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這個民族是維吾爾族與裕固族的祖先,還一有部人可能融入回族
提示:感覺裏,紮西和一些人穿過戈壁草原,他們在臨澤、高臺甚至山丹,把家裡的牛羊趕進了玉米茬地,餐風飲雪,完成了對故鄉的愛戀。肅南,只要祁連山還在,家,它就在那兒。大河奔湧,再苦再累,都是我們幸福的眼淚。
隆暢河從肅南縣城的一側流過,在樹影裏流淌著裕固族的故事。
真正大規模的遷徙是從西元840年後開始的,在南遷的基礎上,分三路進入甘肅河西走廊以及新疆北疆和南疆地區。沿黑河一線進入河西走廊的回鶻人,尋找此前就居住於此的同族,很有些投靠親人的意味。這支人大約是回鶻汗室的貴族,他們首先來到今山丹駐牧,並且在那裡建立牙帳(王廷)。自此,被人們稱之為甘州回鶻。但是,他們與此前分散在武威、張掖、酒泉、敦煌以及天水、賀蘭山等地的回鶻相互之間並不統屬,而這些回鶻在歷史上被稱為賀蘭山回鶻、秦州回鶻、凉州回鶻、合羅川回鶻、肅州回鶻和瓜、沙州回鶻等。
《宋史·回鶻傳》中說,“端拱二年(989)九月,回鶻都督石仁政、麽囉王子、邈拏王子、越黜黃水州巡檢四族並居賀蘭山下,無所統屬,諸部入貢多由其地。麽囉王子自雲,向為靈州馮暉阻絕,由是不通貢奉,今有內附意。”可以看出,賀蘭山下這些回鶻部族具有相當的獨立性,並不受甘州汗庭約束。這些人可能成了後來歷史上寧夏回民的一個族源。
因為是汗室貴族的原因,遷徙至新疆,尤其是南下中原的一些回鶻人,後來開始慕名投靠甘州回鶻。又因為甘州回鶻一直和周邊的民族如吐蕃等保持了良好的和睦關係,開始逐漸發展壯大,最多時人口達到30萬人,成為一個大部族。
很快,甘州回鶻在山丹修建了規模巨大的都市。據記載,他們新建的都市占地25平方公里,是仿照前回鶻汗國都城修建的,城牆高達10米,碉樓高12米,望樓高14米,人們需要一天時間才能穿過這座城市。那時候,絲綢之路上前來唐都長安的大食(阿拉伯)人已經非常之多了,他們為了“求知,哪怕遠在中國”的理想,絡繹不絕地經過河西走廊。有比特大食的作家看到此城後,竟然誤認為這座城就是中國的王城。對於這座城的具體位置,有人認為在今天山丹的大馬營,也有人認為在民樂縣永固南的馬營墩一帶。
至宋代,生活在今陝西、甘肅、寧夏三省交界處的黨項人崛起,由於河西走廊的地理位置重要,黨項人多次發動奪取武威、張掖的戰爭。甘州回鶻和凉州的吐蕃六穀部結成聯盟共同抵抗,保衛河西走廊,多次獲勝,打退了黨項人。
然而,西元1010年,遼國西北招討使蕭圖玉攻破肅州,給甘州回鶻以極大的打擊。西元1028年,遼軍又前來進攻,圍困甘州達4個月之久,雖未能攻破城池,最終撤圍而去,但李元昊卻趁機襲擊,甘州回鶻力不能抵,城破。
其後,甘州回鶻大部分逃往蔥嶺以西,一小部則歸附了宋朝,還有些人被黨項所俘虜;另一部退向西南,同原先駐牧於沙州、瓜州的回鶻人匯合,躲進了祁連山。
黨項人統治河西走廊後,設定甘肅軍司(駐甘州,今張掖市甘州區)。這是最早出現的甘肅之名。不難看出,甘肅這個名字最早是因河西走廊而設的,也多少能反映出河西走廊的戰畧意義。逃入祁連山的甘州回鶻在後來被稱為“黃頭回鶻”,有人認為,他們的頭髮是黃色,也有人認為他們喜歡用黃色,其實,黃頭是指這些回鶻是回鶻人中的皇族,故而被稱之為黃頭回鶻。
裕固族就這樣從歷史的深處走來,多少年了,他們都將肅南深山當成了自己的故鄉。
第二天,我們從縣城折回,在一個叫喇嘛的地方,沿公路向西北方向的高臺前行。空哆羅(音)前面是黑檯子,公路穿行於山間,當地已經禁牧。由於丹霞地質的原因,山體吸水有限,若逢降水,雨水絕大多數會流入山溝,囙此,山坡上的草總是缺水,在秋季裏是一片枯黃的樣子,且越向山頂越稀少。空哆羅以前有人居住,現在已經搬遷了,幾間失去人烟的破房子在陽光下是空落落的寂寞。
在一個叫營盤子的地方,我們看到了一些退耕禁牧了的梯田,上面生長著柔軟的青草。停下來拍了張照片,身後是綿綿的祁連雪山,甚是雄壯。村莊就在不遠處。
裕固族紮西和家人一起趕著家裡的100多頭犛牛要去河道對岸的專用鐵欄,為牛打防疫針。還有一部分要在打針過後賣掉。從酒泉來收牛的老張也跟在牛群的後面,他告訴我們,因為常來這裡,他和紮西幾單生意做下來就成了好朋友,而紮西也覺得他這人對路,很樂意把牛賣給他。在酒泉,一斤犛牛內能賣到30多元,老張的生意很不錯。此刻,他的車就在鐵欄下等待裝牛。
紮西說,他們(裕固族)上學時學漢語,1958年前說藏語,生活中說裕固語,一般人都會說蒙古語,名字有起藏語、蒙古語的,也有起裕固語的。會多種語言的裕固族,恰恰印證了他們在河西走廊民族融合的歷程。
甘州回鶻地峽人少,國力不足,但所處的位置卻正在絲綢之路的咽喉要地,四面為各大強勢所繞,故自其成立的那天起,就一直面臨著生存危機,西面的沙州歸義軍政權及來自東北方的西夏為吞並河西走廊,進而控制中西交通要道絲綢之路,一直對甘州回鶻虎視眈眈。囙此,對夾縫中求生存的甘州回鶻來說,如何處理好與周邊民族、周邊政權的關係,一直是其基本國策的主導宗旨。雖然,9世紀晚期,其勢力得到迅速發展,終於擺脫了歸義軍政權的統治,以獨立的姿態登上了歷史舞臺,但最終還是在1028年被西夏所滅。
1227年,蒙古軍攻滅西夏後,甘州回鶻也就被蒙古人直接統治了。從11世紀中葉到16世紀,是裕固族逐步形成的重要時期。在長期歷史過程中,河西回鶻的一部分同周圍蒙古、藏、維吾爾、漢等民族長期相處,互相融合,形成今天的裕固族。
河西走廊就這樣把裕固族逐步發展為一個多民族的共同體。紮西說:“雖然,我們不知道我們最早的祖先來自哪裡,但我們知道自己已經世世代代在這兒生活了很多年,我們的故鄉就在這裡。”
事實也是,在裕固族的民歌裏同樣歌唱著他們不知何處的故鄉——
西至哈至,西至哈至,
西至哈至,夢中的西至哈至。
祖先曾在那裡放牧牛羊,
祖先曾在那裡休養生息。
碧綠的草原是幸福的嚮往,
五彩的經堂是生命的延續。
西至哈至,你在哪裡?
你在祖先傳唱的頌歌裏,
你在祖先講述的故事裏,
……
裕固族認為自己的先民是在很久以前,從被稱為“西至哈至”的地方遷徙來到了今天的居住地,但這個“西至哈至”在哪裡卻沒有人能說清楚。
《新唐書·宰相世系錶》之中記載:“渾氏出自匈奴渾邪王,隨拓拔氏徙河南,因以為氏,自迪貴至城,世襲皋蘭州都督(最早治在今內蒙古烏拉特後旗)。”《二十四史》多處記載回鶻為匈奴人之後裔。
裕固族至今把祁連山叫做“騰格裡奧拉”,“騰格裡”是“天”之意,“奧拉”是“山”之意,學者們認為,這是匈奴語,在河西走廊這個地方,只能是裕固族離匈奴人最近了。
匈奴人居然還在河西走廊!
一些牛已被裝在老張的車上拉走了,紮西說那是他家的“减畜任務”,今年冬天,他打算去臨澤或高臺借牧。
所謂借牧實際上是冬季趕著羊群去近縣鄉租賃的玉米茬地放牧,至第二年三月回來。紮西說,玉米秸杆能讓牛羊吃飽,母畜奶水足,接羔成活率相對要比在草場上好得多。
這讓我們想到了前面文字裏說到的張掖的玉米,它的秸杆被牧民派上了用處,成了另外一個牧場,也不由地想像出紮西趕著牛羊走過漫漫長路的樣子。
“很苦。”紮西說,“但是,沒有了這草場,家就沒了,我們的後代還唱什麼呢?”
我們眼前的這個裕固族漢子個子不太高,但給人的感覺是敦實有力的,語氣中也仿佛包含著肌肉疙瘩。
離開,我們忽然想到身後的祁連山和紮西以及所有的裕固族人,還有一首這樣的老歌:攤開你的手掌,攤開我的手掌,三條紋路都一樣,手背上是昆侖,手掌就是一張相思網……西部之山皆出昆侖,祁連山在洪荒的年代也曾被稱作昆侖山,屬於它的三條河流石洋河、黑河與疏勒河,不就是我們手掌裏的三條紋路嗎?與那些細細的紋路一起編織著裕固族人的鄉思,也是我們的成長。
感覺裏,紮西和一些人穿過戈壁草原,他們在臨澤、高臺甚至山丹,把家裡的牛羊趕進了玉米茬地,餐風飲雪,完成了對故鄉的愛戀。肅南,只要祁連山還在,家,它就在那兒。大河奔湧,再苦再累,都是我們幸福的眼淚。(文/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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