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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巨大的皇宮,孤寂的皇帝
南宋紹興三十二年,做了36年皇帝的宋高宗,正式宣佈退位成為太上皇,然後住到了原來的秦檜府中。當然,這時秦家早已不住在這裡了,七年前秦檜去世後,府邸就被朝廷收回了。
趙構的晚年,似乎是悠裕而心寬的,繼位的宋孝宗雖然不是親子,卻也極為孝順,該有的禮節問安從來不落。知道太上皇耽於享樂,就把德壽宮修成了一個“小杭州”。如今已經出土的德壽宮遺址,已經發現了西宮牆、引水渠、水閘、水池、水井…
趙構酷愛遊西湖,經常去西湖乘船遊樂。但他也知道自己一出來遊湖就必然擾民。於是,孝宗就在德壽宮裏造了個小西湖:鑿大池(於)宮內,引水注之,疊石為山,象飛來峰,有堂名冷泉,有樓名聚遠”。
之前一直不知道小西湖的水從哪來,但隨著這次引水渠的發現,這個問題就有了答案。原來,聰明的南宋工匠利用水渠把中河水引進了德壽宮,並且,一路上還疊山理水,創造出小瀑布等景觀,最後注入了小西湖。
德壽宮還很大。史載,其當時總占地達17萬平方米,由十餘座宮殿院落組成,還有大量園林景觀,精美程度比南宋皇城有過之無不及,從1984年開始到現在,37年的考古發掘出土遺跡,還不到整個德壽宮的百分之一。西宮牆的發現,已經證實了這一點:它位於發掘區西北部,西距中河約20米,南北走向。從已揭露的9米牆體來看,當時德壽宮牆厚2.2米,由黃黏土夯築而成,兩邊再包以磚頭平砌而成。它明確了德壽宮的四至範圍,現時,德壽宮只剩下只有北宮牆還沒有發掘了,但眾多史料證實,它就在佑聖觀路。
巨大的皇宮裏,住著孤寂的皇帝。退位後的趙構,經歷了前半生的無數驚心動魄後,此刻真的是什麼都不願去想了,從19時出使金營被扣押,到一路被金兵追殺,搜山檢海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還有險些要了他命的兵變,還有他一手促成卻隱隱威脅到皇權的秦檜……這些都已經遠去了,他也老了,現在終於完整地、毫無壓力地看著夕陽一點點落山,他是真的“直把杭州作汴州”了,這個長於北方、一生嗜好羊肉和麵食的皇帝,已經心甘情願終老南方了。
二、幾乎每天都離不開酒
從歷史記載看,他幾乎每天都離不開酒,日子可以說是醉生夢死。考古現場出土過一個陶模,上面印著“上品、惠山米、三白泉”等字。原來,德壽宮還有自釀酒,釀酒師把酒裝在桶裏,封口用的泥封,就是用陶模翻制出的,“上品”意思是酒很好,“惠山米”指酒用上等惠山大米釀制而成,“三白泉”則指用上等三白泉水釀酒。
幹道三年(1167年)三月,孝宗皇帝和皇后、太子到德壽宮拜見趙構並賞花。百花之中,小西湖四周站滿聽候使喚的小內侍和雜役。一行人先看拋彩球、蕩秋千,再看百戲表演,然後登上禦舟繞堤而行,後面還跟著數十條小舟,滿載酒食、水果和藝人。上岸後,他們一邊飲酒一邊欣賞歌舞,直到“三殿並醉”。
又比如淳熙十一年(1184年)六月初一,趙構和孝宗一起品嘗後苑製作的雪浸白酒。孝宗說:“此物不宜多吃!”趙構說:“不妨事,吃了反覺凉爽!”又是一場大醉。
只是,宋高宗真的毫無壓力嗎?其實不是,他只是在逃避,在忘卻,家國離亂、故都難回的痛苦,隨時可能殺上門的金兵……換言之,這種安樂的背後,是巨大的危機,是隨時可能到來的毀滅。高宗剛退位時,孝宗組織的隆興北伐失利,身為太上皇的趙構,居然雇傭幾百個役夫每天在宮門口候命,準備隨時跑路:“日雇夫五百人,立殿廷下,人日支一千足,各備擔索。”
淳熙十四年(1187)十月,81歲高齡的宋高宗去世,葬於紹興永思陵,剩下妻子吳太后獨居於此,改名慈福宮。
三、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三年後,宋孝宗又“禪位”宋光宗,將德壽宮改名為重華宮,作為自己和謝皇后的養老居住之所。
又過了四年,1194年,宋孝宗在重華宮去世,留下謝皇后繼續一個人在這裡住,吳太后也回到了重華宮,於是重華宮再次改回了慈福宮(壽慈宮)。
1206年,已改名為壽慈宮的德壽宮,前殿著火。自此德壽宮慢慢荒廢。宋度宗鹹淳四年(1268年),德壽宮又重新被利用,只不過,這次它被做了折開:北面建宗陽宮,用來祭拜道教太上老君;南半部分則改成了民居。
十年後,臨安被元人攻佔,德壽宮徹底退出歷史舞臺。趙宋皇室沒入歷史的塵埃,曾經的堂前燕,也就飛入了尋常百姓家。不過,這裡畢竟是杭州主城區的繁華地帶,明清時期,德壽宮遺跡位置,仍有大戶人家居住的痕迹。
到現代,這裡一度變成了杭州工具廠。後來,東側變成民居樓,西側則大半推成了平地後,臨時用作地面停車場,直到考古發掘進場。
最新的消息是,亞運會前,這裡將成為南宋博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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