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真的五五分嗎？在現實世界裏，我聽見不止一次有人問，也被人有板有眼地告知，以後考高中比考大學難多了，至少有一半的娃上不了高中！

關於普通高中與職業高中5:5的招錄比例這個說法，尤其在今年，在中考前的大半年，已經傳得有鼻子有眼。

教育部在今年4月份公佈的《關於做好2021年中等職業學校招生工作的通知》中，提到一句“堅持職普比例大體相當”。如果說源頭在這裡的話，那麼仔細翻下去，會發現同樣的話，也出現在2020年、2019年、2018年的中等職業學校招生工作通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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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著手去尋找這個說法的來源時，也陷入了困惑。網上關於中考五五分流的資訊分為兩類，一類是各種震驚體，《800萬人將無緣高中……》；另一類是北京日報刊登的一則北京市教委答疑的新聞，大意是說北京這些年一直施行職普比3:7或者4:6的比例，各地情况略有不同。官方回復在一眾震驚體中顯得聲音微弱。尤其從傳播的角度來說，前一個標題比後一個給出的資訊更明確更抓人一些。所以儘管中考“五五分”還處在一個“懸疑”的狀態，一點也不妨礙它已經深入人心。

事實上，中考競爭激烈畢竟是不爭的事實，正因為這種激烈，在濃厚的內卷氛圍包裹下，它的比例變動才更加牽動人心。真實情况是什麼樣的呢？我决定動手來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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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從西安的情况來看。6月11日，西安市教育局下發2021年普通高中分學校招生計畫，這裡的普通高中，指城六區、五區二縣公辦和民辦在內的高中階段學校招生計畫。按照通知要求，今年繼續鞏固落實職普比4:6的政策要求。

也就是說，今年繼續保持60%的普通高中錄取率，和以往一樣。具體情況是不是這樣呢？不妨通過數據來看一下。

西安市每年會發佈中考相關資料，從中可以得到2013—2020年8年的參加中考人數，同時根據教育部門每年公佈的教育發展公報，可以得出西安市職業高中與普通高中歷年的實際招生人數。

梳理完全後，不難計算出2013年-2020年8年時間內，西安市近年來的普通高中與職業高中的錄取率。

■組織：人

先來看西安市普通高中的錄取情况。從2013年—2020年，8年時間內，西安市參加中考人數最多的一年是在2013年，約9萬人；2018年參加中考人數最少，約7.8萬人，最高一年與最低一年差額在1.2萬人左右。也就是說，2013年這一年參加中考的學生，他/她的競爭者多了1.2萬人，想想還是挺多的。

從普通高中的錄取比例來看，官方公佈的職普比4:6是比較符合的。2013-2020年西安市的普通高中錄取率一直維持在60%以上，這一點可以糾正一些誤解，至少從近8年的情况來看，不存在所謂的中考五五分這一說，也不存在說一下子淘汰40%讓人接受不了，因為60%這個比例基本上是沒有變化的。

但仔細觀察，儘管都在60%上下，但還是有一些細微的差別。2013—2020年這八年，西安普通高中錄取比例最高的一年是在2018年，約65.34%，這一年由於參加中考人數在這八年中最低，普通高中的錄取比例其實是微漲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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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看職業高中的錄取比例。2013年-2020年，西安市職業高中的錄取比例在20%上下波動。

為什麼不是四成而是兩成？一般說職普比4:6，許多人以為職業高中就是40%，但其實可能是概念上的一點誤差。中考完後，除了普通高中，職業高中，其實還有少年感化院、技校、特殊教育學校等選項，普通高中以外的這幾類統稱中等職業教育。當然還有直接畢業進入社會，畢竟九年義務教育以外已經不屬於法定受教育階段了。籠統上都歸入職業高中的範疇，其實是有一些偏差的。

具體來看，西安市職業高中錄取比例最高一年為2020年，錄取比例26.34%；最低一年為2016年，錄取比例16.98%，最高最低比例相差9.36%。

單從西安職業高中的錄取比例來看，還會發現，從2016年—2020年，西安市職業高中的錄取比例一直在增長，逐年依次為16.98%、21%、22.3%、23.69%、26.34%。

也就是說，西安市普通高中的錄取比例一直比較穩定，但職業高中在默默新增招生比例。但這部分比例並不是從普通高中的錄取率中“擠出”來的，而是從除去普通高中、職業高中以外的那部分學生中吸納來的。刨去六成的普通高中錄取學生，和兩成左右的職業高中學生，剩下兩成的學生有一部分進入了高職、少年感化院等，還有一部分結束學業進入社會，他們是職業高中擴招的主要生源。

拉長時間軸來感受一下西安市職業高中的錄取變化。下麵這張圖反映了西安市近20年職業高中招生人數變化。可以看出，從2000年到2020年，西安市職業高中經歷過一次“波峰”，一次“波谷”，2009年這一年招生人數最多，2016年這一年招生人數最少。一個不容忽視的情况是，2016年至2020年這5年，西安職業高中的招生人數是在快速增長的。這其中職業高中提高招錄比例的影響因素是比較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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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瞭解完了西安市的職普招錄比之後，實在有必要對比一下陝西全省的情况。在陝西省每年公佈的教育事業發展統計公報中，我找到了2009年—2019年近10年的初中畢業生、職業高中招生、普通高中人數，也比較容易算出了全省的普通高中錄取率與職業高中錄取率。

同樣先來看全省的普通高中錄取情况。從2009年到2019年，伴隨著初中畢業生人數的緩慢下降，普通高中的招生人數也在緩慢下降。全省的初中畢業生人數從十年前的66萬，下降到了2019年的35萬。普通高中的招生人數從十年前的33萬，下降到了2019年的21萬。

■由於2020年的公報沒有出來，所以全省的資料統計到2019年。還有這裡以國中畢業生來代指“參加中考人數”，兩者並不完全相同，這裡忽略了一些誤差。

如果說中考五五分讓人焦慮的話，那麼單從全省的情况來看，十年前普通高中的錄取比例就在50%左右。2009年陝西普通高中的錄取比例為50.5%，這一錄取比例隨後逐年擴張，一直延續到2016年達到70.4%開始收緊，此後的2017年、2018年、2019年，錄取比例分別為70.1%、69%、60.5%。

錄取比例最高的一年出現在2016年，普通高中的錄取比例為70.4%，這一年是初中畢業生人數較少但不是最少的年份。而初中畢業生最多的一年是在2009年，當年的普通高中錄取比例為50.5%，也是近十年普通高中錄取比例最低的一年。最高一年與最低一年的比例相差接近20%，和省會西安在60%的錄取比例上微微波動相比，全省的普通高中錄取比例波動幅度更大一些。

這背後隱藏了一個規律，越是初中畢業生人數較多的年份，普通高中的錄取比例相對越低，越是初中畢業生人數較少的年份，普通高中的錄取比例相對越高。

再來看全省的職業高中錄取情况。從2009年到2019年，陝西省初中畢業生人數下滑的同時，職業高中的錄取人數也呈現出下降趨勢，十年時間從19.6萬人下降到8.3萬人。從錄取比例來看，這十年的錄取比例保持“微降”的趨勢，由於初中畢業生的“基數”也在變小，所以職業高中的實際招生可能縮減地更厲害。

職業高中錄取比例最低一年為2018，為18.8%，最高的一年為2010年，31.3%。整體大致呈現出，初中畢業生人數較多的年份，職業高中的錄取比例相對高一點，而在國中人數較少的年份，錄取比例也較低一點。

把全省近十年的普通高中錄取率和職業高中錄取率放在一張圖表上對比，兩項數據呈現出明顯的反比關係。也就是說，當普通高中的錄取率擴張時，職業高中的錄取率在收縮，當普通高中的錄取率收縮時，職業高中的錄取率在提高，而這些擴張和收縮，都取決於當年參加中考人數的多寡。

從目前來看，無論西安、還是陝西，普通高中的錄取比例均保持在60%左右，而職業高中的錄取人數在20%—30%左右波動，還應當有一部分比例很少的學生國中畢業後直接進入社會。如果刨去這部分選擇結束學業的學生，實際考入普通高中的比例甚至是要大於60%的，從這個角度理解，50%的學生被關在高中大門外，顯然並不準確。

還需要補充的是，進入職業高中或者技校並不意味著進入大學的門就堵死了，職業高中畢業時，同樣可以參加高考。

作者|圖圖|貞觀作者

數據|廣成|貞觀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