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杜晨薇

  這段日子，進入小灣村，感到前所未有的“冷”。筆直的南北老街上，兩側的房子大多數門窗緊閉。電瓶車和做小生意的三輪推車明顯少了，路都顯得寬敞。

  從2023年5月開始，浦東新區唐鎮小灣村、暮二村等地塊“城中村”改造提上日程。最先聞到氣息的是租客們：“小灣村要搬了”。幾乎是一夜之間，這個本地村民和外來租客數量達到1:8的典型城中村，開始經歷外來人口的大規模遷徙，有的去了別的村，有的去了別的鎮。

  2023年12月23日，改造進入最令人振奮的簽約環節。僅僅12天后，2024年1月3日晚，整個項目實現100%簽約。別說租客們，小灣村裏的每個村民，都要進入搬家倒數計時了。

  “會讓大家在老房子過完最後一個年，然後交鑰匙、搬新家。”小灣村黨總支書記楊紀文說。小灣村的“冷”，是人們迎來溫暖日子的前夜。

  “城中村”從來不是歷史常態

  再過兩年，小灣村土生土長的村民老宋就要退休了。這兩天一有空，他就會去南北老街上走走。

  “其實記憶裏的小灣村已經變樣了。”老宋說。

  在過往二三十年的都市擴張過程中，像小灣村這樣的地方，既是受益者，又難免陷入尷尬。一方面，人口的導入帶來了商業的繁榮和初級城市功能的建立，今天的老街上依然有密密麻麻的菜店、糧油店、小量販店；另一方面，受制於鄉村空間的擁擠、失序，“都市病”最早在這裡發生。談及小灣村，南街居民王阿婆的第一反應是，“路太窄、車太多，救護車開不進，救火車開不進”。

  只有改造了小灣村，村民現在的生活困境才能得到根本上的解决，因環境複雜逼仄帶來的都市治理安全隱患才能得到根治。

  只有改造了小灣村，“金穀金城產城融合項目”才能真正串聯成片，發揮都市產城空間的最大效能。

  金橋集團開發事業四部總經理戴霄曄指著地圖說，現時浦東新區重要的未來空間“金穀金城”建設如火如荼，一旦把小灣村、暮二村地塊騰出來納入其間，就會形成連片發展的格局。囙此，作為全市首個以產業項目為主帶動的“城中村”改造項目，小灣村的改造，被放在推動浦東新區未來科技產業發展的大佈局中。

  改造後小灣村釋放的近100萬平方米產業用地，將全面融入金穀智慧終端特色產業園區發展，吸引和培育更多產業鏈上下游的企業，在小灣村打造智慧製造千億產業集群。

  這解决了當前都市更新中土地高效利用的問題，而老百姓的安居問題，亦有破解之道。

  建設老百姓真正需要的房子

  去年12月的最後一個工作日，記者是在小灣村選房現場度過的。當天，小灣村6號地塊正式啟動簽約，楊紀文忙得幾乎沒喝上一口水。

  不過，選房的人卻忙而不亂。為了加速簽約，各級相關部門預先做了充分準備。唐鎮拿出一批儲備的成屋，供每戶居民選擇。這就給那些家中有老人、不便搬遷過渡，或者急於入住、不想等建設期的村民行了方便。

  與此同時，金橋集團主導的安置房項目已經開工。22萬平方米、2500餘套安置房源，足够每戶村民選到心儀的房子。

  而且，為了讓居民直接受益，唐鎮此次是將鎮域內區位最好、原定作為商品住宅的三個地塊調整為安置地塊。

  村民張先生一進選房現場，就奔著正在建設的安置房項目而去。“我已經提前去工地看過了，地理位置蠻好的，規劃圖也顯示周邊有建設中的商業和學校。”

  不只是地理位置優中選優，此次安置房項目最大的亮點在於，規避了以往安置房建設中的短板問題。戴霄曄介紹，為了貼近村民的真實需求、建設老百姓真正需要的房子，金橋集團此次專門邀請國際建築大師馬岩松整體設計，還給安置房打造了兩層地下車庫。

  此外，考慮到村民有集中活動的習慣。“不少安置房社區一到傍晚，到處是搬著小板凳排排坐的老人。為此，我們將配套公建建在底部裙房，形成活力中街，以架空連廊跑道串聯其中。跑道上方供居民健身跑步，跑道下方提供全天候室外活動空間，滿足大家的多元需求。”項目設計師傅昌瑞說。

  “正是因為政府提供了這樣品質的房子，一定程度上加速了小灣村的改造簽約，實現12天100%簽約。”上海浦東第四房屋徵收服務事務所專案經理馮雲說，截至目前，近七成居民選擇了正在建設中的安置房項目。

  創新開展“互聯網+”陽光徵收

  選房現場，四個大螢幕實时滾動播放不同地塊的簽約情况，以及每家每戶的簽約行程。

  浦東新區“兩舊一村”改造推進指揮部相關負責人介紹，這是浦東新區現時創新開展的“互聯網+”陽光徵收工作模式。“應對個別村民在簽約面前猶豫的博弈心理，把一切袒露在陽光下往往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通過動態公開政策口徑、人口面積認定、安置房源資訊、簽約補償結果、糾紛處置情况等資訊，人人心裏都有一杆秤。”

  此次“城中村”改造過程中，更大的經驗在於“十清工作法”的創立。被徵收戶人頭清、社會關係清、安置標準及要求清、房屋面積清、權證清、經辦人員和街鎮（居村）工作情况清……自改造啟動之日起，小灣村就形成了“一戶一方案”，通過“社保追跡+戶籍軌跡+網格排查”，實現戶籍、家庭組成、人戶分離、房屋出租等基礎資訊“准”，也讓社會關係、工作單位、鄰里關係、特殊情况、反對意見等隱藏資訊“明”。

  此外，小灣村還探索了“居民畫像調解法”，對通過個調走訪、親緣探尋等收集到的數據進行大資料分析，對矛盾突出的家庭、情緒反彈的個人進行“人物畫像”，精准全面提升工作效率。

  唐鎮相關負責人表示，“業務精湛、自身才有底氣，專業過硬、別人才會服氣”，此次改造中，唐鎮專門建立了“大培訓大練兵”機制，組織全體黨員幹部全流程精學掌握《上海市國有土地上房屋徵收與補償實施細則》、補償管道計算辦法、居住困難保障認定等徵收政策，為唐鎮後續4000餘戶“城中村”改造工作順利實施打下基礎。

  不久的將來，小灣村將正式消失在上海地圖上。為了留住小灣記憶，改造方已梳理並明確保護三座古橋、一處歷史建築，以及舊門頭、舊石板、舊磚瓦等建築部件。戴霄曄說，“在未來的‘金穀金城產城融合項目’中，一定會留下小灣村的影子，方便每個小灣人來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