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而算了卿卿性命。”這樣一句話恰好可以形容關慶昌的一生,他十九年來,機關算盡耗用全身解數,為的都是一件東西——黃金。807兩黃金被他裝進罎子東挪西藏了整整十九年。
在這十九年間,每一天他都要到埋罎子的地方看一眼;十九年間,青絲熬成白髮;十九年間,日日夜夜生活在擔驚受怕之中;十九年間,良心的譴責如影隨形。
1980年4月15日,中國人民銀行瀋陽分行,一比特行色匆匆的婦女走了進來。只見她手裡緊緊抱著一個破舊的包裹,神色慌慌張張。她一邊往裏走,一邊前後張望著。
她一進來就引起了銀行工作人員的警覺,婦女走到視窗前,顫顫巍巍地從包袱裏拿出了一塊約三斤重的黃金。營業員接過黃金後,發現黃金上有切割的痕迹,且黃金純度很高,瞬間產生了懷疑,這說明她家裡絕對不止這一塊黃金。
營業員見此便暗中通知了管理人員,這名婦女在辦了理完業務後,銀行的保衛幹事便以接待客戶為由,把她叫進休息室談話,但是這位婦女十分謹慎,對於金子的來歷之口不提。
工作人員沒有辦法,便將她的奇怪之處報告給了瀋陽市警察局,經過調查後,引起了一片震驚,沒想到這名普通的婦女竟然牽扯到一場黃金盜竊案之中。
這名婦女名叫黃淑珍,當時警察局派人去她家中搜查,結果搜出九塊黃金,加上銀行存的一塊,一共800兩,正巧是19年前六一五廠失竊的全部黃金。
警方連忙逮捕了黃淑珍的丈夫關慶昌,當警詧到達時,關慶昌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交代了19年前他作案的事實。
已經年過半百的關慶昌,曾在六一五廠當生產計畫科副科長。當年的他給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老實憨厚,踏實肯幹,然而又有誰知道這些都是迷惑眾人的假像。
解放之前,關慶昌是偽撫順市警備隊上士文書,後來他長期混迹在破爛市場,這就構成了他貪婪,偽善,大膽的內心世界。這一面在平常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一旦遇到適當的時機,就會暴露得淋漓盡致。
60年代初期,發生了嚴重的自然灾害,導致我國在經濟上產生了嚴重的困難,當時全國人民都在我黨的領導下,同心同德,堅持與國內國外的敵人進行英勇鬥爭。
但如此艱難的情况,在關慶昌的眼裡,居然變成了他可以大撈一筆的最好時機。於是他便與自己在六一五廠當工人的老婆沆通一氣,兩人决定偷點廠裡尚未入庫的金子,大發一筆。
1961年初,他便與老婆黃淑珍,利用工廠管理不嚴的這個空隙,偷了兩個大金錠,共八百零七兩,即便在當時市值也已達到14萬。
當時關慶昌所在的瀋陽六一五廠,在內部管理上存在著很大的漏洞。廠子裏用來製作錢幣的黃金白銀等物品,往往是散落在車間各地,並沒有專門存放。同時冶煉完成的黃金,也只是放在臨時搭建倉庫裡面。
當時廠子裏的工作重點主要是防備外賊,而對內賊卻疏於防範,內部員工更是全憑自覺。關慶昌便借此機會開始自己的偷金計畫。他進行了多天調查後,决定在3月18日晚上動手。
因為那一天正好是星期六,第二天廠子裏會放假,工人們都想著快點回家,下班後是不會做過多逗留,到夜深人靜之時,廠子裏就不會有人,這是偷金的絕好時機。
關慶昌便偷偷從家裡帶來了手套,羊角錘和繩索等作案工具,6點多便從家出發。抵達廠子後,把工具放在了辦公室。
隨即他就去廠子裏的浴池洗澡,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在浴池裏的關慶昌與平日裏沉默寡言不同,他與周圍人熱情打招呼。
匆忙洗過澡後,他便偷偷返回廠裡,從辦公室取出工具,直奔黃金存放地。當天晚上,下著大雨,正是絕妙的作案時機,他借著大雨的遮掩,偷金後急忙走回家中。
他把金子放在了床底的筐子裏,然後,他趕往了歌舞廳,從偷金到歌舞廳,他只用了二十分鐘,完美地為自己製造了不在場證據。
1961年3月20日,廠子上班後,發現的就是被撬開的箱子,以及箱子裏不翼而飛的八百零七兩黃金,倉庫保管員頓時嚇得一身冷汗,急忙報告給廠裡領導。
這場案子在當時震驚了全廠,同時也驚動了中央。儘管廠子裏抽調了大批人員,甚至連國家都開始了專門的調查,但是仍然讓這個狡猾的狐狸逃了過去。
關慶昌在作案後,為了騙取更大的信任,工作更加積極努力,他還削尖腦袋想加入我黨。當時,因為這場黃金案還冤枉了不少人,全場遭到牽連的工人幹部竟然高達36人。
在這等情况之下,關慶昌卻依然平安無事。但是這八百零七兩黃金,他卻無法使用。為了藏匿自己的贓物,他心驚膽戰地度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
自從作案之後,這兩塊黃金就成了兩口子的一塊心病。他們今天把它放在筐底,明天就放在房頂,埋在地裏還怕別人掘地,無論放在哪裡他們都會覺得不安心。
當時關慶昌家是平房,周圍街坊四鄰經常來來往往,不像今天都市裏的人情冷漠。關慶昌覺得這樣很危險,必須要與外界隔離,便把家裡圍牆砌高,讓外人看不到自己家的窗戶。
同時,他還在巴掌大的院子裏還栽了一棵樹,用樹葉當做一塊“遮羞布”,擋住屋子。無論家裡有沒有人,院子都要上鎖。
不光如此,關慶昌夫婦還從不與鄰居來往。同時,他們也不讓孩子們到別人家去。鄰居都認為他家性格孤僻,所以很少到他家裡去。
但是,剛開始時,孩子不理解父母的用意,愛熱鬧是孩子的天性,所以孩子們最初經常會偷偷和鄰居家的孩子玩耍。但一旦他們與別人交往密切,關慶昌就會對他們輕則不給飯吃,重則打罵。
孩子由於經常遭到訓斥,性格上難免較為孤僻,從小到大一直不合群。這也進一步影響了孩子的婚姻,他的兒子在年齡很大時才結婚。
結婚本來是一件喜事,但是關慶昌不敢邀請朋友鄰居到家裡做客,所以兒子的婚宴,就是一家人外加一個新媳婦,悄悄的在自己家裡辦喜事。
這也引起了兒子的埋怨,關慶昌依舊我行我素,他害怕鄰居們說他古怪,更害怕有人對此有所懷疑,他便讓老婆黃淑珍在窗戶上糊了個喜字,在家中帶頭高唱《東方紅》。歌聲嘹亮,傳到窗外,讓人們感覺到他在帶領全家實行“革命化”。
不光是兒子對父親有怨恨,就連關慶昌的父親也因為這場黃金案與世長辭。在關慶昌作案之前,老人身體硬朗,無論是幹活做飯都是一把好手,但是當關慶昌把自己偷金子的事情告訴給老人後,老人嚇壞了,成天就知道坐在炕頭上哭。
關父面對自己兒子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卻不敢檢舉。所以他每日都生活在恐懼之中,他預料到兒子的好運終將不長,開始日夜思慮,精神恍惚,就連飯量也日漸减少。
這樣的時間度過了一年光景,他便在擔驚受怕中看了兒子最後一眼,咽了氣。關慶昌不敢給父親舉辦喪事,只能草草埋葬了事。當時街坊鄰居都在好奇,關父究竟得了什麼疾病,竟然會死得這樣快,只有關慶昌自己心裡清楚父親是被金子嚇死的。
關慶昌雖然在家裡做賊心虛,但在外面都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偷金這件事卻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他在即使平時和別人說話,都害怕說金字。就連睡覺的時候都怕說夢話,一看到身穿警服的人進廠子,他就會嚇得心蹦蹦跳。
有次關慶昌和黃淑珍,因為家庭瑣事發生爭吵,關慶昌一時情急,怒上心來啪啪打了黃淑珍幾個耳光。黃淑珍被打疼了,便捂著臉大聲罵道:
“你臭美什麼?你自己做過什麼事兒忘了?”
這時的關慶昌,第一次害怕起了自己的老婆。他害怕自己偷黃金的事情被曝光,他急忙打了自己幾個耳光,連聲說道:
“都是我的錯,我打你幾個,我就還你幾個。”
說罷,他直接抽了自己幾個耳光,但是黃淑珍還是不解氣,還要鬧,關慶昌被嚇怕了,連忙哭喪著一張臉說:
“你如果要揭發我,我就上吊了。”
好說歹說,兩個人才結束了這場吵鬧。
這樣的日子關慶昌整整過了19年,直到1980年4月15日,關慶昌看到國家高價收購黃金,才忍不住把切下來的一小塊金子交給黃淑珍,讓她去銀行換成現錢存起來,這就發生了文章開頭的一幕。
當時的關慶昌其實正在銀行外面,當他看到黃淑珍錢到手時,他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飄飄然離開了營業所。但是他高興得太早了,公安機關很快就開始對黃淑珍展開調查。
調查後,公安機關趕到關慶昌的廠子,說來可笑,當時的關慶昌正在俱樂部裏參加黨員大會,他心裡滿懷希望地想著,等到回家時,自己的老婆就會做上可口的飯菜,一起慶祝金子終於賣出。
但是當他推開會議室門時,看到了外面威嚴的警察人員。這時,他明白自己一切全完了,黃金夢就此破碎。
這場時隔19年的黃金案,終於破案。消息一經傳出,整個廠子都沸騰了。曾經遭受迫害的人激動得熱淚盈眶,暢飲慶賀,就連附近商店裏的酒都被搶購一空。
1980年6月4日,廠子裏召開了平反大會,數十名因為黃金案遭受迫害的人從各地趕來,恢復了名譽。
莎士比亞曾經說:“黃金,黃黃的,發光的,是寶貴的金子,就這麼一點就可以使黑的變成白的。”
關慶昌雖然偷到了金子,但卻使自己美好幸福的家庭變得陰霾蔽日,兒子囙此扭曲了性格,父親囙此斷送了性命,夫妻之間也吵鬧不斷。
關慶昌自己也成了黃金的奴隸,終其一生,無法得到解脫。如果他當初沒有被欲望蒙蔽雙眼,而是靠自己勤奮的雙手工作,那他現在應該會子孫美滿,家庭幸福吧?可是,歷史沒有如果,人就要為自己的錯事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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