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無比黑暗的時刻,南京國民政府對日“不抵抗”政策的種種惡果,使得我們這個民族走到了歷史上最危亡的時候,整整81載過去了,回顧那一段讓人刻骨銘心的歷史,我們仍能體會到當年面臨亡國滅種時的擔憂和恐懼,曾怎樣沉甸甸壓在了當時每個中國人的心頭。
在1931年那個“不抵抗”政策的大背景下,從“九一八”之夜東北愛國軍民就已自發開始了各種殊死抵抗,這種抗爭在東北黑土地上一直持續了十四年之久,我們今天想來那是多麼地悲壯,又是多麼地偉大啊!
關於“九一八”之夜抵抗日本關東軍侵略的更多細節,早已塵封於歷史的塵埃裏了。而在八十多年後的今天,再重新翻開塵封的史册,瞭解“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且為當時的“不抵抗”政策而扼腕歎息之時,我們更應該知曉當年是哪些中華猛士打響了十四年抗戰的第一槍。
七百關東軍攻下8000人的北大營
很多時候,大多數人都會認為把第一槍打響的地方當成是東北軍的北大營,稱是“北大營突圍戰打響了十四年抗戰的第一槍”。
日本“滿鐵”土木建築公司的一比特日籍經理就曾說:
“北大營的戰爭,九一八之夜,日軍佔領的瀋陽北大營。創造了世界戰爭史的紀錄,敵人有1.2萬人,而關東軍用650人即以1/20的兵力,戰鬥7小時,就把它攻佔了。”
而當時北大營的中國軍隊其實沒有那麼多人,但是敵眾我寡,敵我兵力懸殊卻是不爭的事實。東北軍第七旅620團團長王鐵漢的司機李明德回憶,1948年4月,王鐵漢陪同抗日名將馬占山等參觀北大營。王鐵漢當時很激動地說:“日本人進攻北大營時,我們兵力將近8000人,敵方僅有不到700人。可我們竟然要放弃!”
《孫子兵法》有雲“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
“九一八”之夜,中國軍隊的人數不僅不止日軍的十倍,武器裝備亦是勝於日軍,營區甚至還停了12輛被張學良視為寶貝疙瘩的坦克,,那麼又有什麼“圍”可以突呢?
即使認可北大營突圍戰的槍聲,也是“抵抗”的槍聲,這也絕對不是“唯一的一槍”。
時任日本駐瀋陽總領事的林久治郎,其在《九一八事變》一書中有如下記載:
中方當時駐守北大營的是王以哲旅長所部的第七旅,突然遭到我軍的襲擊,异常震驚,也許是受到上峰不抵抗的命令而有意避戰,竟然被兵員僅有600人的我獨立守備隊第二大隊窮打猛追……進攻省城的第二十九聯隊,也在進軍途中蕩除了巡警隊等的抗阻……
而在這之前,不為人知的是,瀋陽市內的治安警詧和軍隊一樣,其實也曾接到了上峰“不抵抗”命令的訓示:
全省警務處十八日午後十時,日軍發炮時,黃處長曾以長途電話報告北平之張副司令,請示辦法。嗣接得命令後,即由省會警察局通知各機關警詧,謂如日軍進城後,日軍索槍可無條件交予。
縱使也有上峰“不抵抗”的訓示,但是當來者不善的日軍肆無忌憚橫衝直撞地闖進瀋陽城時,城中多處的中國員警都選擇了奮不顧身以手中的劣勢裝備和日軍拼命搏殺,這與幾十萬東北軍的普遍“不抵抗”表現形成了鮮明對比,讓人唏噓不已。
瀋陽警詧誓死不退
中國瀋陽警詧的英勇事蹟,雖然我們現在知之甚少,但在當時的報導和書籍中都是有明確記載的,例如1931年9月28日《民國日報》報導,追記了“九一八”之夜發生的情况,其中就曾專門介紹了中國員警奮勇抗擊日寇的情况:
工業區警察六分局,於夜間日軍進攻該局時,曾有激烈之對抗,局內警詧僅三十餘名,以與日軍數百相抵抗,兩方肉搏,幾亘三小時,日軍殊受巨創,死傷頗重。徒以軍隊勢重,前仆後繼,新增無窮,未至敗退。然而日軍亦不敢積極壓迫,只為四面包圍之困門。所惜局內警兵,子彈告罄,外無應援,敵圍數重,實力已絕,遂被日軍攻入。然持械殺敵,無不以一當十,拼命抗拒半小時,卒以力竭,於是忠勇健兒數十人,同時被害矣。日人為洩憤計,將此數十人,悉皆碎首、折肋挖胸、洞腹,肝胃塗滿地,心臟映天日,血漬殷紅,潤遍沙土。今尚暴露於署門內外,無人收拾。為我華人,增光不少,死有餘榮。
對於這麼慘烈而又讓國人為之痛心的一戰,我在《九一八後國難痛史資料》中也找到了類似的記載:
工業區之六分局,於夜間日軍進攻該局時,該局警詧近三十餘名,與日軍死力抵抗,雙方肉搏亘三小時之久,後因數彈告罄,外無應援,遂被日軍攻入。於是此數十健兒,悉被日軍殺害,碎足折肋,挖胸洞腹,肝腦塗地,屍體橫陳於局門外者,多日無人掩埋,狀極殘酷。
十四年抗戰裏最早殉國的這一比特英雄的瀋陽警詧,就這樣被日寇肢解了身軀,失掉了頭顱。
當時危局之下,這三十個東北漢子,他們面對著可是窮凶極惡,裝備精良,且人數數倍於自己的日本關東軍,僅僅在裝備上就與敵人差了一大截,原因很簡單,民國時期時局動亂,經濟十分蕭條,而各路軍閥為了爭權奪利,都大肆擴張自己的軍隊,買武器時都是優先考慮自己的嫡系部隊所需,至於維持地方治安的警詧,那肯定是排在最後面的了。
加之當年很多員警部隊資金並不寬裕,囙此所用的武器,也是七拼八凑過來的,除了自購一些以外,主要途徑就是地方軍閥部隊淘汰下來的老舊武器,其中最多的,自然就是一些老舊的步槍了,連手槍的裝備比例都較少,雖然當時的舊警詧只要資金允許,還是千方百計採購了一些各式短槍,但最好的也大多是各式轉輪手槍和駁殼槍之類的了,和擁有飛機坦克的關東軍裝備相比,簡直是螳臂當車。
而他們面對的關東軍,無論是論兵力數量,還是單兵作戰貭素、武器裝備,不僅當時東北大地上張氏父子苦心經營多年的正規東北軍,都不是日本關東軍的對手,更何况這些沒有受過嚴格軍事訓練的警詧,面對武裝到牙齒的敵人,他們完全是憑藉著一腔愛國熱血和匹夫誓不畏死的精神戰鬥到最後一個人,我想這些硬漢警士們在給予敵人重大殺傷後全部戰死,日寇還不忘侮辱他們的遺體,將這些被肢解後的殘體暴屍數日,可見鬼子已經惱羞成怒到了什麼地步。
這些喪心病狂的侵略者可能永遠都沒有想到,成千上萬裝備精良的東北軍在面對他們時都丟盔卸甲溜之大吉了,卻在幾十個瀋陽小治安警詧這裡遭到了如此猛烈而決絕的殊死抵抗。
據此,我們可以依據現有眾多的史料得出結論了:瀋陽市區的中國員警,打響了十四年抗戰的第一槍。
無獨有偶,實際上不僅“九一八事變”的抵抗是從警詧開始,1932年1月28日,“一二八事變”中,抵抗日寇侵略的第一槍,同樣也是上海的警詧打響的。
據當時出版的民國書籍《國軍淞滬抗日記》的記錄,一二八事變最早的戰事情况是這樣的:
……第六中隊警十六人,在天通庵與興通記路口所設之沙袋等防禦工程處防守時,已深夜十一時四十分,忽發現日軍鐵甲車數輛,載日海軍陸戰隊三十餘人。守警詢以口令,日兵即開機關槍。六警當即抵抗,以步槍還擊,然以眾寡不敵,乃向橫濱路方面退卻,並向駐守該處之警察局第六中隊隊長孫謀報告。孫隊長聞訊,馳援,以日兵掃射甚猛,歷時十餘分鐘,不支而退。時天通庵車站已被日軍所占,乃於青雲路集合,複得憲兵第六團機關槍隊之應援,當即極力反攻力戰二小時,十九路軍第五團亦聞訊趕至,加入作戰,日兵遂被我軍包圍繳械,並繳獲鐵甲汽車三部,其中一部已毀壞,餘二部尚可應用。
到了1937年的八一三淞滬抗戰,上海的警詧又在第一波戰事裏嶄露頭角。
1937年8月31日上海抗敵後援會主席團會議上,時任上海市公安局長兼淞滬警備副司令的蔡勁軍發言時提到:
前日會同各師長共調委員長,王師長(注:是指87師師長王敬久)聲稱,此次警詧參加作戰,實開全世界警詧之新紀元。且以敵之海陸空軍同時作戰,因之獲得許多經驗,實深欣幸。
這些殉職於自己崗位上的上海警詧和在“九一八”之夜與日寇激戰之中犧牲的瀋陽警詧,一起構成了一個十四年抗戰裏最早抗擊侵略時殉難的英雄群體。
從“九一八”之夜的開始,到在東北黑土地上持續十四年的抵抗中,在與喪失了人道的日本侵略軍的作戰裏,不計其數的愛國者殉國者被敵人肢解了身軀,失掉了頭顱。
東北十四年抗戰的歷史,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一段殉國的英雄們拋卻了頭顱,以粉身碎骨為代價,換取這一片國土再次完整的歷史。
儘管“不抵抗”是屈辱的“九一八”之夜更普遍的情况,但那一夜,中華民族的十四年抗戰第一槍,也仍是在瀋陽,這座背負著歷史重壓的都市打響了。
這槍聲象徵著中華民族不會熄滅的民族魂,也正是這樣的民族魂支撐了十四年抗日苦戰,直至勝利到來的那一天。
只是很可惜,這些最早為國捐軀的民族英雄,幾乎都沒有留下姓名,讓我們永遠緬懷這個寧死不屈的英雄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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