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浦路佈景處吸引市民紛紛打卡。記者張熠攝
記者鐘菡張熠
黃河路“火”了。剛開機不久的電影《醬園弄》,則讓昔日美食街乍浦路也“火”了一把。1月12日上午,記者探訪乍浦路時,發現這裡已是人潮如織的新晋網紅打卡地,不少人在“醬園弄”拍完照,也會順道去馬路對面的勝利電影院參觀。
有近百年歷史的勝利電影院從去年10月起恢復電影放映,50個座位的影廳現時一天只放映兩場藝術影片。影院主理人沈斌介紹,近半個月來“醬園弄”的火爆給影院帶來不少人氣,但沒有帶來顯著票房收入。花重金改造和修復勝利電影院,是為再現“海派文化發祥地,文化名人聚集地”的輝煌,對當下的文旅打卡熱,沈斌提出自己的思考。
“醬園弄”將繼續開放打卡
位於海甯路與武進路之間的這一段乍浦路,已被改造成上世紀40年代的醬園弄。改編自“醬園弄殺夫案”,由陳可辛執導、章子怡主演的電影《醬園弄》將在乍浦路實景拍攝,經過劇組還原,整條街呈現出濃郁的老上海風情。據悉,乍浦路上的《醬園弄》置景曾在1月9日、10日兩天搶拍了部分戲份,正式拍攝要等到1月20日之後。
從勝利電影院望過去,只見高聳的弧形圍牆上,左右各書“醬園”兩個大字,兩側還有“川廣桐油各省藥材”“自造名酒精選高粱”等字樣,與老照片上真實的醬園弄幾乎一模一樣。記者抵達乍浦路時,前幾日因劇組拍攝拉起的圍擋已被撤下,隨處可見忙於佈景的工人。崔記生煎饅頭、鳳鳴臺茶社、祥記小餛飩、興元旅舘,老建築與老店招相得益彰,醒目的明珠花露香水廣告,讓人聯想起那個月份牌頗為流行的年代。“醬園弄”裏滿是細節,抬頭一看,二樓的陽臺曬著衣服、海帶、魚幹、臘肉,就像是真的有人生活在其中。
“來乍浦路打卡的很多都和我是一代人,還有不少人以前住在這裡,因為拆遷搬走了,聽說要拍電影就回來看一看,這是一種情懷。對我們來說,這裡也是免費的旅遊景點。”在勝利電影院門口,記者偶遇“60後”梁敏,他從小生活在附近,從家中走到《醬園弄》取景地只需要5分鐘。“勝利電影院是小時候我們經常來看電影的地方,票價是一毛錢。”最近,梁敏經常來乍浦路看一看,他對這一片歷史頗為熟悉,也很懷念當時在路口三角花園叫賣的“柴爿餛飩”。
剛買完東西,手上還拎著購物袋的趙阿姨經過乍浦路時不由停下脚步,加入與周圍人的閒談。“店前面這個帳篷布,和我小時候見到的一樣,是分三塊的,門板也是一塊塊長木板拼起來的,還有這燈,跟我小時候買東西的小店是一樣的。”趙阿姨說著,旁邊的爺叔也插入話頭,他以前在附近工作,還當過一次群眾演員,“我是章子怡的粉絲,所以想來這裡看看”。
出生於1950年的林珠鳳小時候一直在勝利電影院看電影。她清楚地記得,上世紀60年代,自己上小學、國中,拿到零花錢,首選便是勝利電影院,“我們來看早場,5分錢票價”。聽聞勝利電影院重新裝修後開放,加上乍浦路要拍電影,她抽空和家人一起坐21路公交車過來。她希望,《醬園弄》在乍浦路拍完後,可以把這裡的景留下來。
據悉,劇組希望將相關場景保留到影片上映前,持續向遊客開放。不過,保留時間、保留形式以及相關安保措施還有待進一步探討。
未見經濟效益但有傳播效益
儘管《醬園弄》的原型故事發生地在新昌路,但乍浦路的外景與之風格相似,也有著相似的動線。乍浦路留有百年前的建築群,包括西本願寺舊址等歷史保護建築,與建於1928年的勝利電影院同齡。
2023年6月11日,“DIOR IN RED”特別展覽在剛恢復開放的勝利電影院開幕,陳可辛作為嘉賓前來參觀,看到對面的乍浦路,驚歎其老建築群保存之完整,當時就有了在這裡拍攝新片的想法。
儘管車墩也有老上海風貌的街道,但這裡的景物更真實,經得起大銀幕考驗,也能滿足導演獨特的審美追求。當時,他對可能引起的“打卡熱”有所預料,在市中心搭建好場景,讓老百姓能够進去打卡、欣賞也是他的考量。在“醬園弄”現場,有不少工作人員維護秩序,提醒注意避讓車輛,並不阻攔拍照。
市民打卡拍攝時,有時也會進到影院大廳“蹭場景”,沈斌並不介意,在場景開放思路上,他和陳可辛不謀而合。現時,勝利電影院從上午9點起把大門全部打開,將門廳區域開放。“我們花了平時10倍以上的精力做清潔”,沈斌介紹,最近影院門口平均每天客流量有三四萬人次。
現時勝利電影院一樓一天放映兩場電影,排片依舊“任性”:下午2點放映《狗神》,晚上則是越劇電影《漢文皇後》。有時影廳裏只有五六個觀眾,但沈斌覺得“值得”。沈斌坦言,勝利電影院很難僅僅靠票房收入維持運營,在堅守電影放映業態的同時,影院利用二三樓空間打造中大型多功能藝術文化活動。近期舉辦過電影海報展,章子怡監製的舞臺劇《娜拉歸來》也把試演場放在這裡舉行。
現時,影院二樓、三樓空間租給《醬園弄》劇組休息化妝使用,暫不對外開放。電影拍攝結束後,該空間將用作畫展、電影節活動場所等,以多元業態經營支撐影院可持續發展。
“打卡熱沒有給影院帶來經濟效益,但能帶來傳播效益。”不少市民知道勝利電影院開放了,但直到最近才特意前來。如今,影院門前的小廣場成了熱鬧的艺文集市,形形色色的人群擁到這裡,有人打扮成卓別林的樣子表演雜技,和遊客合影之餘,趁機推銷自己一筆成畫的書法。四比特身材高大的“老克勒”或穿黑色風衣、或穿長衫,手提皮質箱子穿梭在街道上,自顧自表演“交換情報”的小劇場。一群舉著手機、相機的爺叔齊聲喊“開拍”,四人組演到哪裡,他們就跟拍到哪裡,借著現成的復古場景過著戲癮和導演癮。穿著紫色搖粒絨外套的阿姨牽著奇异的寵物從影院門前經過,小動物偶爾會站起來,好奇地望著四周人群,原來是一隻狐獴。
“這些和日常生活關係緊密的實景,所帶來的沉浸式體驗感是最直接的。”沈斌想起自己小時候會花兩個小時走去外灘玩,如今覺得簡直不可思議,“有時候人們就是需要直接、簡單的娛樂管道,要有參與感。”這或許也是陳可辛對當下觀眾需求的敏銳洞察,如果在攝影棚裏置景,拍攝也許更加高效便捷,但顯然無法達到如今“未映先熱”的文宣效果。這些風景就像勝利電影院一樣沉澱著歷史文化,也承載著很多人的回憶,待到不久後電影上映時,回憶會在大銀幕上重新鮮活起來。
站在乍浦路、四川北路的十字路口,不少住在附近的老居民自豪地和路人講述著虹口“電影金三角”的歷史。《醬園弄》的熱度不僅僅能為老影院引流,作為都市更新的一種實驗管道,也許會在將來產生長尾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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