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在北京的一座老式居民樓當中,住著一比特86歲的老戰士,他名叫姚子健。
大家並不知道,姚子健是中央特科的成員,連續四年潜入國民黨的重要軍事機构;而且就連姚子健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是特科成員……
姚子健常常談起自己在戰爭年代的經歷,說自己早就加入中國共產黨,第一個任務是:潜入了國民黨的內部,掌管國民黨的作戰地圖。
從1933年到1938年,國民黨每次組織大規模戰爭的時候,各部隊都會去南京,拿到最新版的作戰地圖。
重點是:國軍拿地圖的時候,都會把部隊番號,留在姚子健那裡……也就是說,姚子健準確掌握了國軍的調動和部署!恰恰那幾年,是紅軍最為困難的時間段!
大名鼎鼎的中央特科,是周恩來組建的情報機構,既然任務是搞情報,前提自然是最大限度的保密,所以姚子健並不知道,自己乃是特科成員,只知道上線是一比特名叫“舒曰信”的人。
(舒曰信和妻子沈伊娜)
因為抗戰爆發,姚子健渾身熱血沸騰,義憤填膺要去血戰日寇,所以才離開了南京的國民黨測繪部門,從隱秘戰線轉入了新四軍,投入到艱苦卓絕的抗戰當中。
到了2001年,姚子健的兒子姚一群,偶然聽中央特科的前輩,講述當年的特工歲月……那特科老前輩,提起了“舒曰信”的名字……
姚一群帶著疑惑,回家之後問父親姚子健:“您說過舒曰信,既然舒曰信是特科成員,那您應該也是特科成員。”
姚子健從1934年臥底國民黨,到得知自己是特科成員,已經過去了六十七載的悠悠歲月。
2018年1月12日,姚子健在北京逝世,享年103歲……因為是最後一比特逝世的特科成員,所以被稱之為:中央特科最後一比特特工!
(姚子健)
這一切,要從1915年說起,姚子健出生在江蘇省宜興市的徐舍鎮,父母經營著一家小茶館,生活倒也安逸,處在維持溫飽的水准。
姚子健在茶葉和茶水的小店裏,度過了六年的時光,家裡剛好存了點錢,所以送姚子健去讀書。
讀完小學,姚子健已是翩翩少年,雖然說家裡沒錢交學費,好在是江灣國力勞動大學的中學部,免費錄取小學畢業的孩子。
除了免費吃飯之外,再有就是發一套校服……從這個細節便可看出,南方的確是富庶地區。
姚子健同班的孩子們,也多數來自於貧困家庭,那時候學校裏雖然免費發了課本,但知識面終究匱乏。
所以各種進步書籍,常常在學校裏傳閱,姚子健憑藉這些“課外書”接觸到了共產主義的革命思想。
到了1931年9月18號,中國近代歷史上,出現了一件大事,日本鯨吞東三省,侵略中國的白山黑土。
九一八事變爆發之後,全中國都群情激奮,一恨日寇的狼子野心,二恨蔣介石和張學良的不抵抗。
學校裏的青年走上街頭,希望政府出兵抗日,勞動大學的青年,也加入了浩浩蕩蕩的學生運動當中。
姚子健舉旗呐喊,卻遭到當局的暴力對待,隊伍被打散之後,緊接著學校被當局解散。
姚子健回到老家的時候,因為混亂的局勢下,當局苛捐雜稅繁重,導致家裡的茶館經營困難,面臨倒閉。
對於姚子健來說,等於是一沒有飯吃、二沒有書讀、三沒有前途和未來。
為了解决眼前的經濟困境,姚子健去了學校裏教書,他在講臺上授課的時候,望著班級裏衣衫襤褸的窮苦學生,內心開始思考未來的中國,該是什麼樣的中國呢?未來的民族,該是什麼樣的民族呢?
是富强安康?還是飽受侵略者欺辱?我們中國人的出路,又在什麼地方呢?
姚子健認為,自己面臨如此的生活困境,不是因為學校收費又或者解散,而是當局的高壓統治。
如果想改變中華民族的現狀,就應該反對國民黨的獨裁腐朽政權,建立一個沒有文盲、全民教育、欣欣向榮的新時代!
所以姚子健的目光,望向了中國共產黨,雖然他知道自己暫時還無法接觸到中共,但他早早的就開始、以共產黨員的作風來要求自己。
此處埋下伏筆:姚子健想要加入中國共產黨。
在同一時間,姚子健不知道的是,在上海的南洋商業高級中學,有一對姐妹花經濟遇到困境,即將交不起學費,姐姐名叫沈伊娜,妹妹名叫沈安娜。
關於誰是沈安娜,下麵這張照片,可以說明一切。
絕大多數的情報組織,都是“線性”聯絡的,分為上線和下線,一條線少則兩三人,多則十幾人甚至幾十人。
情報線猶如命運線,即將把舒曰信、沈安娜、華明之、沈伊娜、姚子健等人,連成生死與共的革命戰友,不過這也是後話了……
姚子健在18歲那年,偶然得知南京的國民黨中央陸地量測學校,正在廣納天下英才,招收社會青年,所有學費全免。
所以姚子健前去報考,憑藉扎實的文化基礎,考入了量測學校,擺在她面前的有好幾個班級,例如航測、例如地形……
姚子健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製圖班,他當時心中想著,以後如果進了中國共產黨,就要到處文宣革命,印刷傳單。
而製圖班當中,有個專業便是印刷專業,這是姚子健選擇該班的主要原因。
姚子健在1933年8月,得知自己的好朋友舒曰信是共產黨員,一直在上海那邊活動。
所以姚子健去找舒曰信,希望介紹自己入黨,舒曰信原本就是情報戰線的地下黨,當即就答應了姚子健。
姚子健的入黨時間是1934年4月,舒曰信說:“帶你去見個朋友……”所以帶著姚子健,見到了中共的特工魯自誠。
(魯自誠)
大概的步驟就是:舒曰信當時才剛剛入黨不滿一年,身為中共的基層特工,他沒有權利準予姚子健入黨,所以最後的審查,由魯自誠拍板。
也是在同一年,舒曰信和學弟華明之,去拜訪學校裏的老師,師生談天說地的時候,門外進來一對姐妹,正是沈伊娜和沈安娜。
這對姐妹是因為交不起學費,所以來找老師借錢,沈伊娜和舒曰信後來成了夫妻;沈安娜和華明之,後來也成為夫妻。兩對夫妻,未來都會成為特科成員。
也正是在舒曰信的引薦下,沈安娜和華明之,加入了中國共產黨的情報戰線。
命運就是如此的巧妙,舒曰信在沈伊娜、沈安娜、華明之、姚子健的人生當中,猶如是一座燈塔,照亮了前進的方向!
劃重點:舒曰信是學長,華明之是學弟;沈伊娜是姐姐,沈安娜是妹妹。近些年,很多媒體搞不清這個關係,所以總是出現錯誤。
正確的是:學長舒曰信和姐姐沈伊娜結為夫妻,學弟華明之和妹妹沈安娜結為夫妻。
(沈安娜和華明之)
言歸正傳,繼續說姚子健,入學兩年就學完了印刷專業的全部課程,成了稀有的高級專業人才。
姚子健進入了南京的陸地量測總局,擔任制圖科的第四股技佐,成為國民黨內部的科技人才,任務是製作地圖,每個月的薪資是二十八塊大洋。
可能會有人疑惑,不就是畫個地圖嗎?為何能拿到這麼高的待遇呢?
因為民國時期,咱們這邊的地圖,其實非常非常落後,這方面有許多血琳琳的案例,慘不忍睹。
例如在《馮玉祥自傳》當中,有過這樣的描寫:
部隊去四川剿匪,政府給的地圖錯亂不清,根本就不能用。馮玉祥強逼著當地的英國勢力,硬生生逼出了一份四川地圖。
打開一看,馮玉祥當場就震驚了,因為英國人為中國繪製的地圖,清晰到村裡有幾條街道,有多少戶人家,甚至是多少棵參天大樹……馮玉祥震驚歸震驚,他也在回憶錄當中表示疑惑:英國為啥如此關心中國?我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辦不成,英國人該是多麼“大無私的精神”來幫助中國??(言外之意,是英國居心叵測)
也就是說,中國是中國人的中國,可自己人卻無法掌握自己國家的地圖,反倒是外國列强,對中國的大片區域瞭若指掌。
馮玉祥在中國剿匪,利用英國人的地圖,才順利完成了任務。
再舉例來說,當年張學良第一次見到周恩來,送了三樣禮物,其中之一就是詳細的軍事地圖。
而咱們本篇的主人公姚子健,便是這方面的高級人才,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2001年,姚子健和沈安娜會面合影)
姚子健不僅靠著高額的薪水,獲得了較為優越的生活,更為地下黨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軍事機密。
姚子健在工作的過程當中,發現自己所在的第四股,所能接觸的情報,比不上第五股(負責保管和收發軍事地圖),他說自己的眼睛病了,醫生怎麼也治不好,所以想要調到第五股,那裡不太需要清晰的視力。
領導很快就把姚子健,調到了第五股工作,接觸到了南京最為精密的軍事地圖,這些絕密的情報,從姚子健的手中,源源不斷的送達紅軍。
前線的國民黨作戰部隊,每當要跟紅軍交火的時候,都會派人去南京,取最新版的軍用地圖。
姚子健負責收發,無論是誰來取地圖,都會留下所在部隊的具體資訊,這些絕密的情報,對於紅軍來說,作用巨大!
再有就是,高精度的地圖,是紅軍稀缺的作戰資料。雖然說,南京的特務有很多,雖然說第五股是絕密機构,但倉庫裏的地圖堆積成山,詳細記錄村鎮、人口、道路、水文……姚子健每天出來進去,甭說拿走幾張地圖,哪怕拿走三十張,特務也很難查出破綻。
姚子健故意裝出“貪玩”的生活作風,每週到了休息時間,都去上海遊玩。
(老上海)
在外人看來,姚子健是去上海度假了,實際上他的皮包裏,裝著本周剛剛拿到的國民黨絕密軍事情報。
雖然說沿途都是國民黨的爪牙和檢查站,但是他們看到姚子健的時候,因為姚子健穿著中央機關的軍裝,所以特務不會過多檢查。
姚子健去“度假”的時候,晚上把絕密情報送給舒曰信,也是在舒曰信的介紹下,認識了沈伊娜。
在情報方面,最重要的是:取地圖的國民黨部隊,都會留下番號,取哪個縣城的地圖,證明哪支國民黨部隊要去哪個地區……也就是說,姚子健掌握了國軍的部隊調動
姚子健並不知道,自己所在的這個情報組織,正是那大名鼎鼎的中央特科。
有一次,姚子健去上海,要把情報送給舒曰信,接頭的地點,位於上海某處的一個亭子間。
姚子健遠遠看到,亭子裏除了舒曰信之外,還有一比特身材修長的男子。
因為情報戰線有鐵的紀律,只允許單線聯絡,所以舒曰信介紹說:“這位是李先生……”
而那“李先生”點了點頭,立刻站起來離開了。此處埋下伏筆:這位遵守紀律離開的“李先生”其實就是沈安娜的丈夫華明之,也就是舒曰信的妹夫。
(沈安娜和華明之)
西安事變爆發之後,上線舒曰信,奉命去往南京工作,自然也會把妻子沈伊娜,帶到南京那邊。
所以下線姚子健,去和舒曰信接頭的時候,無需再說去上海“度假”直接在南京當地,就可以將軍事情報,傳遞給上線。
抗戰全面爆發之後,中日兩國激戰上海,而上海淪陷之後,南京岌岌可危。
國民黨各單位都要撤離南京,這時候舒曰信也因為工作調動,所以無法再擔任姚子健的上線。
姚子健也撤離了南京,量測總局轉移到了武昌,他的上線也從舒曰信,換成了一比特神秘的熊先生。
每次傳送情報的時候,姚子健僅僅和熊先生換手,卻從未說過半個字,給人一種“熊先生是啞巴”的錯覺。
也是因為抗戰爆發,前線戰事吃緊,姚子健滿腔熱血,想要去往戰場,和日寇拼殺,保家衛國。
1938年4月,姚子健向國民黨的領導請假,說身體不舒服,實際上他要脫離國民黨,去往香港暫住一段時間。
假期批下來之後,姚子健買了一張船票,以去往香港治病的名義,離開了南京。
姚子健在香港呆了幾個月之後,幾經周轉波折,才算是去了延安,他的手裡拿著一張紙條,寫的是:姚子健有抗日熱情,已經為黨工作多年。
姚子健只知道這是地下黨寫的,而寫這張紙條的人,是一比特名叫“小開”的人……卻不知道這小開,實際上是傳奇特工潘漢年!
延安的陳雲,身為組織部的領導,帶著姚子健去了抗日大學深造。
一年之後,姚子健離開學校,開始了他的戰場抗日生涯,在抗日戰爭結束之後,便是氣勢恢宏的解放戰爭。
建國後,姚子健又參加剿匪鬥爭……烽烟歲月崢嶸,槍林彈雨無情,熱血男兒奮起,敢向炮火衝鋒。
因為魯自誠在最高法院擔任顧問,所以他證明了姚子健的貢獻,從入黨時間到提供情報,從保障長征勝利,再到進入抗大。
前文說過,魯自誠是舒曰信、華明之、沈安娜、沈伊娜的入黨介紹人,所以他自然能够證明,姚子健的工作經歷。
然而,因為特科的保密原因,所以在建國後漫長的時間裏,魯自誠並未告訴姚子健真相,並未說出中央特科的事情。
魯自誠評估姚子健的時候,說:在那個年代,誰要是選擇臥底南京,肯定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
到了1969年,不幸的事情發生了,魯自誠突發腦溢血去世,終年76歲……這位中央特科的高級特工,從那之後就只能活在大家的心裡。
魯自誠離開的時候,也把“姚子健是特科成員”這件事,帶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也就說,能直接證明姚子健身份的人走了,所以在未來幾十年的時間裏,也就沒誰會告訴姚子健,關於當年中央特科的事情。
姚子健的兒子名叫姚一群,他在2001年的時候,參加組織活動,聽革命老前輩,講述當年的戰爭往事。
傳奇女特工沈安娜受邀講座,她在臺上講述自己的經歷,說完童年時期和少女時期,也就談到上海的經歷,那時候因為沒錢交學費,所以去找老師借,所以姐妹倆認識了舒曰信和華明之,所以加入中國共產黨的中央特科……
臺上的沈安娜在講,台下的姚一群在聽,尤其是在聽到“舒曰信和沈伊娜”的時候,姚一群總感覺這個名字很熟悉。
沈安娜的經歷自然很傳奇,姚一群暗暗猜測,莫非家裡的老父親姚子健,難道也是特科成員?也是那個時代當中的、傳奇機构、傳奇成員……
姚一群帶著滿腦子問號回到了家裡,詢問父親姚子健,知不知道沈安娜?
姚子健目光一亮,那當然知道了,沈安娜的姐姐正是沈伊娜,他當時就說,希望能見到沈安娜。
(沈安娜晚年)
緊接著,姚家父子去拜訪沈安娜,結果一進門的時候,姚子健就看到了當年的“李先生”也就是華明之。
也就是說,隨著華明之的出現,也就有了“姚子健是特科成員的見證人”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證人。
雖然那年在上海的亭子間,姚子健和華明之一句話也沒有說,但一面之緣就已經足够。
這時候便理清了姚子健的這條情報線,從他這裡開始,上線舒曰信、再上線王學文、再再上線則是王世英……
老戰友見面,心中感慨萬千,華明之和沈安娜,經過詳詳細細的瞭解和深入考證,證明了姚子健的身份。
緊接著,由沈安娜本人出面,親自為姚子健寫資料,遞交到相關部門,證明了姚子健的特科身份。
其實,姚子健在三十多年前,就聽舒曰信說過,上線的領導是王學文。
很快,此事全國皆知,每天都有記者去採訪姚子健,這位老人屬於是中國革命歷史當中的“珍寶”畢竟健在的特科成員已經不多。
剛開始的那五六年,姚子健在接受記者採訪的時候,尚且能够清晰講述工作經歷。
但是從2009年開始,姚子健的記憶力嚴重下降,以前接受採訪的時候,談起戰爭年代,說起來滔滔不絕;可如今再接受採訪,記者問三四句,姚子健才能含糊不清的回答一些問題。
姚子健的很多回憶,開始變得含糊不清,只記得那時候很危險,國民黨有很多敗類,小鬼子多可惡多可惡。
姚子健談著特工臥底生涯,突然會跳到抗日戰爭,聊著聊著又會聊起父母……總之,年紀大了。
姚一群則充當翻譯,在記者面前,協助父親回憶過往,談起父親晚年的時候,說爸爸愛看新聞聯播,每天七點準時坐在電視前面。
姚子健談起最多的,則是小鬼子和英國人,前者侵略中國,萬惡的罪行導致華夏滿目瘡痍;英國吞了香港,强行霸佔中國領土。
華明之的女兒名叫華克放,在2017年4月的時候,得知特科成立九十周年,要舉行紀念活動。
這場活動,是情報戰線的特工後代自發舉辦,紀念中央特科,紀念昔日的英烈先輩,傳承紅色歷史。
華克放受邀參加,她立刻聯絡朋友,說當年的中央特科,還有最後一比特成員健在,已經一百零二歲的高齡,應該把這位老前輩請過去,參加這次的紀念活動。
大家得知2017年,依舊有特科成員健在,所以心情非常的高興,趕緊去邀請姚子健。
在紀念活動開始之後,絕大部分的特科後代,都相聚在北京,姚一群推著輪椅上的父親,緩緩步入了會場,贏得了熱烈的掌聲。
羅青長的兒子羅援,劉光典的劉玉平,都和姚子健握手,合影留念。
中央特科已經創建了九十年,而姚子健則是最後一比特成員,也是最後一比特得知自己身份的成員。
有記者問過姚子健,晚年才得知是特科成員,有什麼感受呢?
姚子健對此的回答是:“什麼特科不特科,黨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結語:
雖然特科成員已經長眠在了歷史當中,但英雄先輩的革命精神,萬古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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