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歡迎來到西夏系列的第十五集:最後的榮光,慘烈的抗蒙戰爭。提示:文章很長,做好心理准備。
首先說一下,蒙古為什麼要攻打西夏?
12與13世紀之交,以河套與大漠(今蒙古戈壁阿勒泰省)為界,從東到西望去,草原上有塔塔兒、蒙古、蔑miè兒乞、克烈和乃蠻等部落聯盟。其中,克烈人和西夏比鄰而居。從關係上來看,西夏與克烈部向來較為密切和友好,而後者卻是蒙古人爭霸草原的主要競爭者之一。
草原部落
對於西夏來說,與自己的鄰居保持友好關係並沒有錯,支持自己的鄰居去對抗鐵木真也符合西夏的利益。草原上出現一個統一的政權是不符合西夏的利益的。所以西夏對於克烈部落的王汗經常給與幫助,克烈部攻打鐵木真失敗以後,他的兒子就經過西夏領土逃往吐蕃地區,西夏也未加阻攔。
總而言之,西夏與克烈人傳統的睦鄰關係,在成吉思汗的崛起和爭霸過程中,就曾經是一個小障礙。所以成吉思汗完成了統一以後,便習慣性地把目光投向了南方和西方的富庶土地,其中金朝和西夏首當其衝。而兩者之中,由於西夏的勢力看起來相對弱小,所以它就成為了蒙古軍隊試探的第一個戰場。
此外,西夏所處的位置非常重要,它處在東西方交匯之地,尤其是西夏佔據的河西走廊,更是絲綢之路的要道。從蒙古高原過黑水城,南下進入河西走廊,然後再到西域,這一條線路非常好走,比從蒙古跨過杭愛山,阿爾泰山再到西域要好走的多。對於要征服世界的蒙古帝國而言,必須要佔據這一塊地方,以便更好的經營東西方屬地。
位置重要
第一次進攻
1205年,成吉思汗藉口追擊克烈殘部,派遣軍隊進入西夏境內偵察與襲擾,根據記載,此役攻破夏境內兩座城堡:進軍的時候,攻克力吉裏寨。蒙古人進入河西走廊,燒殺擄掠。退兵的時候又攻破經落思城。大掠人民及駱駝而歸。這一次掠奪之後,駱駝開始進入蒙古草原。這個倒是挺有趣的。儘管收穫不是很大,但蒙古軍隊通過此戰對西夏的防禦力量有了初步瞭解。
蒙古兵退走後,西夏修復了被毀壞的城堡。蒙古軍沒有深入西夏腹地,皇帝李安全感到十分慶倖,遂大赦境內,並將都城興慶府改名為“中興府”。西夏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會被這個草原民族徹底改變。
修復
第二次進攻
1207年,蒙古藉口西夏地區經常作亂,不納貢賦,沒有表示尊敬,再次出兵征討。同年冬天,蒙古攻佔西夏兀刺là海城。然後沿著昆都侖河谷南下攻掠,西夏皇帝李安全調集右厢各路兵馬,頑強抵抗,最終蒙軍因糧草匱乏而撤回。和第一次進攻西夏相比,這一次蒙古收穫更大。因為他們開闢了一條新的進軍路線,兀刺海城一旦攻佔,中興府就在不遠的地方,西夏更能感受到蒙古的威脅。
第二次
第三次進攻
蒙古前幾次騷擾西夏,只是為了刺探西夏的實力,並不是與西夏有多大的仇恨。相反,蒙古與金朝仇恨更大。以前,金朝為了防止蒙古草原出現統一的政權,經常挑撥各個部落之間的戰爭。有時候金朝也會派出軍隊直接殺害蒙古人而並不需要任何理由,這就是歷史上臭名昭著的减丁政策,其目的就是防止蒙古人數量增大,成吉思汗的祖先俺巴孩就慘死在金朝軍隊的鐵蹄下。
减丁政策
不過攻打金朝,成吉思汗擔心遭到金朝盟友西夏的襲擊,於是决定先行征服西夏。1209年,成吉思汗親征,率軍南下進攻西夏。蒙古軍首先從兀刺海西關口突人西夏境內。西夏李安全派世子承禎為元帥,高逸為副元帥,統兵5萬迎戰。雙方發生激戰,西夏戰敗,高逸被俘後不屈被殺,世子逃脫。接著,蒙古軍圍攻兀刺海城(今內蒙古烏拉特中旗新忽熱古城),城破後,太傅西壁氏率軍和蒙古軍隊進行了激烈的巷戰,戰敗城陷。
西夏迎戰
之後蒙軍便進至西夏重鎮克夷門。它是都城中興府北邊的最後一道屏障
為什麼取這個名字?
這是個有趣的故事。以前中原人稱呼邊境的少數民族為夷。現在西夏又稱回鶻,契丹為夷,還設立了專門處理少數民族事務的機构,比如凉州鎮夷郡,回夷務。
克夷門
作為中興府的門戶,西夏在克夷門原有駐兵七萬多,李安全獲悉蒙古軍隊繼續挺近的消息後,又派嵬wéi名令公率兵五萬增援,夏兵堅守兩個多月,克夷門最後還是被蒙古軍隊攻陷。嵬名令公也做了蒙古軍隊的俘虜。蒙古軍隊乘勝包圍中興府。
激戰
李安全親自督軍登城防守。不得不說,西夏皇帝還是有些血性的。九月,天降大雨,河水暴漲。成吉思汗派兵築起堤壩,提高水位,引水灌城。中興府被圍困達一月之久,城中居民淹死無數。就在城牆即將傾塌時,蒙古人修築的堤壩垮了,河水四溢,蒙古軍隊也受到洪水的影響不得不退兵。
築壩
蒙古退兵以後,成吉思汗派人入城招降,西夏被迫屈服,與蒙古約為兄弟之國,承諾助蒙征戰。為了表示誠信,西夏李安全將察哈公主嫁給成吉思汗。這是實實在在的公主,不是隨便找的宗室之女。蒙古隨後放了嵬名令公。這個嵬名令公也是厲害,鐵了心與蒙古對抗,後面還是繼續出場。你也可以說他非常忠於西夏。自此以後,金夏聯盟破裂,蒙古攻打金朝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第四次進攻
根據1209年的協定,作為成吉思汗政權的附庸,西夏有義務供應糧餉、提供道路甚至是派兵助戰。但是蒙古人太能打了,一會攻打金朝,一會兒又要西征。西夏國力弱小,物資人力的消耗讓西夏吃不消了。等到1217年,蒙古和花剌子模的戰爭即將爆發,蒙古西征軍要求西夏提供物力和人力支援,西夏內部反對勢力占了上風,拒絕了蒙古人的要求。得知此事,成吉思汗非常憤怒,不遠萬里下達了討伐西夏,給予懲戒的命令。
太能打
1218年,在西夏毫無防備的情况下,蒙古軍輕而易舉地攻破賀蘭山關口,長驅直入,攻到都城,再次包圍了中興府。西夏當時的皇帝李遵頊讓太子德旺留守,自己則趕緊突圍,逃到了西凉(治今甘肅武威),西夏再次向蒙古請降。蒙古軍此時的重心不在西夏,目的達到了就退兵了。
第五次進攻
1223年,李遵頊退位,當上太上皇,兒子李德旺繼位。看到這裡,各位是不是覺得,李遵頊的操作和宋徽宗有些相似?繼位的李德旺不甘坐以待斃,趁著成吉思汗西征的機會,聯絡漠北反對成吉思汗的勢力,意圖共同抗擊成吉思汗。不料被蒙古獲悉。1224年,成吉思汗令木華黎之子孛魯發動對西夏的進攻,蒙軍圍攻銀州,西夏將領塔海誓死抵抗,被俘遇害,數萬西夏阿兵哥戰死,蒙古掠走馬駝牛羊數十萬。李德旺向蒙古表示願意投降和派遣人質,蒙古才退兵。
太上皇
前五次的戰爭强度都比較弱,但是第六次的戰爭則是非常慘烈。畢竟是滅國戰爭,西夏將士也是拼了老命,與蒙古人幾乎在每一座城池拼殺,直到最後一人。
第六次進攻
1225年,成吉思汗西征歸來。通過西征,蒙古軍不僅在實戰中鍛煉了攻城作戰能力,積累了作戰經驗,而且俘獲了大量的人口,獲得了大批的財物。經濟、軍事實力有了進一步增強。囙此,西征一結束,成吉思汗馬上就發動了旨在滅亡西夏的第六次進攻。這次戰爭的理由是:西夏曾經收留了成吉思汗的敵人,並且不派質子、不協助蒙古西征,與金議和。唉!强者要打你,總能找到一推的理由。
理由
成吉思汗命令蒙古大軍兵分兩路進軍。東線由成吉思汗親自統帥,西線則由速不台指揮。主要的戰爭發生在西部,我們先說西路軍的戰事。
慘烈的河西保衛戰
西夏在河西抵抗蒙古的進攻時,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最終還是沒有守住。
沙州之戰
蒙古西路軍從西域(今新疆西部)借道畏吾爾進入西夏,畏吾爾就是西州回鶻,這個政權當時已經歸附蒙古。估計畏吾爾也是被迫出兵,一起作戰。蒙古與畏吾爾聯合進攻沙州,但遭到了西夏的頑強抵抗。
蒙古大將忽都鐵莫爾見强攻不下,便寫信招降沙州守將。沙州守將意識到雙方實力的懸殊,於是便採用詐降計,派使者前往蒙古大帳請降,還設宴犒賞蒙古軍隊,同時卻暗中設下埋伏。當忽都鐵莫爾率軍前來受降之際,沙州守將一聲令下,伏兵四起,忽都鐵莫爾方知中計,於兩軍混戰中匆忙率兵突圍,幾乎被擒,幸虧一起出征的千戶,昔裏鈴部的拼命救護才得脫險。這個昔裏鈴部千戶也是黨項人,不過早早歸降了蒙古。
伏兵
這裡要說一下,西夏似乎喜歡用詐降的策略,以前李元昊就經常詐降,讓宋軍吃過虧。接著說蒙古的圍攻,這期間,蒙軍在夜間想挖道地攻城,被西夏守軍識破,並在道地中縱火,道地裏的蒙軍窒息而死,傷亡慘重。
道地
儘管沙州軍民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抵抗,但終因寡不敵眾,外援又遲遲沒有趕來。經過一個月的堅守,沙州城破。結局就是:守城的西夏將士和百姓無一倖免。
瓜州的命運
打一個問號?我在史書上面沒有看到瓜州的戰事,不過史書記載,1227年,蒙軍攻佔沙州、瓜州後,沙州隸屬術赤之子拔都,瓜州則直接廢棄。我們知道,李元昊時期,瓜州設有西平軍司,是西夏的邊防重鎮,人口應該也不少,蒙古人攻佔以後廢棄。我猜測,當時瓜州可能發生過慘烈的戰事,當然僅僅是猜測。
瓜州?
肅州之戰
1226年五月,蒙古軍進至肅州城下(今甘肅省酒泉市),蒙軍派人招降肅州守將,遭拒絕。肅州周圍地區已為蒙古軍蹂躪,民間一點糧食也沒有了。守軍孤立無援,最終還是被蒙軍攻陷。肅州被攻破後,蒙古人因為久攻不下而怒氣未消,於是下令屠城,肅州一片焦土。只有先前在沙州,救過忽都鐵莫爾的昔裏鈴部族人得以倖免,大約106戶。
肅州之戰
甘州之戰
拿下肅州之後,蒙古軍接著進攻甘州(今甘肅省張掖市北)。當時,蒙古的一員大將察罕是西夏甘州守將曲也怯律的庶子,早在十幾年前就已投奔了成吉思汗,並被收為養子。他多次立下赫赫戰功,深得信任。此時他也在西路軍中,便向統帥獻策,讓他寫信勸降其父親。其實曲也怯律在接到書信前就已有降意。接到書信後,就想獻城出降。但是甘州副將阿綽見曲也怯律有降意,便偷偷聯系了軍中將領三十六人,殺死蒙古使者與曲也怯律一家。阿綽帶領城內軍民誓死守城。雖奮力抵抗,但在堅守了幾天後,也因敵我懸殊,後援不足,甘州城告破。阿綽及其所部將士戰死。奪得甘州城後,蒙軍將領為了發洩胸中的憤怒,下令全軍屠城。幸虧察罕勸阻,只是殺掉抵抗的將士百姓。
肅州之戰
屠城
西凉府之戰
七月,蒙軍進攻西凉府(今甘肅省武威縣),西夏守將戰敗投降。至此,西夏的河西地區,幾乎全部為蒙軍攻佔。
西凉府
河西之地,作為西夏最後征服的地方,卻對西夏政權表現出無比的忠誠。守城將士的抵抗意志都非常强烈,面對蒙古鐵騎毫不畏懼,堅持到了最後一刻。而西征回來的蒙古軍隊也是异常強悍,一路從沙州推過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我們接著說慘烈的靈州保衛戰
十月,東路軍攻破夏州,進至靈州。十一月,西路軍佔領河西走廊後,東西兩路夾擊,形成對西夏政治經濟中心,靈興地區的包圍之勢。
靈州
靈州是中興府最後的屏障,靈州一失,中興府也很難守住,所以西夏派遣大將嵬名令公率十萬大軍緊急增援。雙方在黃河冰面上展開激戰,直殺得血流遍地,屍體堆積如山。根據波斯拉施德《史集》的資訊,當時兩軍對戰之激烈為蒙軍作戰史上所罕見。西夏將士英勇抵抗,最後損失慘重。”嵬名令公率領殘部退回西平府。
靈州
現在靈州只能靠自己了。前西夏皇太子李德任當時在靈州。李德任也是個人才。他爹是李遵頊,李遵頊當時奉行依附蒙古的政策,年年跟著攻打金朝。當時的太子李德任以放弃太子的位置、出家為僧為籌碼,進行力諫,李遵頊大怒,一舉廢掉了李德任的太子之比特,把他囚禁在靈州。後面李遵頊把皇位傳給了小兒子。
激戰
現在靈州被圍,李德任挺身而出,率軍和蒙古軍隊進行死戰,最後戰敗傷亡慘重。靈州失陷後,李德任被蒙古軍隊俘獲,不屈被殺。經此一戰,西夏主力部隊消耗殆盡。十二月,蒙古軍隊攻克鹽州川,派兵四處燒殺搶掠,西夏百姓倖免者“百無一二,白骨蔽野”。
被圍
最後的榮光,堅持了半年的中興府
1227年初,考慮到西夏主力已經在靈州覆滅,所以成吉思汗命大將阿術魯等領兵圍困中興府,自己則率大軍進攻金朝,攻下積石州等地,切斷了夏金之間的聯系。隨後成吉思汗平定河湟地區,由隆德回師至六盤山避暑。
西夏末主李睍委託右丞相高良惠領兵抵抗。高良惠在都城日夜拒守,積勞成疾,最後由於勞累過度而死。中興府在經過半年的保衛戰之後,糧盡援絕。六月間,又發生強烈地震,房屋倒塌,瘟疫流行,軍民多患病,已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末主李睍走投無路,只好派遣使節向成吉思汗請求寬限一個月獻城投降。
圍城
同年七月,成吉思汗在清水縣(今甘肅清水縣)西江得重病,立下遺囑:死後秘不發喪,夏主獻城投降時,將他與中興府內所有兵民全部殺掉。不久之後,末主李睍率嵬名令公等投降蒙古。蒙軍進入中興府後,宮室、殿堂被付之一炬,城中居民慘遭屠殺。直到察罕上諫阻攔,蒙古軍才停止屠殺。但此時,城中所剩的人口也就十分之一二。
屠城
然後蒙古軍隊帶著末主李睍走到薩里川,成吉思汗病死。蒙古軍隊於是遵照遺囑,將末主李睍等殺死,西夏王朝終於滅亡。
六次進攻西夏的戰爭中,蒙軍始終掌握著戰爭的主動權,西夏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不過西夏保家衛國的决心也著實令人敬佩,整個戰爭期間,大的城池都誓死抵抗,很少投降,被俘的將領也寧死不屈。也正是因為如此,西夏軍民的命運也非常悲慘。
抵抗
最後容許我提個小問題,面對具有壓倒性優勢的敵人,如果是你,你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參考資料
西夏簡史
金元史十二講
蒙藏史籍中的西夏
西夏王朝
蒙、元時期敦煌行政體系述論:http://ex.cssn.cn/lsx/zgs/201603/t20160314_2919959.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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