己的子女卻管教很嚴,故豐紳殷德好學上進,並未沾上紈絝習氣。
豐紳殷德
和孝公主雖生長在帝皇之家,卻知書達理,卓有見識。豐紳殷德與和孝公主成家後,互敬互愛,感情和美。
嘉慶四年(1799)正月,八十八歲的太上皇乾隆駕崩於乾清宮,嘉慶皇帝掌朝後,立即將和珅逮捕。
正月十八,嘉慶下旨賜和珅在自己家中用白綾自盡。
豐紳殷德擔心整個家族受父親的株連,便與妻子和孝公主商量解救辦法。
和孝公主身邊有一比特精明幹練的紹興師爺,他向公主獻了兩計:一是叫豐紳殷德趕快出逃,到他在浙江紹興山鄉的老家中暫時躲避;二是叫公主到嘉慶處求告,以兄妹的情義,設法開罪。
公主覺得有理,便叫豐紳殷德拿足了路上所需銀兩,懷揣書信,异姓改名為“王大剛”,趁著濛濛夜色,匆匆往浙江紹興遁逃。
豐紳殷德猶如喪家之犬,急急趕路,也不敢過官家驛道,專挑山間小路行走,卻被強盜搶去了路費。
竹溪村
亡命的奔波之勞,再加上憂心忡忡,豐紳殷德病倒了,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當他來到一個小山村時,終於支撐不住,一下倒在山道的石階上。
這個山村便是地處會稽山腹地的嵊州竹溪村。
救護在石階古道
說來也巧,這天清晨,九歲的錢家少爺萬象來山道邊採摘映山紅花。突然,發現石階上倒著一個人。
小萬象嚇了一跳,趕緊匆匆跑回家中向爹娘禀告。
錢萬象的父親錢尚河是竹溪村的一比特鄉紳,有幾十畝田產,他心地善良,常用錢米施捨村中的窮苦人家,在當地名聲很好。
錢尚河聽到兒子的禀告後,即喚來兩位長工,在萬象的帶領下,匆匆趕到村外山道邊。
他們把豐紳殷德抬回家中,放在堂前的竹制躺椅上。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錢尚河見豐紳殷德雖然昏迷不醒,面容憔悴,蓬頭垢面,但生得天庭方圓,眉清目秀,從中透出一股大家之氣,知道是一比特非凡之輩,忙請來郎中給他醫治。
待他醒過來後,錢尚河的老婆張氏端過一碗熱氣騰騰的米湯,喂他喝下。
豐紳殷德見錢尚河身材魁偉,面目祥和,知道遇到了好人。
他强支虛弱的身體,欲起來致謝,被笑容滿面的錢尚河用雙手按下。
在錢尚河夫婦的精心照料下,豐紳殷德慢慢康復。
然而由於南北語言上的差异,雙方交流有點困難,錢尚河便到長樂鎮請來一位在北京開藥行的親戚做翻譯,使雙方得到了溝通,知道這位名叫王大剛的青年是京城開茶館的採辦,這次來江南採購茶葉,錢財被竊,所以半途潦倒。
隨著時間的推移,雙方相處得越來越融洽,特別是小少爺錢萬象,更把25歲的豐紳殷德當成一比特“大哥哥”,問這問那,十分親熱。
豐紳殷德寫得一手好書法,他見小萬象用毛筆在橫長形的紅方格大字簿上練書法顯得彆扭,便手把手地教他,使小萬象進步很快。
錢尚河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對這位遠方來的客人照顧得格外周到。
豐紳殷德和小萬象常去山道上玩耍,豐紳殷德把京城的兒童趣事用手比畫著,講給這位小弟弟聽,並用毛竹節給萬象製作玩具,還教萬象玩滾鐵環的遊戲。
小萬象則和大哥哥一起,在石板地上玩打賤駱駝,在竹溪水邊打水漂,兩人玩得十分投緣。
一天,小萬象指著竹溪奇异瑰麗的山水,告訴這位大哥哥:這裡是春秋時期,越王勾踐訓練阿兵哥的地方,後來,勾踐帶著訓練出來的阿兵哥,打敗了吳王夫差;
那邊是五代十國時期,錢武肅王率軍進攻浙東劉漢宏的地方,這座山峰叫“走馬崗”,是錢武肅王策馬登峰指揮軍隊的瞭望所。
走馬崗
想不到這個深山古村有著這麼多的歷史古迹,湧動著這麼一股生生不息的活力,豐紳殷德深深地陶醉了。
而這裡的人們又是那麼純樸自然,樂善好施。
豐紳殷德感到在這裡既安全又溫暖,便打消了去紹興師爺家中避難的念頭。
知恩圖報送厚禮
再說和孝公主這邊,她找了個恰當的時候進宮向嘉慶皇帝哀告,請求皇帝哥哥寬恕自己。
嘉慶念著兄妹的感情,便不再難為她,還將和珅的住宅分出一半留給她執掌。
過了一段時間,待和珅事件稍稍平息後,和孝公主再次進宮請求皇兄赦免豐紳殷德。
和孝公主
嘉慶見已除去和珅,又得了家財,便順水推舟,賣了個人情給妹妹,免去豐紳殷德的死罪,並保留其爵位,讓其回到京城家中。
和孝公主謝過皇恩回家後,即刻叫紹興師爺去江南尋訪豐紳殷德下落。
紹興師爺一到紹興,便以和孝公主的命義告知附近的諸暨、嵊縣、上虞幾個知縣,命他們速速査詢太上皇駙馬的下落。
當這一消息傳到嵊縣竹溪村時,錢尚河第一個知道,他向豐紳殷德講了這件事。
豐紳殷德一聽到這個消息,高興得手舞足蹈,他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向錢尚河一家說明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聽完豐紳殷德的敘述,錢尚河一時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小萬象則高興地拉著大哥哥的手,問這問那。
錢尚河趕緊按住萬象的頭,雙雙跪在地上,納頭便拜。
豐紳殷德趕緊拉起錢尚河父子,拱手施禮,說救命之恩還未報答,怎能受此大禮,希望以後以親人相待。
錢尚河忙安排廚房殺雞宰羊,為豐紳殷德的重新出山表示慶賀。
次日,錢尚河一面叫人用快馬向嵊縣知縣稟報,一面親自送豐紳殷德坐轎來到20裡外的長樂鎮。
知縣接到快報後,深感此事非同小可,趕緊命人駕馭兩輛豪華馬車來到長樂鎮,恭請豐紳殷德來到嵊縣,以最隆重的禮儀,在縣城最大的剡溪酒樓內,為他們接風洗塵。
接著,又將豐紳殷德一路送回北京。
回到北京後,豐紳殷德便考慮如何報答錢尚河一家的大恩。
他與和孝公主商量後,書寫了一張“蘊玉含輝”的橫幅,又籌措了一份厚禮,派紹興師爺隨帶八位隨從,來到嵊縣縣城。
次日,知縣老爺隨帶一行人馬,披紅載綠,專程陪同紹興師爺來到竹溪村。
竹溪山村從來沒有這樣熱鬧過,錢尚河把縣太爺與紹興師爺迎入中堂。
紹興師爺告訴眾人,橫匾上的這四個字是滿文,叫“蘊玉含輝”,是駙馬爺親筆寫的,他祝願恩人幸福吉祥,宅第向陽永輝。
“蘊玉含輝”石匾
值得注意的是,這條橫幅上下皆沒有書寫者的落款,這是因為豐紳殷德雖被免去牢獄之災,但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內心還有餘悸,生怕出差錯會連累到恩人,故意不落款蓋章。
錢尚河虔誠地收下橫幅後,紹興師爺又從招文袋內取出厚厚的一遝銀票,遞給錢尚河,又叫隨從拿過一個重重的布袋,裡面盛放著金銀珠寶。
紹興師爺鄭重地對錢尚河說,這是駙馬爺豐紳殷德的一片心意,以報答錢尚河一家在患難之中的救命大恩。
錢尚河去世後,錢萬象執掌了家業,當時錢家有良田5000餘畝,竹山5000餘畝,銀兩數以萬計,堪稱當時浙東的首富,故有“蓋縣大財主”的稱號。
由於錢家的暴富是因為無意中行善救了駙馬一命錢萬象於是更加樂於助人,行善四方。
他建橋樑,修道路,修廟宇,惠及一方百姓。
道光二十四年(1844)夏季,大雨如注,洪水暴漲,鄰近的黃沙譚村淹沒者有百餘人。
錢萬象聞知,毅然開倉賑災,使灾民渡過難關,為能永免水澇,他拋數千金雇工修築堤防。
當時國家正值多事之秋,地方和軍隊急需錢財,他踴躍捐贈,不落人後,囙此,清廷賜給他“累進國子監典籍,轉太常寺典簿,加同知銜,授奉政大夫”的誥封。
後又加四品銜,封朝議大夫。
受到朝廷誥封後,錢萬象特地在竹溪村中建造了“旗杆大台門”,由於錢萬象資金充足,囙此,旗杆大台門建造得十分講究,整座建築東西長百米,南北寬五十米,前後五進,共66間,雕樑畫棟,氣勢恢宏。
大台門前方豎有一根高高的旗杆,牌匾直立,十分耀眼。
錢萬象為了告誡後代不要忘記“與人為善得好報”的前因,特地將豐紳殷德所寫的那幅“蘊玉含輝”,鐫刻在一塊大青石上,製作成石匾,工工整整地鑲嵌在正堂左邊的護牆中。
逢年過節,他都要攜帶家人,點燭燃香,來石匾前頂禮膜拜,永遠銘記與大哥哥豐紳殷德的那份前緣。
監製|先宏明
編輯|於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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