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山窩窩處處花鼓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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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商洛山窩窩,處處花鼓多。然而,作為國家級非遺劇種,商洛花鼓的傳承和發展並非一帆風順。“這表明,商洛花鼓的發端也是在人民群眾的生產勞動當中。”2020年9月,商洛市地方戲曲研究院正式成立。

“石榴花開葉葉黃,牡丹開花她為王。鳳凰不落無寶地,鳳凰單落梧桐上……”

在自家剛蓋好的兩間平房門口,66歲的彭義鳳坐在小凳子上唱著。唱罷一段後,彭義鳳便笑盈盈地站起身來說:“唱的都是老調調,也不知道中聽不中聽。”

6月11日,在商洛市鎮安縣永樂街道山溝溝裏的山海村,山海花鼓業餘劇團的五六名成員或坐或站,你方唱罷我登場,演唱著傳承了100多年的花鼓。

“以前,鎮安縣境內民間花鼓班社不下50家,如今能保持原生態且年年有活動的,只剩這山海花鼓業餘劇團一家了。”年近七旬的薛儒成是山海花鼓業餘劇團的老朋友,他早年間曾在鎮安縣劇團工作,後來調到縣文化館,一輩子和花鼓打交道。退休後,薛儒成自費跑遍了鎮安縣的溝溝岔岔,搜集整理散落在民間的花鼓戲詞,編輯出版了《鎮安花鼓戲》。

“咱山海花鼓業餘劇團從民國初年成立到現在,一直堅守傳承著原生態的花鼓,每年正月十四開戲,能連演3個晚上不重複。”薛儒成說。

商洛山窩窩,處處花鼓多。《商洛地方志》中描述花鼓:“遠看一堆柴,近看是戲臺,鑼鼓一聲響,地蹦子唱起來。”在商洛成長、發展起來的地方戲曲——商洛花鼓,以傳統農耕題材為歌唱對象,貼近人們的生產生活。其語言直白樸素、凝練生動,音樂清新隽永、耳熟能詳,有著深厚的群眾基礎。2006年,商洛花鼓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成為我國戲劇園地又一朵絢麗的奇葩。

然而,作為國家級非遺劇種,商洛花鼓的傳承和發展並非一帆風順。今年,記者多次前往商洛,在商山洛水間,找尋商洛花鼓的前世今生……

A傳唱——“滿山皆唱舍人詩”

“花鼓最早是從安徽那邊傳過來,在民間大棚子裏演唱的。”丹鳳縣竹林關鎮的民間藝人袁玉鳳,十四五歲開始跟著老藝人學花鼓,一唱就是幾十年,“你傳我我傳你,通過口口相傳,同樣的戲,唱法多少有些不一樣。”

而薛儒成則認為,清末,湖北、安徽、湖南等地受災群眾逃荒到陝南一帶,帶來了民間說唱藝術,同當地方言及民歌小調融合,逐漸形成筒子戲、八岔戲、小調戲3種說唱形式。到了20世紀初,3種說唱形式經常在簡易舞臺上合作演出,被稱為“花鼓子”。

“佘田鼓笛樂熙熙,空有歌聲未有詞。從此商於為故事,滿山皆唱舍人詩。”詩人王禹偁在《佘田詞》中寫到的佘田活動,不僅有說唱,還有鼓笛伴奏,這正是原始花鼓的演唱形式。“這表明,商洛花鼓的發端也是在人民群眾的生產勞動當中。”商洛花鼓國家級非遺傳承人辛書善老人說,“商洛過去交通不便,民間文藝活動形式單一,所以在農閒、過節或辦紅白事時,都要唱幾場花鼓熱鬧一番。”

從勞動人民中發端,自然也受到人民群眾的喜愛。“花鼓越唱越有癮,一天不唱不快活。太陽月亮笑呵呵,花鼓伴我走商洛。”《花鼓伴我走商洛》唱出了商洛人對花鼓的癡迷。

但隨著時代的發展、社會的進步,羣衆有了更豐富的娛樂管道可選擇,商洛花鼓在傳承、發展以及市場方面都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今年51歲的袁玉鳳和66歲的彭義鳳,都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雖然兩人各自有兩個女兒,但她們沒有一個人願意學唱花鼓。“有時間就拿著手機看,聽都沒人願意聽。”彭義鳳說。

在這一點上,60多歲的商洛市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郝忠鋒感受更深。為了商洛花鼓的普及推廣,他在商州區沙河子鎮的一家職業學校裏租教室辦培訓班,請專業老師教唱戲曲,但來學唱的基本上都是五六十歲的花鼓愛好者。雖然對生源不太樂觀,但郝忠鋒仍堅持認為,商洛花鼓要在羣衆演唱上做文章,在普及推廣上下功夫。“凡是有生命力的劇種都是生長在民間、活躍在民間、變革在民間。”郝忠鋒說。

B創新——“創新劇碼是花鼓融入現代社會的重要管道”

商洛花鼓在民間口口相傳,沒有文字記錄,一個人的唱法便是一種戲。辛書善親歷了商洛花鼓從田間地頭登上大舞臺的重大轉變。1955年進入商洛劇團的他,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利用每次演出間隙去探訪秦嶺深處的花鼓藝人。翻山越嶺,爬坡過河,辛書善經常住在老藝人家,聽他們演唱到天亮,並且邊聽邊記,用簡譜把傳統曲調記錄下來。經過辛書善等專業戲曲工作者和老藝人不斷挖掘、創新,花鼓藝術得到了全面的改革和提升。

在挖掘、整理、傳承的同時,辛書善還致力於從創作本身解决商洛花鼓發展遇到的問題。

“過去唱花鼓,都是男扮女裝,曲子也是靠藝人自己編。”袁玉鳳回憶,和秦腔、眉戶不同,以前的花鼓是一個戲一個調子。

“現在不同了,大都是女演員扮演旦角。”辛書善說,這樣一來男女聲同腔同調的衝突非常突出,男聲演唱合適時,女聲顯得過低,女聲定調舒服時,男聲則顯得過高,“能唱得‘掙破頭’,觀眾說這是吼戲不是唱戲。”

於是,辛書善有意識地把男女對唱中男演員的唱腔安排在徵調式曲調的範圍裏,把女演員的唱腔安排在商調式曲調的序列中。“這個音區在男女聲音中都是表現力最强而且很舒服的音區,演唱起來很美。”辛書善說。

在現代花鼓《帶燈》作曲中,辛書善為了增强音樂的表現力,刻畫人物的內心世界,在商洛花鼓筒子戲、小調戲、八岔戲3種曲調的基礎上,又加入了商洛民間孝歌。辛書善說:“這也是一種創新,豐富了花鼓唱腔。”

節奏創新,旋律儘量保持傳統特性,使得商洛花鼓整體音樂清新雅致,充滿詩情畫意,同時增强了高亢激越的秦地特色,特別受到青年觀眾的喜愛。

1979年以前,商洛花鼓只能演出以小生、小旦、小丑為主的“三小戲”,《屠夫狀元》和《牧童與小姐》的問世,真正使商洛花鼓屹立於全國數百個劇種之林,成為生旦淨醜行當齊全、唱念做打程式齊備、出將入相場面宏偉的成熟劇種。

1981年5月,商洛市劇團新編現代花鼓《六斤縣長》搬上舞臺,隨即應邀參加陝西省創作會演,在西安人民劇院連續演出50場次。“當時全國各大劇團或劇種都移植了這個劇碼。劇中人物的臺詞代表了那個時代很多人的心聲,真是一句臺詞一陣掌聲。”80多歲的老編劇田井制老人回憶起往事,仍滿臉自豪。

緊接著,商洛市劇團又新排了反映農村改革開放變化的新編現代花鼓《紅白喜事》和《雞窩窪人家》,鎮安縣劇團也編演了反映大齡青年戀愛觀和家庭婚姻的花鼓《醜家的頭等大事》和《鳳凰飛進光棍堂》。

商洛市劇團原團長李小斌十幾歲進團學花鼓,雖然前兩年轉崗到了其他單位,但他對商洛花鼓的熱愛卻一點不减。他認為,商洛花鼓需要經典劇碼原汁原味式傳承、傳統劇碼微調式發展以及創新劇碼發展,三者缺一不可,“創新劇碼是花鼓融入現代社會的重要管道。否則,花鼓將缺乏繼續發展的活力,日漸僵化而失去生機。”

經過幾代藝人接續努力,商洛花鼓完成了對傳統的創造性轉化,也為創新性發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礎。2018年,80後的李淼接任商洛市劇團團長。

C發展——“熱愛讓我們堅持到現在”

至今李淼還清晰記得,2010年那個冬天,在商洛市劇團的排練場上,大家都紅著眼眶,不管是留下的,還是要離開的。

“當年文化體制改革,一半人要退休,最小的只有38歲。”李淼說,“我們都站在排練場上,領導挨個點名,凡申請退休的人就走出去。全團當時將近120人,被點到名的有五六十人,他們都站在門口,捨不得離開。”

改革這些年,商洛市劇團一直在尋求大的發展。擔任團長後,李淼外出考察發現,許多有國家級非遺項目的地方,當地會通過成立研究院將其保護起來。李淼提議商洛市劇團也可以這樣做,這一想法得到了商洛市相關領導的支持。2020年9月,商洛市地方戲曲研究院正式成立。

“從劇團到戲曲研究院的轉變,我們承擔著對花鼓和道情兩個國家級非遺項目的保護、傳承與創新。現時團裡有86人,平均年齡30多歲,大夥幹事動力更足了。”李淼說,近年來,劇團排演的大型現代花鼓《帶燈》《情懷》獲得了成功,同時劇團還不斷複排經典劇碼《屠夫狀元》《山魂》《狀元與乞丐》《月亮光光》,幫助演員迅速成長。

“戲曲演員培養的週期很長,至少學十幾年之後才能登臺演出。”李淼說,“一路走來,正是熱愛讓我們堅持到現在。”

2017年9月,商洛花鼓《夫妻觀燈》《屠夫狀元》和商洛道情《一文錢》等劇碼受邀到烏克蘭參加“一帶一路”文化交流演出活動,把中國傳統藝術帶出了國門。

這些年來,商洛市各級文化首長部門也致力於對當地非遺項目的保護,成立商洛市非遺保護領導小組,確定商洛花鼓的傳承組織和代表性傳承人,建立商洛花鼓檔案,編纂出版圖書和資料,對一些經典劇碼進行錄影,加强對市縣劇團和演藝團體的建設等。

歷經上百年的發展和千百人的打磨,商洛花鼓由小曲磨成大戲,從地攤搬上舞臺,在傳承與創新中找尋春天。(記者:王佳偉鄭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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