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2000年4月23日，昆明市一名叫做王春所的人駕車外出，連人帶車一起失踪不見。

儘管警方加大了搜尋的力度，卻始終找不到失踪人員的下落，也就是在兩個月後，一通神秘的電話卻揭開了王春所失蹤之謎，同時也牽出了一樁大案。

王春所失踪時，隨身攜帶著一部手機，這部手機後來也下落不明，警方一面查找失踪人員的下落，一面繼續監控著手機信號。

皇天不負苦心人！

6月14日，消失了兩個月的手機，居然奇迹般地撥出了一個電話，通過定位將手機鎖定。是位於昆明市的一家典當行內。

警方迅速出動，將兜售手機的一對年輕男女抓捕歸案。

後來得知，兩人中，其中一名男子為柴國利，是一個特大殺人劫車團夥的成員，他自以為已經過去了兩個月，或許已經安然無恙，於是就打算將這部手機出售，在典當行，為了驗證手機還能使用，鬼使神差地柴國利現場開機打出去一個電話，成為了他的催命符。

依據柴國利提供的線索，警方順藤摸瓜，將團夥主犯一一緝拿歸案。

團夥成員中，主犯肖力是在火車上被捕，知道大事不妙的他攜帶家眷急於出逃，警方依據線索得知，肖力身上還揣著一把槍，鐵路公安以查票為名，將肖力當場拿獲。

沒想到的是，肖力（肖利）被捕時卻十分平靜，他對前來抓捕他的警察坦言：

“不用這樣，只要別為難我的老婆孩子，我和你們走，跟你們說。”

而這句話，正是團夥成員，綽號“政委”的首領楊天勇在事前告訴他的。

而楊天勇在犯罪之前，他是一名鐵路公安。

“楊天勇和我是一路人”

1994年，原雲南籍，也是幫派成員之一的肖林，在東北詐騙了100萬後回到了雲南。

到了雲南以後，肖林就四處打聽老同學楊天勇的情况。他知道老同學楊天勇在昆明鐵路公安處東站派出所當警詧。

大約也是因為同學的關係，肖林始終認為“楊天勇和他是一路人”。

抵達昆明後，肖林迅速與楊天勇取得了聯系，兩人吃了幾頓飯以後，肖林將自己東北佳木斯詐騙的經歷告訴了楊天勇，而楊天勇並未選擇去報警，雙方幾乎是心照不宣。

實際上，楊天勇的生活也並不如意。

儘管在外人看來，楊天勇擁有正當的職業，是一名鐵路公安警詧，但在組織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經常曠工，組織欲將他調往看守所，但他卻頂著不想去，後來被組織開除。

楊天勇雖然不算是一名合格的警詧，但他心理素質很高，尤其是對警察辦案的那一套流程十分瞭解。

也正因如此，楊天勇幫派犯案後，警方很難抓住他們的蛛絲馬跡。

1995年4、5月份，楊天勇與肖林密謀：

“想幹點恐怖的事報復社會和政府。”

在這種心態的驅使下，楊天勇自行到平遠街購買了槍支。

從1995年到1997年，楊天勇、肖林糾集團夥成員，準備開始犯案。

吳峰，男，32歲，國中文化，真名左曙光，山東耒陽人。

滕典東，男，27歲，漢族，遼寧大連人，高中文化。

楊明才，男，41歲，外號老付，雲南楚雄人。

肖利，外號老三，男，28歲，原黑龍江佳木斯農藥廠工人。

柴國利，男，26歲，黑龍江佳木斯人。

團夥成員中，楊明才是楊天勇的老鄉，其他幾人中，滕典東是退伍軍人出身，與肖林熟識，是之前肖林一家的軍官正在空軍醫院結識滕典東。

人凑齊以後，楊天勇隨即開始謀劃，並以搶車為目標。在作案之前，楊天勇還把自己復原以後私藏的手榴彈、匕首和自己的吉普車交給幾人。

搶車之前，為了“練膽”，楊天勇讓肖林帶著人出去“殺個人練練膽子”。

肖林帶著人出動後，在昆明城區轉悠，劫了一輛停在春苑社區的吉普車，司機楊衛東，被肖林一手榴彈拍暈，事後司機楊衛東被肖林等人以匕首亂刺殺害。

這也是這群幫派中，第一次下手殺人。

滕典東、柴國利因為是第一次犯案，事後精神恍惚，難以為繼，楊天勇將搶來的兩萬元交給肖林，讓他帶著大夥到去大理散散心。

經歷首次犯案後，楊天勇一夥人的膽子大了不少，行事上也越來越張狂。

1997年11月，滕典東、楊明才、左曙光三人在昆明開發區偷了一輛吉普車，也是該幫派的第二輛車，三人開著兩輛吉普車回去時，路上遇到了聯防隊員檢查。

（網絡配圖）

下車後，三人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開槍，三名聯防隊員猝不及防，當場被打倒，其中兩人當場死亡，一人重傷，這期間，三人還將一名過路的軍人當場打死。

事後三人打電話通知團夥成員來處理時，那名重傷的聯防隊員逃脫，也成為這群幫派槍下唯一一個倖存者。

楊天勇事後也加緊了對團夥成員的培訓，1997年11月，他利用公職身份，將一行人帶到了車站候車室開了一次會，並在事後拿了兩件警服給柴國利，還讓他們帶上臂章在車站外面巡邏。楊明才因為容貌醜陋身材矮小，不像是個警詧，於是被安排為保衛工作。

楊天勇這時已經想到，要利用警詧的身份，攔截公路上的過往車輛實施打劫，為了讓這幫人看起來更像是個警詧，楊天勇還訓練了團夥成員，如何敬禮能够更標準。就連偶然遇到的警詧，都沒有懷疑過他們的真實身份。

為了鍛煉手下人的膽量，楊天勇還將他們拉到了昆明火化場看火化過程。

考慮到犯案後應付警方偵查，楊天勇製定了嚴格的管理制度，他把幫派叫做“公司”，將每一次犯案叫做“活動”，每次“活動”後所有得的財物，按20%扣除當做經費，剩餘的也製定了嚴格的分配標準。

未經“首長”允許，“參加人員”不得隨意進出“公司”，不得與“公司”以外的人往來，違者罰款1000元，所有獲取的工具，不在分配範圍內，由“首長”决定用途，參加人員不享有公司的財產以及積累權。

也因管理十分嚴格，楊天勇的幫派，每次犯案後均屢屢逃脫。逐漸的這幫人膽子也越來越大，手段越來越殘酷兇狠，還殺害兩名公安幹警，並搶奪了他們手中的七七式手槍一把。

出動100餘名警力圍捕楊天勇

從1997年開始，到1999年，楊天勇幫派前後犯案幾十次，殺害19人，重傷1人，事後兇殘地毀屍滅跡，惡行令人髮指。

昆明市警察迅速出動，卻始終找不到這夥幫派的下落。

一直到一樁神秘的失踪案偵破，才為抓捕楊天勇提供了機會。

2000年4月23日，昆明市一名叫做王春所的人開車出門，意外失踪下落不明。

家屬報案後，警方一個月的偵查，均沒有有效的線索，然而意外的是，就在6月14日這一天，失踪者王春所在的手機突然有了訊號，還撥出去一個電話。

警方迅速鎖定了電話訊號的位置是在一家典當行。

圖|柴國利

被捕的人正是幫派之一的柴國利，另外一名女子為張衛華。

當時兩人正欲向典當行出售手機，被昆明市公安機關刑偵支隊當場抓獲，儘管事後柴國利仍欲狡辯，但在公安機關的審訊之下，逐漸露出了馬腳。

警方通過整理得出關鍵資訊。

在這個幫派中，共有八名成員，楊天勇、肖林是團夥主犯之一。

肖林心狠手黑，殺人不眨眼，被手下稱之為是“司令”，楊天勇因幹過警詧，心思縝密，出謀劃策居多，人稱“政委”。

而在8名成員中，包括楊天勇、肖林外，還有兩人都是接受過訓練的，除了楊天勇自持手槍一把外，另外一把手槍在團夥成員肖利手中。

為了犯案，一行人在昆明市郊區租了房子，名下還有三個養殖場，養殖大型的狼犬、猪以及鴿子，用於毀屍滅跡。

其中“政委”楊天勇，住在位於昆明東郊的兩個養殖場，而“司令”肖林則是住在位於西郊的養殖場，幾乎所有的殺人、毀屍滅跡都是在這兩個養殖場裏幹的。

警方通過迅速地摸排，將幾人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同樣，自柴國利被捕以後，團夥中所有成員均感到惴惴不安，楊天勇儘管是整個幫派中智囊般的存在，也對這種情況束手無策。

“如果有一天被抓了，不要抵抗。”

楊天勇告訴其他人：“抵抗是沒有用的，我當過警詧。要是兄弟們一起死，路走到頭兒了。”

餘下幾名成員各自開始安排後路。

2000年6月18日，昆明至北京的62次列車上，乘警接到通知，車上有一男子肖力（肖利），27歲，佳木斯人，是幫派中的一人，並著重強調，肖力身上攜帶有槍支。

（網絡配圖）

車上的警詧不斷地巡查後，果然在車上發現了肖力的行踪，位於7號車廂6號下鋪，隨行還有一名女性以及一名5歲男孩兒，為其妻兒，應該是案發後急於跑路。

6月19日中午12時，警方以查票為名，確認其身份後，兩名乘警迅速出動，將肖力摁倒。

出乎預料的是，肖力並未反抗，反而還對來抓捕自己的乘警說：

“不用這樣，只要別為難我的老婆孩子，我和你們走，跟你們說。”

肖力爽快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並如實地供述了罪行。

從冷水江車站下車後，公安幹警將肖力（肖利）押回昆明，一路上肖力並未掙扎，同行的妻子忍不住地用濕毛巾擦拭他的臉頰，也許是感到後悔，也許是為了別的什麼，肖力突然覺得有些傷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儘管這只是鱷魚的眼淚。

另外幫派的一名成員（資料未知姓名），是在昆明郊縣老家被捕的，辦案人員以收租為名前往犯罪嫌疑人家中，以不斷壓低價格惹犯罪嫌疑人憤怒，在其轉身去取鋼筋條時，公安幹警上前將之抓捕。

不過，在這個幫派中，楊天勇、肖林在公安機關中計畫中，是屬於較難抓捕的。

楊天勇是屬於前警務人員，手中還有一支槍，據說槍法也很好，為保證安全，雲南警方出動了100多名警詧，但意外的是，抓捕楊天勇的過程十分順利，楊天勇也並未反抗。

團夥成員中，“司令”肖林是最窮凶極惡的，據雲南當地一部分媒體報導，肖林在被捕時正在家中院子裏打麻將，而在他的周圍還有婦孺兒童，一旦抓捕失敗，肖林窮凶極惡，恐怕會引發大麻煩。

於是警方藉口進入院中，待肖林回身時，公安幹警一擁而上將其抓獲。

另外兩個幫派成員中，鄒國斌專門負責為團夥改換車牌，也於案發後被捕。

“以為是三頭六臂的妖怪呢？看起來也不是”

楊天勇案牽連甚廣，甚至當中還牽涉一樁冤案。

1998年4月20日，楊天勇等一夥人槍殺公安幹警王俊波、王曉湘，警方經過調查後，並未將案犯鎖定為楊天勇，而是懷疑王曉湘丈夫，市警察局戒毒所警察杜培武，杜培武一審被判處死刑，經杜培武一再申訴，二審改判為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隨著楊天勇落網後，杜培武冤案真相大白，並被無罪釋放。

辦案人員在審訊楊天勇的過程中，發現了他一個怪癖，詢問那些被他抓來的被害人。

在楊天勇的住處有一個保險櫃，裡面放著一厚摞整整齊齊的訊問記錄

2000年10月18日，昆明中院審判廳中，辯護人問楊天勇：“為何要對被害人做筆錄？”

楊天勇自己回答稱：“是為了逃避打擊。”

肖林則稱：“是為了搞當官的資料，掌握社會情况。”

警方通過整理，逐漸還原了楊天勇幫派的犯案經過後發現，案件之所以難以偵破，除了楊天勇本人反偵查能力强以外，犯案的隨意性也給案件的偵破工作帶來很大難度。

1998年6月9日，楊明才、滕典東兩人帶著一把七七式手槍，開車警用中型客車到玉溪遊玩。

返回昆明途中，路過晉寧縣晉城鎮，滕典東看見前面有一個女的走著，於是喊了一聲，這個女的以為是有生意，毫無防備地上了車，完事後楊明才問滕典東：“這個人怎麼辦？”

滕典東說：“不如拿來鍛煉一下自己。”

於是狠下心掐死了這個女的，事後兩人將遺體隨便遺棄在路邊，而從這名女性隨身提包裏，搜出的東西除了化妝品、身份證外，就只有一角錢。

這個幫派經過楊天勇一手訓練後，基本上個個都變得心狠手辣，事後作案往往身著警服，假冒是公安幹警在辦理案件，將受害人騙上車後殘害，因該案具有一定隱蔽性，導致血案發生後，楊天勇等罪犯屢屢逃脫打擊。

楊天勇被捕後，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於2000年10月18日公開審理，審理期間，楊天勇對所犯的罪行供認不諱，並表示願意接受任何處置。

由於案件審理的是楊天勇這樣一類的行為極其惡劣的罪犯，囙此公開審理時，特別強調了安全問題。

所有進入法庭的人，必須要有旁聽證並進行嚴格檢查，旁聽人員公事包一律寄存，昆明市政法委一名工作人員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

“這個殺人搶劫團夥手段殘忍，系亡命之徒，安全工作必須萬無一失。”

昆明市大多數的百姓，對過去幾年間楊天勇幫派，都有所耳聞，也知道這個幫派殺人不眨眼，公開審理當天上午，法庭內已經基本上坐滿了旁聽的羣衆，還有不少是來自各家媒體，門口還有人不住張望，想要進去。

七名犯罪嫌疑人被押上被告席以後，羣衆席上的人開始出現議論，也有人小聲地嘀咕：

“以為是三頭六臂的妖怪呢，看著還不是。”

有親臨現場的人反應，主犯楊天勇個子不高，略顯老態，但根據資料上顯示，主犯楊天勇個頭足有一米八，不知道是否是因為緊張而認錯了人。

值得一提的是，有關案件受害者的親屬也出席了審理，公訴人才開始陳述，受害人親屬中一名婦女已經開始掩面哭泣，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兒也哭成個淚人。一個老太太情緒一直很激動，因兒子和愛人全都是死於該幫派，老太太傷情氣憤之下，始終哽咽著說不出話，旁聽者無不動容，一名受害者親屬當場向法庭提出，因遺體遺骨侵害罪為由，索賠5萬元的民事賠償。

儘管這個幫派，主犯為肖林、楊天勇兩人起組織和領導幫派的作用，應對幫派全部罪行承擔刑事責任，但幾乎所有的團夥成員，也均參與了作案，且犯案時行為積極，囙此均為主犯並承擔刑事責任。

10月25日，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宣佈判决，楊天勇、肖林等7名主犯，均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負責為團夥改換車牌的鄒國斌未出席審判，另案處理。

昆明市警方將該幫派一網打盡，也還了都市一片安寧的天空，有記者從法院走出後，攔了一輛計程車，司機對楊天勇一案惡劣的性質早有耳聞，聽說法院審理的就是該案後，十分感慨地說了一句：

“這將消除春城的一大公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