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吳桐

  周星馳1992年主演的《武狀元蘇乞兒》4K修復版日前在中國電影資料館放映，同時在抖音和西瓜視頻上線，引來許多觀眾在高清影像中懷舊。單從人像修復上看，“星爺”的五官清晰度更高了，眉毛、髮絲、膚質都變得更有質感。《武狀元蘇乞兒》導演陳嘉上說：“感謝4K修復，讓我的電影重生，讓更多年輕人有機會重溫。”

  電影修復工藝繁雜瑣碎，上海電影製片廠修復師吳雲嶽介紹：4K的分辯率高達4096*3112，工作量相當於2K修復的4倍。據統計，從2006年到2021年1月，中國電影資料館完成了525部電影的2K修復，完成4K修復的只有15部。而近年來，通過深度學習等AI科技，大幅提升老片修復的質量和效率成為可能。

  與4K版《武狀元蘇乞兒》一同上線的，已有22部香港電影。其中，《A計劃》《蜀山：新蜀山劍俠》上映正好40周年。未來，抖音、中國電影資料館、火山引擎將通過“經典香港電影修復計畫”，累計完成100部香港電影的4K修復。上海影迷路也說：“我從小愛看港片，記憶中的經典港片已有些模糊和昏暗。看到4K版上線，就像看到它們最初、最清晰的模樣。”

  重溫香港電影黃金時代

  重新在大銀幕上看到4K修復版的《武狀元蘇乞兒》，陳嘉上興奮地回憶起當時拍攝的種種故事和細節。那是這位香港導演第一次“北上”，片中許多場景都在北京拍攝。拍攝過程中，陳嘉上發現了周星馳的創作熱情與表演天賦。“我通過鏡頭在一邊看，我覺得看到了一個天才演員。他真的是最好的，到現在我都覺得是最好的。”

  《武狀元蘇乞兒》上映於1992年，在香港獲得3800萬港幣的高票房。1992年香港年度票房前十的電影中，有多部周星馳參演的電影，那一年也被稱作“周星馳年”。

  《武狀元蘇乞兒》用悲喜劇的管道呈現了蘇乞兒大起大落的命運。陳嘉上還記得“抄家”一齣戲中，周星馳沒有哭，反而漫不經心地躺在椅子上唱起了淒涼婉轉的南音《紅燭淚》。“我告訴阿星我需要一個落寞的鏡頭，他就唱起南音，我當時驚呆了。原來最落寞的不是捶心捶肺、哭泣連天。他一邊唱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路也最近看了不止一部周星馳參演的電影4K修復版。“雖是老電影，但比現在許多搞笑有餘、深度不足的喜劇片高超多了。‘星爺’善於演繹充滿抗爭的生活悲劇，他把大悲大喜、愛恨情仇、人情冷暖表現得淋漓盡致。”

  100部列入“經典香港電影修復計畫”的電影，製作時間集中在上世紀70年代到90年代，包括徐克的《蜀山：新蜀山劍俠》《打工皇帝》、成龍的《A計劃》、關錦鵬的《阮玲玉》等。中國電影資料館電影策展人沙丹說：“這個時段正是香港電影的黃金時代。彼時內地正逐漸走向開放，香港電影成為很多內地青年瞭解世界的視窗。”

  AI+人工，重現時代的細節

  2022年，火山引擎曾分別攜手西瓜視頻和抖音，完成100部國產經典動畫和Beyond經典演唱會的4K修復，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此次，百部經典香港電影的4K修復由火山引擎提供技術支援，與中國電影資料館一起對電影進行“AI+人工”修復。

  火山引擎視頻雲架構技術總監王悅介紹，火山引擎首次將AIGC視覺大模型應用於老片修復場景，實現修復效果的全方位提升。

  此外，限於拍攝時期的設備和科技，早期香港電影有不少穿幫鏡頭，如畫面出現威亞線，以往只能依賴手工逐幀消除，而AI算灋可以自動識別到威亞的位置並進行擦除。為提升流暢度，火山引擎自研了智慧插幀算灋，生成中間幀，提升視頻幀率，减少觀看時的卡頓感。

  記者發現，這些電影的評論區裡，有部分網友指出，4K修復版不够“清晰”。這就引出一個問題：怎樣的修復才算是好的修復，“清晰”是不是最重要的標準？

  在專家看來，修復老片最大難題是保留藝術風格和美感。硬體和軟件的陞級為電影的高清修復提供了科技環境，而使“4K修復”得以蓬勃發展的內在動力則是審美追求和歷史記錄。既要恢復影像原貌，又不能把舊片修成“新”的，每一個鏡頭顏色都要符合創作者當時表達的含義。中國電影資料館製作部主任黎濤說：“在很多影片的修復中，我們都想方設法邀請當年的主創走入修復實驗室。”

  經典老片修復價值何在

  “電影修復是一項世界性課題，它的初衷就是為了搶救瀕危影片，是保護電影遺產的重要舉措。”中國電影資料館副館長張小光說。

  《阮玲玉》編劇焦雄屏也認為，4K修復是一種基因的傳承。在她看來，香港經典電影傳承了上海電影，將要修復的《富貴逼人》就有老上海電影的影子，香港電影就是基於這種傳承和創新擴大了影響力，讓香港電影工業成為非常重要的市場名額和製作工藝標準。

  除了文化傳承，4K修復也具有市場價值。近年來，《海上鋼琴師》《美麗人生》《泰坦尼克號》等許多經典電影4K版都曾在大銀幕重映，掀起懷舊潮。這些數十年前拍攝的電影，在今天依然有生命力嗎？抖音副總裁陳都燁介紹，2023年，抖音二創視頻播放量排名前1000的電影中，經典香港電影占比高達30%，看這些內容的用戶一半是30歲以下的年輕人。

  4K修復的香港經典電影，是給忠實影迷的一份禮物，也讓一些年輕觀眾有更多的機會、以更好的觀看體驗接觸影像經典。“00後”觀眾周沫就是最近才開始“補課”看香港經典電影的。她說：“我們成長於高清時代，畫質‘渣’成為一種障礙，讓很多年輕人不願意看老電影。4K修復通過高清晰的畫質、增强的感官元素，拂去了老電影的歲月塵埃。”

  對於電影創作者來說，4K修復也可以彌補一些當年的遺憾。陳嘉上提到，當年因為電影一直在趕工，影片色彩與想像存在差距。此次《武狀元蘇乞兒》的修復，陳嘉上也有參與，他結合科技修復的效果在色彩、光影方面給出指導意見。他說：“膠片時代，拍攝只能調光不能調色，能用現在的科技彌補遺憾，確實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