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債務130億，卻成全國首個財政重整地級市，鶴崗到底怎麼了

財政重整的概念，最早出現在2016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地方政府性債務風險應急處置預案》中。預案指出，市縣政府年度一般債務付息支出超過當年一般公共預算支出10%的，或者專項債務付息支出超過當年政府性基金預算支出10%的，債務管理領導小組或債務應急領導小組必須啟動財政重整計畫。

按照這個標準，一些政府債務比較多的地區，應該都達到財政重整的標準了。因為，債務總額超千億的地市級政府，在經濟發達地區可能不在個別，有的財政收入只有幾百億，債務卻超過千億的都市，也已經突破財政重整線了。更何况，很多地區明面上的政府債務，並不是真實情况，更多的債務被改革後的政府融資平臺“藏”起來了。但是，如果這些改名為“某某集團”的原政府融資平臺出現問題，政府是需要直接買單的。

那麼，為什麼債務規模比較大的地區沒有出現財政重整，反而鶴崗成為地級市中首個提出財政重整計畫的都市呢？按照鶴崗市對外發佈的資訊，截至2020年末，鶴崗市地方政府債務餘額131.1億元。這種數量的債務，如果放在發達地區，真的是“幸福”無比，一定還有大量繼續負債的空間，地方政府决不會放弃繼續依靠負債進行大規模城市建設的機會的。可是，鶴崗卻提出了財政重整的計畫。

據鶴崗市人民政府網站，2021年12月23日，鶴崗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發佈《關於取消公開招聘政府基層工作人員計劃的通知》，原因是，“因鶴崗市政府實施財政重整計畫，財力情况發生重大變化”，人員招聘工作無法正常開展了。這也意味著，鶴崗已經出現了財政資不抵債現象，必須對財政實施重整。如果不早做準備、早採取化解風險措施，鶴崗就有可能政府破產。一旦到了那樣的程度，產生的影響可就不是重整這麼簡單了。

鶴崗，是國務院批復確定的黑龍江省東北部地區中心都市之一，是重要的能源工業都市。總面積14684平方千米，常住人口891271人。可以用“地大物博、人口稀少”來形容。然而，正是這個“博”字，成為了今天鶴崗出現財政重整最主要的問題之一。因為，“重要的能源工業都市”這個標誌性稱號，讓今天的鶴崗陷入了越來越難的境地。

2020年鶴崗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顯示，全市實現地區生產總值（GDP）初步核算為340.2億元，按可比價格計算，比上年增長0.3%；鶴崗市公佈實現全口徑財政收入38.8億元，比上年下降10.3%，其中公共財政收入23億元，下降7.8%；全口徑財政支出157.7億元，比上年增長0.3%。公共財政收入只有23億元，而財政總支出卻高達157億元。即使是全口徑財政收入，也只有不到40億元，收入支出率只有25%不到，75%都要通過財政轉移支付才能滿足。

這也意味著，雖然鶴崗的政府債務規模不大，比起其他地區來，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但是，鶴崗的債務償還能力，卻是全無。別說本金，就是利息也無力償還。每年的債務利息償還，也要通過財政轉移支付來解决。等於其他地方不僅要養鶴崗，還要代鶴崗償還政府債務利息。

完全沒有造血功能，才是鶴崗進行財政重整的最主要原因。而造血功能缺失，則是鶴崗經濟陷入癱瘓的直接後果。一個地區，可以有困難，也可以出現一定風險，但是，經濟機理不能出現問題，經濟運行不能出現停滯。對鶴崗來說，依靠能源過日子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取而代之的應當是經濟轉型、產業轉型、經濟結構轉型。恰恰是，這些最重要的方面，在鶴崗都沒有出現。2020年，鶴崗的稅收收入只有13.3億元，一個人口89萬的都市，一年的稅收還沒有一個薇婭一次性補繳和罰款的稅收多，這樣的都市，不等於停擺了。

說實在的，鶴崗能够成為輿論和公眾關注的焦點，還真的不是因為這次的財政重整，而是近年來不斷傳出的鶴崗的房價便宜，幾萬元就能買一套。然而，在現時的房地產市場行情下，幾萬元就能買一套房的都市，而且是地級市，購買力水准也就可想而知了。一個沒有購買力的都市，只能是經濟十分衰弱、居民生活水準不高的標誌。在長三角地區，農村的房價也早已不是幾萬元，至少也要十幾萬元才能買到一套房子。

這樣的經濟狀態、經濟結構、收入水准，也就難怪鶴崗留不住人，更留不住才和財了。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截至2020年11月1日，鶴崗十年來人口下降了15.81%。必須關注的一個事實是，這是絕對的人口下降，亦即十年中，人口絕對量减少近17萬的同時，流失掉的更多的可能是人才和勞動力。這對鶴崗來說，無疑是致命的。而且，一些本可以在本地發展、帶動本地經濟增長和就業的企業家、投資者、有錢人，也流失到了全國其他地方，使鶴崗的“財”也大量流失，最終鶴崗經濟越來越沒有活力、越來越沒有生機、越來越沒有潜力。

實際上，早在2011年，鶴崗就被國家發改委列為第三批資源枯竭型都市。意思非常簡單，鶴崗需要經濟轉型，鶴崗需要通過投資環境改善，引進大量戰略投資者，鶴崗需要來一次新的經濟革命。然而，也正是在這10年中，鶴崗不僅沒有能够覺醒，沒有從頭再來，沒有通過營商環境改善引進新的投資者，反而成為了人才、勞動力、財富的大流失的十年。

而鶴崗能够在稅收只有一、二十億的情况下，政府負債卻達到130多億，只有一種解釋，鶴崗沒有潜心於經濟發展，而是也想效仿發達地區，走都市擴張之路，繼而出現了“東施效顰”的可笑結局。如果在過去的10年中，鶴崗能够把130億政府負債運用到為投資者服務、為投資者創造營商環境上，或許，今天的鶴崗，將是另一番模樣。

財政重整，只是鶴崗做出的一種姿態，也是鶴崗現時能够做出的一種姿態。但是，財政重整，也要有重整的基礎和條件。一年10多億的稅收，能把財政重整成什麼樣，不敢奢望。而越是這樣的時候，營商環境也可能更差，吃拿卡要、服務水平低劣等會更加嚴重。今天的鶴崗，如果不能痛下决心，來一次根本性的經濟革命和政府運行體制變革，要想財政重整取得明顯效果，難。

財政重整不可怕，可怕的是重整不了效果。即便中央支持，其他地方幫助，如果自身不努力，自身沒有精氣神，自身還在迷迷糊糊，也是很難產生效果的。到了財政需要重整的時候了，鶴崗該醒醒了。尤其是鶴崗的管理者們，要站立起來，至少，不能再躺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