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中學校長,淩晨與夫人一起被炸死。生前有泡小姐的愛好,還與黑道人物有染。他死於情殺?債務糾紛?仇殺?
1998年12月23日上午,四川省仁壽縣寶飛鎮。當威嚴的警詧押著胸前掛著“故意殺人罪”的罪犯走向主席臺時,霎時鞭聲劈啪,炮聲轟響,鼓鑼齊鳴,那陣勢,像是在慶祝一個盛大的節日。人群中,“保民平安,破案神速”的大紅錦旗在寒風中獵獵飄揚。
羣衆罕見地激動,還得從5個月前發生在仁壽縣風陵初級中學的一起特大惡性爆炸案說起。
1.淩晨,校長夫婦二人在硝烟中命喪黃泉
1997年7月29日淩晨3點10分,夜幕下,假期中的仁春縣鳳陵初級中學內幽靜而空闊。忽然“轟隆”一聲巨響,山搖地動。頓時烈焰閃爍,濃煙滾滾,房屋倒塌聲、叫喊聲、呼救聲、探問聲交織在一起。
當仁壽警方趕到事發現場時,映入眼簾的鳳陵初級中學一片狼藉,慘不忍睹,一座磚瓦結構的小樓以樓梯為界,校長夏愛鑫夫婦住的那邊被炸得粉碎,巨大的爆炸衝擊波將磚瓦亂石掀到幾十米外,室內的茶几、沙發、板凳只剩殘骸依稀可辨,橫七豎八、支離破碎的預製板上佈滿攤攤血迹。
刑警在充滿血腥的現場揭開重重預製板和水泥石塊後,終於找到夏愛鑫夫婦的殘缺軀體及血肉模糊的頭顱,顯然這是一起有預謀的惡性爆炸案!
經過初步勘驗,爆炸點在夏愛鑫夫婦寢室的底樓天花板。根據現場爆炸直接作用痕迹及爆炸衝擊波作用痕迹推測,罪犯使用的是35公斤以上的硝酸胺和TNT烈性炸藥,引爆物是電雷管。
從現場無法找到電雷管導火線和引爆繩索。可見,此人精於爆炸科技,並且策劃周到,預謀已久,是頗有心計的犯罪分子。
夏愛鑫,時年50歲,1992年開始任鳳陵中學校長,業務精,組織指揮能力强,為人豪爽。但自1996年開始,就不斷有人狀告夏愛鑫有貪污、挪用公款的嫌疑。有關部門來查過夏的問題。
同時,夏愛鑫愛進OK廳,有泡小姐的愛好,夏愛鑫還與黑道人物有染,究竟夏愛鑫是死於奸殺、情殺、債務糾紛,還是因仇隙宿怨遭報復,抑或爭官奪權謀財害命?
2.會計忽然停薪留職,拖妻攜雛杳無音訊
調査的疑點越來越集中到會計楊澤君身上,7月29日一大早,會計楊澤君夫婦被抓獲傳訊時,楊澤君神情自若,侃侃而談,全無半點驚慌。
楊澤君稱,7月28日下午,他用自己的機車馱妻子陳德雲到校去拿棉絮,陳去收拾時,楊便去和幾個老師打牌,晚上回家後,在鄰居處要了點冷稀飯將就吃了一頓,洗完澡和人打麻將到11點,回來就睡到天亮。
兩口子交待的情况完全吻合,無半點把柄可逮。48小時後,無足够證據,楊澤君的留置盤查也只好解除。
時間一晃到了9月下旬,調查的證據越來越表明楊澤君作案的可能性極大,當專案組幹警再次傳訊楊澤君時,才知曉他已停薪留職,拖妻攜雛消失得杳無音訊。
12月9日,當專案組幹警費盡周折,在重慶一鄉村將睡夢中的楊澤君夫婦抓獲時,楊澤君說:“兩天前我還對愛人說過,仁壽警方永遠都抓不住我們。”
楊澤君與夏愛鑫之間到底有何深仇大恨,會驅使楊澤君鋌而走險,採取如此極端的手段?在看守所裏,楊洋君一口咬定,他們的仇恨是從誤會開始的,後來假戲真唱,弄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1996年9月,我調到鳳陵初級中學任會計,起初與夏愛鑫相處十分融洽,我的大女兒也囙此沾光在鳳陵初級屮學代課,但沒想到一個月以後,我就莫名其妙地捲入了一場風波。
當時,學校有5名教師聯名向仁壽縣檢察院反貪局舉報夏愛鑫有貪污、挪用公款的嫌疑,舉報信上並沒有具體證據,反貪局來查了幾天也沒有結果。夏愛鑫由此懷恨在心,認為早不查遲不查,偏偏我來後就出現有損其威嚴的事。
夏愛鑫將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惱羞成怒的我决定先發制人,開始有預謀地將學校的財務賬進行審查,覺得有問題的發票全部複印出來收藏好,一共收了43份,向縣紀委、監察局等組織寄去。
我正感到出了口氣時,調查的情况卻久久沒有結果,夏愛鑫更是囂張之至,在我面前趾高氣揚。我哪咽得下這口氣,暗地裡開始物色對象,預謀報復夏愛鑫。
之後,我們的衝突不斷加深,而最終使我决心除掉他的,是一場嫖娼事件!我一直以為這是他設計的圈套。
1998年3月17日,一個與我僅有三次交往的人邀我到一家酒樓吃得酒足飯飽後,開始到OK廳唱歌,我們玩了一會後,各自帶小姐到了包廂,小姐嗲聲嗲氣地說:“先生,小費別人都幫你給了。”
我不能自持了,可正當欲醉欲仙的興頭上,偏偏被警察逮了現行。警察把電話打到了我供職的鳳陵初級中學,夏愛鑫馬上通知我的愛人陳徳雲:“你男人‘逮猫’被抓了;拿4000元錢去取人。”
而後,又通知了我的大女兒。此事使我在家人面前威風掃地,並且,夏愛鑫以此為把柄。兩次到派出所欲提出我的嫖娼供述資料,想以此為把柄開除我,但沒得逞。嫖娼事件曝光後,我徹底憤怒了。
我開始尋找幹掉夏愛鑫的方案和機會!”
3.他看了一下現場,一個方案在腦中形成
早在1997年6月份,楊澤君有了報復夏愛鑫的惡念後,就開始物色“共謀大計”的人選。為了找到一個忠心耿耿、不計報酬,又寧願為自己赴湯蹈火的“鐵杆”人物,楊澤君冥思苦想了許久,終於覺得自己以前教過的學生嚴青松最可靠,决定試一試。
1998年初春2月,楊澤君敲開了幾年未見的學生嚴青松的門,楊澤君發現嚴青松對自己依然尊敬有加,並且機車騎得好,人膽大,嘴也嚴。
第二次登門相見時,楊澤君開門見山地講起了自己與夏愛鑫的恩恩怨怨,說到動情處,聲淚俱下。當嚴青松聽出昔日恩師的復仇計畫和深更半夜登門的真正目的後,一時沒了主意,想了很久,嚴青松才說:“這件事至關重大,我要想好後才回答您。”
以後的日子,楊澤君不斷對嚴青松施予小恩小惠。又過了兩個月,楊澤君再次深夜造訪,屈駕登門,楊澤君直截了當地說:“嚴娃,你我師生一場,此事無論如何都要相幫,事成之後,必有重金相謝!”
這次嚴青松松了口,順著楊澤君的話繼續往下寬慰楊澤君:“楊老師,夏校長這樣對你,連我這個局外人都義憤難平,這個忙我幫定了!”楊澤君開始尋找伺機報復的時機。
7月10日,楊澤君找到嚴青松,决定用電瓶引爆,具體操作是楊澤君設法把炸藥放進夏愛鑫寢室樓下廚師鄧福金屋內,把電瓶的接頭留出來放在窗子邊,嚴青松負責把電線從窗子外伸進去與電瓶線接好,然後嚴青松點火引爆。
但嚴青松聽完老師的計畫,感到這種做法是殺頭的事,婉言拒絕了。
7月20日,楊澤君又找到嚴青松,這次楊澤君讓了步,讓嚴青松只負責騎車和背工具,其他全包在楊澤君的頭上。
7月28日晩上11點,兩人騎上車直奔風陵中學而去。楊澤君試著用鋼鋸片插進鄧福金的門隙內,三下五除二將插銷的舌頭撥開,輕手輕腳地進入室內將門反鎖上。
楊澤君仔細查看了一下現場,思考著如何實施作案,十幾分鐘後,一個成熟的方案在腦海中形成。
楊澤君折回自己的寢室抱來炸藥和電雷管,小心翼翼地將炸藥包拆散,將電雷管引線接好後,考慮到爆炸後可能留下痕迹給人以把柄,楊澤君索性將配製好的炸藥和電雷管放在鐵鍋上。
如何實施引爆成了關鍵,楊澤君在鄧福金屋內的電杠及其接線開關上做起了文章。用剪刀將電杠線剪斷後,將一根電線接在電雷管引線上,然後將準備好的接線接在電燈開關線中間,把多餘拉線從鄧福金寢室的窗子上扔岀去後,敏捷地從校門上翻入操場,撿起拉線,徐徐走,慢慢放線,邊走邊四下打探,放了幾十米路後,楊澤君站在學校後山坡上的一塊石頭邊。
他眼一閉,心一橫,拉響了炸藥包!
有村民聽到響聲後,起床看了一下錶:3點10分。
4.“採花大盜”校長的故事
說夏愛鑫是“採花大盜”,一點也不過分,辦案幹警從事發現場找出200餘張夏愛鑫與多個小姐的照片。現年50歲的夏愛鑫看上去不過38、9歲,相貌堂堂,能說會道,出手闊綽。由喜歡生出感情,愛得欲死欲活的小姐非一個兩個。
不少教師說,經常看到夏愛鑫站在校外的山坡上煞有介事地打手機,當時他們不知道自己的校長何以有如此多的“公務”要交涉。很多小姐給夏愛鑫的信都滾燙得令人意亂情迷。
劇照
案發後,從現場選取的夏愛鑫死前遺留的手機中,專案組幹警調岀其庫存的資訊,一個月內,竟有300多個電話、手機號碼。
幹警們花了整整一天,才撥打試探完這些分佈在樂山、峨眉、眉山和仁壽各區、鄉的電話。情意綿綿回話的小姐竟十幾個。
專案組幹警們通過這些電話,找到其樂山的情人阿妹(化名),阿妹還沉浸在忽然而至的大悲大慟中,回答警官的訊問時斷時續,語氣哽咽,要不是刑警們封锁,阿妹母女一定參加夏愛鑫的追悼會。
可憐的阿妹至今都不知道夏愛鑫的職業為何、年齡多大、與其他小姐有染。阿妹天真地認可了夏愛鑫脫口而出的謊言:現年35歲,以前當校長,後來借調到樂山市警察局搞緝毒工作。
阿妹的母親更是老淚縱橫,直歎:“我女兒命好苦啊,好不容易找到個這麼好的人又去了……”
阿妹告訴警詧,夏愛鑫上次來耍時,無由來地對她說,搞緝毒工作很辛苦,萬一哪一天他出了事有人來調查時,叫她不要隱瞞他們的關係,並說7月22日從仁壽到樂山時,途徑眉山,找一瞎子算了一命,瞎子說他今年有一劫,讓他小心點。
哭得淚人一樣的阿妹哽咽著說:“我沒想到他不是死於緝毒,而是被人暗算。”
劇照
躊躇滿志的夏愛鑫自1992年任校長後,就開始得意忘形起來,泡小姐、養情婦,其支出自然少不了公款,他的這種表現,使他和其他教師之間的衝突日益突出,也是釀成今天這起慘劇的潜在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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