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略長，只是分享心情和個人體會，並沒有什麼抱怨和指導意見，如果您認同我的觀點，可以點贊收藏，或者是評論。

但請不要轉發，我不想被領導看到。

2021年的8月19日，對很多人來說可能只是普通的一天，這一天跟往常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依舊在上班，工作，學習，同樣積極抗疫的一天。

可是對我不一樣，或者說對我們這個群體不一樣。

醫師節。

而且這天早上，患者家屬突然微信加我好友，給我轉了一筆錢。

是個大紅包。

1

當我剛讀碩士的時候，我們國家還沒有醫師節呢，作為一名臨床醫生，我們只有每年5月12日才能跟護士一起沾沾喜慶。

不過在2018年開始，每年的8月19日就成了我們特殊的節日，但是現在已經4個年頭了，可我仍然不覺得這一天是過節。

沒別的原因，因為這一天跟節日好像不太相關。

作為醫生，這天並沒有什麼福利，也不會發電影票，也不會休息半天，最多的福利就是科主任給大家買個大蛋糕。

真的想休息半天嗎？確實想。

每個醫生都會疲憊，可是疾病不會。

別說是半天，他可能連一分一秒都不會休息。

讀碩士的時候，幾乎都是在臨床進行工作，當時我問自己的師哥什麼時候可以沒有患者，因為自己感覺好累呀。

師哥的答案也很簡單：我們永遠都不會沒有患者，因為疾病是一直存在的。

說不定下一秒，病倒的就是我們自己。

確實是這樣，疾病永遠不會等待我們，他們一刻也不休息，所以醫務工作者都是時刻運轉的。

2

收到紅包，我心情會好嗎？

不會，我的心情並不好。

跟這天什麼日期沒關係，跟這天是不是醫師節也沒關係。

因為在收到紅包通知的時候，患者家屬告訴我一件特別不好的事情。

患者在淩晨00:03的時候，宣佈臨床死亡。

那一瞬間五味雜陳，心裡的心情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可我只是機械地關掉了手機，穿好衣服準備出門。

因為再不出門我很可能趕不上通勤車，如果趕不上通勤車，我可能就會遲到。

對於一個醫生來說，遲到並不是什麼大忌，每個人都可以遲到，而且我們的領導相對來說比較寬容，遲到的話也不會扣錢，最多是責備幾句。

不過遲到的話意味著很多其他的麻煩，比如患者找不到你，不能按時查房，沒有給患者及時開檢查。

毫無疑問，這些麻煩都會在之後的時間裏補回來。

而且更麻煩的是，在上班的時候我只能坐公交車去，由於工作比較特殊，我非常害怕連累同車人。

因為同坐一輛公交車就變成了黃碼，甚至紅碼，這件事情放在誰身上都不會舒服的。

日子還要過，我還是要上車，繼續工作，又是忙碌的一天。

3

紅包數額挺大的，對我來說相當於我很多天的工作收入。

看到紅包的時候，其實我心裡有些猶豫該不該收呢？要不要收呢？

有很多接受的理由。

首先，老婆孩子都等著我賺錢呢，我工作也是為了賺錢，大家不都是一樣嗎？

另外，這個患者已經出院了，其實準確來說，我現在已經不是他的主治醫師了。

雖然我沒研究過醫師相關的法律條文，不知道患者出院之後再收禮金，算不算收紅包的一種。

不過對我來說，我覺得出院之後的事情應該是告一段落了，應該不算在醫療工作中收取賄賂吧。

雖然這種事情我以前也沒有幹過，不過應該不會有大問題吧。

當然最打動我的，並不是這些所謂的牽強的理由，而是患者家屬的一段話。

患者出院了，已經去世了，家屬表達得很清楚，就是對我的感謝。

他很感謝我所做的一切，特別是這幾天對他的照顧，可能對他來說，幾年後甚至幾十年後他都不會忘記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但是對我，可能我不寫下這段話，用到幾十年幾年之後，我就會忘記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4

如果你的家人得了重病，你會怎麼辦？

當然，在不考慮金錢的問題下，你會怎麼做呢？

很多人反應很簡單，如果不考慮錢，那肯定是用最好的醫療啊。

最好的醫療是在哪裡呢？

其實，很多高精尖設備都在三甲醫院的ICU裏。

我們醫院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作為本地甚至可以說是本省內最好的醫院。

當然這麼說會被同行嫌弃，甚至是鄙視，不過在我眼裡就是這樣的，我們醫院就是最好的。

在我們院裡有最好的ICU病房，我們的醫生都是非常專業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是的，最好的。

為什麼我強調這個詞呢？其實並不是我強調，而是患者家屬強調的。

在我第1次跟患者的兒子交流時，他反復跟我強調了“最好”這兩個字。

如果問在東北看病什麼最重要的話，很多本地人都會說，“關係最重要”。

不可否認，在東北地區關係是很重要的，有關係就能擺定一切。

醫院裏更是這樣。

雖然看一個小病，你完全可以不找人，只要掛號就能解决，不過誰要是有關係誰不想用呢？

看病就是這樣，當然我只知道東北，其他地區我不瞭解。

可這個患者不一樣，如果單憑關係的話，患者是不會來到我們組的，實話實說，患者來我們這裡治病，壓根兒沒通過關係。

但是仔細一問，患者家裡是本地人，硬要說一點關係沒有是不可能的，在很多其他醫院也都是有一些人脈的。

為什麼要來我們醫院，或者說來我們寇里看病呢？

因為，我們是“最好的”。

5

要說孝順，你覺得什麼行為最孝順呢？

我一直認為，在我們國家，孝順最重要的並不是好吃好穿，是要子女聽話。

父母讓孩子好好學習，孩子認真準備考試，可以認為是一種孝順。

父母讓孩子別出去玩兒，孩子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可以認為是一種孝順。

父母讓孩子學某個專業，孩子不知所以，但還是聽話選擇了這個專業，可以認為是一種孝順。

當然，也有一種情况很特殊。

父母在彌留之際，想去“最好的”地方看病，孩子老老實實送過去。

誠然，這也是一種孝順。

在入院之前，患者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首先要活下去，其次要去最好的醫院。

顯然北上廣深現在是來不及了，於是去了我們這裡。

當然這只是老父親的願景，雖然是這樣，不過描述得非常具體。

經過ICU病房的不懈努力，雖然花費了十幾萬，但萬幸患者的命保住了。

可是不幸的呢？

並不是錢花了，而是生命沒什麼質量。

想像一下，你很可能看過這樣的患者，無論是在影視作品中還是在現實生活中，身體上插滿了管子，沒什麼意識，只能天天躺在床上等別人喂飯。

不需要考慮任何生活瑣事，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你可以問他問題，只要你足够努力足够耐心，他會睜開眼睛跟你有一定的交流。

但是只要你停止呼喚，他也會慢慢閉上眼睛，就像睡著了一樣。

每個人對這種狀態的描述和行動都不一樣，但是大家對這種狀態的理解都是差不多的。

“遭罪。”

患者愛人，也就是我溝通病情時談到的“母親”，對這種狀態很不滿意。

母親的意願也很簡單，錢花了人救了，認命了。

錢拿不到就算了，人還在遭罪，不能認。

於是母親作出了一個决定：停止ICU的治療，轉入普通病房，讓患者別那麼不舒服。

自己跟老伴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孩子全都拉扯大了，孫子孫女兒也都不小了。

真的不想看到老伴這麼遭罪，並不想放弃治療，但是不想身上插那麼多，看似有用實際沒有的管子。

既然已經知道了終點，我們還要經歷坎坷崎嶇嗎？

6

你會照顧人嗎？

或者說，你照顧過別人嗎？

如果你的親人去了醫院，你覺得你會照顧他嗎？

很多人覺得，照顧人並不是一件難的事情。

訂個飯，推輪椅出去走走，等著喊護士換點滴。

這不是都挺簡單的嗎？

照顧病人，感覺上不是什麼難的事情。

可是事實上，我們所有人都是同一起跑線，離照顧重患還差得很遠。

很重很重的患者，剛從ICU出來或者剛剛經歷過大手術的病人，事實上都差不多。

他們跟嗷嗷待哺的嬰兒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連嗷嗷的能力都沒有。

吃喝拉撒就不用說了，甚至意識都不清楚，沒有辦法配合你完成任何治療的動作。

你指望他跟你說想排便嗎？

別鬧了，當你正在興致衝衝地吃午飯，他在旁邊床上不動聲色地排了一大堆。

但是沒辦法，他控制不住，他也不知道，甚至不明白。

解决掉吃喝拉撒就完成任務了嗎？當然不，這可能是萬里長征中的一小步。

對於長期臥床的患者，我們應該充分注意患者的臥床問題。

經歷過這個階段的人都知道，臥床併發症是醫生在嘴裡一遍一遍重複的重要注意事項。

肺炎。

泌尿系感染。

褥瘡。

深靜脈血栓。

平時你以為肺炎會要命嗎？很多人都不知道，肺炎會要命。

上面所說的每一個問題都不是小問題，泌尿系感染也會要命；褥瘡大了還需要手術清創；深靜脈血栓就更別說了，如果你聽說過肺栓塞，你就肯定能明白深靜脈血栓有多可怕。

對於一個初出茅廬，或者說剛剛接觸重患的人，面對這樣的一切一定會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甚至從哪裡入手都不明白。

不用護工行不行？自己學行不行？曾經出現過這種情況。

家屬沒有辦法或者有自己的理由，根本就請不了護工，於是自己親手照顧。

學習能力强的人其實挺簡單的，不就是吸痰嗎？上手兩次就能學會。

可是學習能力慢，或者根本不敢下手的人，思維邏輯稍微差一點，就可能弄不明白什麼東西是該幹嘛的。

曾經就有這樣的，不請護工，兩天之後患者肺炎加重，於是又轉回了ICU病房。

危言聳聽嗎？

很多事情，只有經歷過才瞭解。

沒經歷過的，真的不要輕易下結論。

看上去很難，但是自然而然，患者請了護工。

7

請護工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良好的護理，給患者爭取了好的治療條件。

但是，不好的呢？

你無法近距離接觸到親人，哪怕是患病的親人，哪怕是奄奄一息的親人，哪怕是思念到老淚縱橫的親人。

為什麼呢？很簡單，即使我們轉出來，我們仍是疫情下的三甲醫院，還是要求一個患者只能有一個陪護。

和需要佩戴口罩出門一樣，這是疫情防控的規定。

難道不能探視嗎？

不能。

碰到過很多類似的患者，發出了同樣的疑問：怎麼就不能嘗試呢？不是應該特事特辦嗎？患者都不行了，為什麼我不能看一眼呢？

是的，類似的問題很多，類似的理由也都差不多。

但是你要知道，如果這個環節出了問題，可就不是小事情了。

我們正常人就算了，躺在病床上的可都是患者。

免疫力低，剛從重症病房出來，身上插滿了管子的：

患者。

他們該怎麼辦？面對疫情，我們所做的就是努力預防，努力做好防護，這並不是給自己找藉口，也不是給自己的工作包裝，而是真真切切地要减少大家患病的可能。

無論是對自己負責還是對患者負責，每個患者只能有一個陪護，這是疫情之下我們最好的措施。

患者家屬能理解嗎？他們能接受嗎？

沒辦法，不接受也要接受，否則就不要在這裡治療了。

經過深思熟慮，大家還是决定雇用一名陪護。

但是，只有這個陪護能接觸到患者，即使是患者的老伴或者是患者的子女，都沒有辦法近距離接觸了。

那麼，患者的狀況，會一天天好轉嗎？

8

不會。

如果你身邊有可靠的醫生，或者你對醫療有所瞭解，你一定會知道一個真理：

大多數疾病是無法治癒的。

你能列舉出來10種可以治癒的疾病嗎？

你不能。

因為我嘗試過，而且我也不能。

對疾病和治療研究越多，你就越知道，很多疾病的是沒有辦法治癒的。

本來患者狀態就不好，ICU病房也不想讓患者這麼早出來，可是家屬一致决定，不想讓患者繼續遭罪了，所以在醫生大量溝通的情况下，還是想出來。

轉出來要確定一件事：放弃治療。

簽字的那一刻我沒在場，不過我能感覺到，那種無奈。

在夾縫中的無奈。

這種無奈你是永遠無法體會到，當你給自己身邊的親人簽署放弃治療的同意書時，才會感受到那種體驗。

說什麼換位思考，我們根本無法設身處地。

剛過來的時候，患者家屬和我見過一面，在交接患者時我交代了一些問題。

最主要的就是這個患者現在病情挺重的，即使在我們這裡可能也無法治好。

患者家屬表示知情瞭解，因為類似的話已經聽了無數遍，自己對這個情况已經有了充足的打算。

但是，我的疑問就更多了。

為什麼不回家呢？

家屬用大概10分鐘給我講一下上面的故事，為什麼選擇在醫院？又為什麼選擇出ICU？

為什麼轉入我們科呢？用我的話概括就是兩個字：

“孝順。”

9

在同時不違背兩個老人意願的前提下，沒有辦法只能把患者放在我們科室。

我能理解，畢竟我也為人子女，畢竟我也為人父母。

但如果是我，很可能還會選擇把患者接回家，落葉歸根嘛，這是我最初的想法。

可是這個條件下，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太一樣。

而且趕上了疫情時期，特殊時期下，就連家屬見患者一面，我都無法答應。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患者的狀態有改善嗎？

並沒有。

我們采血做檢查，輸血，糾正離子紊亂，調整抗生素使用。

我們一直在更改醫囑，可是有用嗎？

我們無法封锁死神的脚步，也無法更改他排隊的順序。

呼吸急促那天我是沒在病房的，因為是週末，我沒去上班。

不過患者家屬聽到這樣的消息，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能進來嗎？

不能。

能轉走嗎？

不敢。

想看患者最後一面嗎？

想。

該怎麼辦？

10

我值班那天晚上，護工過來找了我兩次。

第1次是跟我說患者狀態不好，問我該怎麼辦。

他可能沒有看到我眼神的沒落，我拿起了口罩戴在臉上，跟她一起出去看患者。

血壓還行，血氧能維持到95%左右，是不是看著挺好？其實他當時的氧流量已經開到了5L/min。

憑我的經驗，這個時候如果把氧氣關了，血氧可能連90%都維持不住。

呼吸是很急促的，每分鐘可以達到18~25次。

這時候該怎麼辦呢？

對於醫生來說，這個時候患者是很重的，最適合的做法是做血氣分析，看看血液中的氧氣和二氧化碳的濃度，如果是二氧化碳和氧分壓同時异常，就可以考慮聯系ICU病房了。

畢竟剛從ICU出來沒幾天。

可是想到了上面的對話，還是算了吧。

家屬反復明確交換過意見，拒絕再轉入ICU病房。

這個時候我該怎麼辦呢？

再給他紮幾針，采點血做化驗嗎？還是推出去做一些輔助檢查？

都不會。

我簡單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退出了病房。

我該怎麼辦呢？

其實我也在一次一次問自己，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辦。

最終的結論也只有兩個字。

“等待。”

11

在護工第2次來找我的時候，我直接跟他說了，患者家屬的態度，可能之前他還不知道，所以瞬間就明白了現在的狀況。

他不是來治病的，他是來這裡等著。

一宿睡得都挺好，因為護工沒有再來找我，第2天早上再去看患者的時候發現，已經不僅僅是呼吸困難了。

比奧呼吸。

如果你知道這個詞的意思，或者你見過這樣的呼吸模式，你一定終身難忘。

你可以聽到呼吸間的急促，你可以感受到呼吸暫停時的沉默。

那種急促你能聽到對生命的渴望，那一瞬間你會明白氧氣是多麼多麼的珍貴，吸進肺裏的每一立方米空氣都是很努力才做到的。

沉默呢？

從一開始的5~8秒，逐漸新增，慢慢到最後已經，出現了15秒呼吸暫停。

15秒。

想像一下自己憋氣15秒是什麼感覺？

這不是主動憋氣，而是死神在掐著氣管。

拿出手機趕緊打電話。

家屬的態度還是很明確的，還是不去ICU病房。

難道你真的不想見患者最後一面嗎？

“我想。”

12

疫情無小事。

只要跟疫情相關的，任何小事都是大事。

這種情況下，你敢把患者家屬放進來嗎？

要是風平浪靜還好，但是要知道如果我把患者家屬放進來，受牽連的可能不僅僅是我一個人及時擔責任，也是病房領導擔責任。

更何况，這個責任憑什麼讓別人擔？

患者不行了，家人想見最後一面，我們就這樣絕情嗎？

那一瞬間，好多問題在我腦袋裏遊蕩。

我們該不該摒弃現在所有的規章制度，把患者送出去給家屬看看呢？

或者投機取巧找一件白衣服給家屬穿著，讓他騙過門衛，通過層層關卡來到病房？

再或者鑽制度的空子，借著更換陪護的名義，把患者家屬混進病房，然後就不走了？

方案有很多，只要你去想，辦法總是有的。

可問題的中心並不是我們該怎麼對抗制度。

而是，我該對抗制度嗎？

我們，是當地最好的三甲醫院。

全國疫情都是大問題，特別是某大型三甲醫院出現了院內感染，關於疫情的知識每天都在做題，每天都在強調，每個早會護士長都會宣讀新加入的中風險和高風險地區。

疫情無小事。

這些話科室領導強調了很多遍，任何人都不應該把這件事當成耳旁風。

話說回來，我該對抗制度嗎？

13

先進來的是家屬女兒。

家屬有兩個孩子，一直跟我單線聯系的，其實是他的兒子。

女兒進來之後和護工交流了很多事情，當然更多都是護工給女兒交代。

比如這個東西在這裡，那個東西在那裡，一會要做什麼事情，接下來要做什麼事情。

做護工需要學很多東西嗎？

是的，上面也說了，給患者做護工學的東西是很多的，而且相對來說比較專業，不是那麼容易學。

現在她學得會嗎？

她不用學會，因為學會也意義不大。

她進來也只是多陪陪老父親，再專業的護理知識也不會出現奇迹。

制度要求我們一個患者一個陪護，但制度也允許我們在治療過程中更換陪護。

我跟患者家屬說了很多，也講了很多，也聊了很多。

不但自己說，也會去傾聽，更多的是對她的理解。

你真的能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嗎？你真的能理解別人所說的事情嗎？

我覺得我不能，但是我會去嘗試。

患者已經不需要太多的護理措施了，更重要的是家人在身邊的陪伴。

可神奇的是，患者的呼吸節慢慢變好了，並沒有出現長達15秒的呼吸暫停。

那天，又是我值班。

你睡覺之前我跟患者家屬交代過，如果晚上有什麼事一定要叫我，我也留下了手機號。

那天晚上我是淩晨1點睡著的，睡覺之前特意把手機調成了大音量模式。

睡覺之前我又想起了患者女兒跟我說過的一句話。

“經歷過這麼多醫生，你是跟我說得話最多的”。

14

到了第2天早上，我的手機都一直沒響。

看到手機上顯示早上7:30的時候，我心裡挺高興的，因為我知道患者又挺過來了。

家屬早上已經聯系好了救護車，因為他想轉到其他醫院。

並不是因為患者家屬放弃了治療，當然其實他們早就已經放弃了。

而是因為家裡很多人都想看看老人，看到最後一面，他們找了一個防控並沒有這麼嚴格的地方，僅僅給予基礎治療的地方。

為什麼老人的愛人不進來呢？

一開始我問過這個問題，答案也很簡單。

“怕。”

怕什麼呢？

“怕兩個，都交代在這裡。”

臨走的時候，差一點出問題，關於核酸。

即使轉去下個醫院做臨終關懷，也是需要核酸的，沒有核酸那邊肯定是不接收的。

可是做核酸，是需要提前一天預約。

不幸中的萬幸，在走廊裏我們碰到了采核酸的人員，他是前一天，其他患者家屬預約來的。

在這裡重點表揚一下我院的采核酸人員，通情達理，臨時加了一個患者。

就這樣我們順利讓患者出院了。

幫患者家屬，把大包小裹送上了車。

看著患者成功順利進入了120救護車，看來我也只能送到這裡了，接下來的路還是讓別人幫你擺渡吧。

最後

當天患者家屬沒有再聯系我，只是晚上的時候找我列印了一份核酸報告單。

第2天早上，起床之後，看到手機有一個好友申請，是患者的女兒。

該來的還是來了，患者最後還是去世了。

不過家屬都很滿意，想必都見到了最後一面，也算是沒有什麼人生遺憾了。

如果當時沒有談那麼多，說那麼多，打那麼多電話，可能他們就錯過了見最後一面的機會。

主要的衝突點，可能是疫情防控。

後來，紅包怎麼樣了？

最後錢我還是沒收，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理由可以收下這些錢。

我可以給自己找很多藉口，但是我沒有理由。

藉口不是理由。

整個過程中我也不敢違反醫院的規章制度，畢竟這是不對的，甚至可能是犯法的。

但是我能怎麼樣呢？

在醫師節第2天，我吃到了領導給大家訂的蛋糕。

吃蛋糕的時候很開心，因為我知道我還是一個醫生。

我好像都要忘記這個患者了，因為忙忙碌碌的一天，好幾個患者出院，好幾個患者轉入。

人一旦忙起來，就會遺忘很多事。

無論自己多麼地失落，還是要忙起來，行動起來，支棱起來。

還有那麼多人，需要我的擺渡。

長久以來，我的內容被很多人轉載，我壓根也沒想過去找人battle。

但是這篇，能不能不要轉載，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