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了,你能不能接我去醫院?”醫生男友得的這種病,讓我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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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這個高速前進的時代裏,總是有忙不完的工作、付不完的帳單、推不掉的壓力。2019年8月,男票被安排了新的工作職能:除了日常醫務和科研工作,還要負責科室行政事務。上級這樣安排的原因很明確,對於處在職業上升期的年輕醫生來說,承擔一定管理職能是必要的。

在這個高速前進的時代裏,總是有忙不完的工作、付不完的帳單、推不掉的壓力。

也有許多人囙此彎了腰、禿了頭。成年人的崩潰,可能就在這些日常瑣事堆積成山的瞬間。

今天我們請果殼病人介紹了一比特工作壓力很大的醫生,來看看他在被最後一根羽毛壓垮時,是如何在夾縫中找到讓自己喘息的可能。

2019年8月,男票被安排了新的工作職能:除了日常醫務和科研工作,還要負責科室行政事務。上級這樣安排的原因很明確,對於處在職業上升期的年輕醫生來說,承擔一定管理職能是必要的。

朋友們聽說以後,都對他露出了“咦”的表情。倒不是說這份職責有多難,只是大家都知道他這人缺乏管理技能還害羞,一下子讓他協調幾十個人的開會、值班、加班、請假,還要和醫院行政部門打交道,這根本是噩夢具象化嘛。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們科室那陣子特別難。老醫生退休,新醫生沒到崗,兩項保障任務必須24小時有人待命。男票硬著頭皮幹了一陣子,發現實在協調不過來——排班一周改8次,吃個午飯接了7個電話要換班,已經排好的醫生被調走去開會、上課……日常都是這樣的:剛安撫完候診室裏等了兩個多小時開始大喊大叫的焦躁病人,正狂奔去急診的路上,各路領導又打電話過來咆哮“你怎麼不看群?!”。

我有幾次看到他站在廚房水槽前面,手在抖,試著深呼吸。

那段時間,我們認真討論過工作壓力的問題。對大多數人來說,來自各方面的職業壓力通常是有選擇的:你可以選擇無視其中一些,拖延一些,或者反抗一些。

但對於醫生這個職業來說,選擇會少得多——你知道如果你不出現,也許有人會死。

性格溫柔、無法拒絕別人,也讓男票變得更加脆弱。他私下裏對我說:“我覺得如果不能安排好科室的行政工作,都是我的錯,是我能力不够……”

我說:“首先你要意識到,既然要給別人安排工作,你就沒法讓所有人都喜歡你。”

男票嚶嚶嚶在沙發上縮成一團:“我就是想要所有人都喜歡我嘛!”

(性格溫柔、無法拒絕別人,讓男票變得更加脆弱。丨Pixabay)

某天我剛下班,他同事發消息給我說他狀況不對,現在在掛急診,但同事那裡還有很多病人沒法陪著,讓我快點過去接一下。

我在高峰車流裏堵了一個半小時才到醫院,男票獨自蜷縮在更衣室角落一張小躺椅上打著顫。問了一圈,一個經驗豐富的護士姐姐說可能是驚恐發作引發了通氣過度。

這時他同事終於看完了當天的病人,過來跟我說:“他怎麼會驚恐發作呢?看著挺開心健壯的小夥子呀,是不是心事太重啦?讓他多放寬心呀……”

我:“其實我覺得心事重是焦慮的結果而不是原因,現代人誰還沒點兒創傷呢,回頭去精神科看看,該吃藥吃藥唄。”

同事一副“現在小年輕怎麼把去精神科說得那麼容易”的表情。

之後男票在家也發作過一兩次,獨自縮成一團發抖,顯然已經到了應該進行干預的時候。既然職業壓力一時半會兒解决不了,那就想辦法對抗痛苦本身吧。作為醫生和醫生的伴侶,我倆對精神問題的治療一點不怵,精神病學是一門蓬勃發展的科學,經費可多了!

我倆摸索了半天宛平南路600號上海市精神衛生中心的掛號系統,發現週末都約滿了,而男票的工作量又不允許他工作日請假。暫時約到三周以後,但才過了一兩天,我忽然收到男票的消息:“我不行了,你能不能來接我下午去醫院。”

我沖進科室的時候男票正和上級開會。男票看到我,小心翼翼地對上級說自己下午無法工作得去看病。

上級聲音一下子焦躁起來:“你突然要走我們這邊怎麼辦?”

他低頭咕噥著,好像挨老師罵的大塊頭。

好在老闆數落兩句還是放人了,我握著他的手問:“被老闆罵難不難過?”

他說:“我現在已經顧不上了。”

到了醫院一看,門診自然是沒有的,好在掛到了當天的特需號。候診室裏,他咬著牙緊握雙手,我感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著,仿佛被巨大捕食者逼到牆角的老鼠,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痛苦。

(男票仿佛被巨大捕食者逼到牆角的老鼠,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痛苦。丨圖蟲創意)

那個瞬間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我們的默契、多年的深厚情誼、以及我能够為他挺身而出的所有决心,都不能替他對抗此時的痛苦。疾病是人自己的命運,我可以陪著他,但他自己才是那個選定的勇者。

因為這個突然的認知,我沒有陪他進診室。我意識到,自己不想當那個在患者旁邊替他闡述病情的人。我不想假裝自己能成為拯救者:勇者走出正面對抗魔王的那一步,一定是他自己的决定。

沒一會兒他出來了,神色輕鬆了不少。

“中度焦慮,”他說,“醫生還說:都是醫生,他懂的!”

配完藥,我問:“你要不要休幾天病假?”

男票突然又緊張起來:“不知道,我决定不了……”

“你都這樣了好好休息吧!”我拉著他沖回醫生診室,“醫生他能開病假嗎?”

“你這情况可以開啊,”醫生刷刷寫病假單,“給你先休倆禮拜,最多了,兩周後沒起色再來開!別怕,會好的!”

看完病我倆為了慶祝成功就診,决定繞路去吃蟹粉面。

當時我沒感到有多難。一方面,確診意味著治療;另一方面,我們倆都不認為這是什麼大事。人生在世哪有不生病的,有得治不是很好嗎?

不過,確診之後我的第一反應也許和很多患者家屬一樣:“我的伴侶得了焦慮症,是我讓他感到不幸福了嗎?”

如果身邊的人患上了焦慮,我們應該如何與之相處呢?對於驚恐發作、抑鬱、焦慮現象,醫生又是如何講解的,會提出怎樣的建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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