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眾對文字的資訊和節奏有了更高要求,引發作家和評論家熱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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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由《小說界》和《思南文學選刊》聯合主辦的首届短篇小說論壇上,復旦大學教授金理提到的“倍速”現象點燃了在場作家、評論家的興趣。ChatGPT對寫作的挑戰,是作家、評論家們關注的另一個話題。

  記者施晨露

  “每天晚上看劇幾乎不能不用倍速播放,至少1.5倍。這種現象會不會也影響到短篇小說?或者反過來看,短篇小說是否可以成為不用倍速觀看的最後一塊領地?”由《小說界》和《思南文學選刊》聯合主辦的首届短篇小說論壇上,復旦大學教授金理提到的“倍速”現象點燃了在場作家、評論家的興趣。

  “前一陣,我和學生們一起討論《思南文學選刊》發表的一篇90後作家的小說。在我看來,技法沒有特別新奇的地方,大概相當於每個章節換一個人稱,佛克納就用過這種手法。我的一個學生說,他玩劇本殺,從玩家體驗角度要考慮變換敘事視角。這讓我意識到,新的生活管道、娛樂管道,可能影響到一個作家的生活,改變他的感知結構,甚至有可能滲透到他的藝術創造中。”金理說。

  “原來以為只有年輕人喜歡倍速,現在發現這是一個很普遍的現象。當代文學面對的傳播環境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今天的受眾對一個文字的資訊和節奏有更高的要求。我們的神經系統是由短視頻這個加速時代餵養出來的,這是客觀存在的現狀。如果不匹配這樣的受眾情感,今天的寫作有一定程度被邊緣化的危險。短篇小說可能是一種方向,當然,不是唯一的方向。”華東師範大學教授黃平對“倍速”問題同樣心有所感,他提到“長篇短寫”這樣强化小說節奏和視覺化的方法或許會成為一種嘗試。

  “好的短篇小說恰恰讓人無法用倍速去看。”評論家張定浩說,“有一句話,‘匆匆不暇草書’,草書看上去寫得很快,真寫起來很花時間。之所以帖比碑難臨,就因為最難臨摹的不是每一個筆劃,而是筆劃與筆劃乃至字與字之間的連接、頓挫,以及氣息的流轉,這恰好也是短篇小說最注重的東西。”小說家王占黑提到讀短篇小說常常遇到“很難進入”的問題,張定浩認為,這是因為長篇小說有一定“容錯率”,而短篇小說的要求則更高。

  “短篇小說的體量,使其便於收集很多不同時刻的人生故事。如果說長篇小說需要作者善於塗飾,那麼短篇小說需要作者善於洗刷,從漫長的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中,淘洗出一個人真正耀眼甚至刺眼的時刻,用力一把拓在紙上。”作家董夏青青說。

  作家劉汀也打了一個比方,“我小時候在農村長大,有一次跟母親一起去田裡拔草,看到很多穀子長得密密麻麻,特別實,我說,今年莊稼肯定特別好。我媽說,你這傻小子,苗長在一起是不行的,要拔掉。一塊地好不好,不是看莊稼多不多,而是看兩棵莊稼之間的空間合不合適。空白,在短篇小說裏可能是先天要存在的東西,甚至是根本性的。”

  ChatGPT對寫作的挑戰,是作家、評論家們關注的另一個話題。“ChatGPT進來後,短篇小說肯定是面臨挑戰的。這種改變,會不會讓短篇小說庸俗化?同樣打個問號。”黃平直言。

  “ChatGPT的出現意味著什麼?人也好、軟件也好,可以無限複製疊加大量話語,但有的話語其實是讓簡單的事實變得層層疊疊,把水攪渾。而短篇小說要讓人直接看到事情的本質。”董夏青青說。

  在評論家木葉的心目中,好的短篇小說越來越像現代或後現代建築。“在一個建築中,牆、柱子、天花板這些實體往往是沒用的,建築中‘空的部分’才是真正‘有用’的地方,可居可行動。然而,現代建築發生了變化,那些‘不能住’的實體部分在今天充滿了觀賞性、參與性、流動性和生長性。現代小說就像這些磚、瓦、鋼筋、玻璃——它們變得越來越重要。”在他看來,好的短篇小說能把內容和形式結合得很好。

  “寫作是自己跟外部搏鬥的一種管道,也是自己跟自己搏鬥的一種管道,特別是短篇小說,每一個短篇都在重建一個新的世界,或者新的闡釋。從這個意義來說,短篇小說的寫作就是一次又一次重生。”作家哲貴談到,“重建”就是短篇小說的本質,閱讀短篇小說也有可能是閱讀者重塑自己的一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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