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見他起高樓，有人見他宴賓客，有人見他樓塌了”，這句話放在寧夏硒砂瓜產業身上，一點也不過分。

據媒體報導，2022年1月4日寧夏中衛市公佈了關於壓砂種植退出規劃，矛頭直指硒砂瓜。規劃的覈心內容是，種植戶如果主動退出壓砂種植，將給予每畝1500元的生態修復補助，在2022年、2023年、2024年每年6月30日前分三次發放，每次500元。如果在規定時間內主動退出並自行清砂的，另外再按照每畝300元給予獎勵。

此次中衛市對硒砂瓜產業“重拳出擊”，算是上一次的升級版。上一次治理硒砂瓜種植發生在2021年11月，中衛市沙坡頭區下發了壓砂地退出種植方案，但僅局限於沙坡頭區，這次則擴增到了中衛市，無疑是宣告了這個曾被捧上“神壇”的硒砂瓜產業正面臨巨大的挑戰。

硒砂瓜的崛起

硒砂瓜被形象地稱為從碎石頭縫裏長出來的西瓜，所以又叫戈壁西瓜。種植方法並不複雜，還有些簡單、粗暴：先從碎石地或沙坑裏挖來粗砂石，然後覆蓋在草灘地、山坡荒漠堆起10至15釐米的厚度，剩下的工作就是澆灌、施肥等工作了。

中衛市有種植硒砂瓜的天然優勢，白天氣溫高、夜晚氣溫低，七八月份時晝夜溫差達5、16攝氏度，使葡萄糖、維他命、胺基酸及鋅、硒等多種營養物質得到累積。此外，硒砂瓜種植需要的碎石，中衛市也比其他地區多。

硒砂瓜另一個“致勝法寶”是自身的卓越品質。硒砂瓜外形美觀、個頭大，單個重量就有12-35斤；咬一口爽脆可口、汁水四溢，採摘後存放一段時間後有種珍珠沙的感覺。硒砂瓜推向市場後，很快成為西瓜中的搶手貨：如果普通西瓜1元/斤，那麼硒砂瓜至少貴3、4倍，仍是供不應求。

對種植戶而言，硒砂瓜生長週期短、產量高。每年四月份生長、7月份就能採摘，一畝少則4000斤，多則6000斤，種植戶積極性大增。

結果硒砂瓜在寧夏，尤其是中衛市蓬勃發展。2002-2004年硒砂瓜開始在市場上嶄露頭角，2010年左右已成為西瓜圈裏的“翹楚”。等到了2018年，“中國硒砂瓜之鄉”的稱號被中衛市收入麾下，同年獲得國家地理標誌產品認證。

每當採摘季，排隊拉瓜的大車排起長隊，從地裏採摘後直接裝車，隨後發往上海、北京、廣州等地的各大商超。為突出“與眾不同”，每個硒砂瓜還帶有防偽標識。因為有商販拿其他瓜種冒充硒砂瓜，身價馬上翻番。

硒砂瓜火爆的背後是種植面積的急速擴張。2004年整個寧夏硒砂瓜種植面積僅為10萬畝，2年後的2006年已攀升到了72萬畝，自2010年後硒砂瓜種植面積一直維持在100萬畝以上。

再回到中衛市，該地是寧夏硒砂瓜的重要產區，下轄的常樂、中寧、香山等區域紛紛上硒砂瓜。2019年中衛市硒砂瓜產量突破180萬噸，創下20多億的經濟效益，全市從事硒砂瓜產業的人達30萬，靠著硒砂瓜，部分種植戶賺得盆滿缽滿，早早買車買房了。

硒砂瓜的隱患

正在寧夏其他區域正準備積極引進硒砂瓜、大幹一場時，十幾年間種植硒砂瓜“遺留”的隱患開始爆發。

硒砂瓜的死苗現象愈發嚴重。研究發現，一片區域連續種植硒砂瓜7年後，死苗率為7%左右；連續種植9年後，死苗率新增至18%。2014年統計發現，超過50%的種植區域硒砂瓜死苗率超過了10%，個別區域甚至到了“寸苗不生”的地步，直接絕產。

據研究，死苗的原因是硒砂瓜幼苗患上了“枯萎病”，本質是土壤供應根系的營養不足引起的。

硒砂瓜生長過程中會瘋狂吸收砂石中的養料，幾年後砂石幾乎被“榨幹”。為此，種植戶每隔幾年就需要挖石拓荒出一片新土地，再繼續種植；或把附近其他地方的山石擊碎，鋪到原來的壓砂地。這也是在某些地方經過看到被怪手、卡車碾壓的碎石地的原因。

一比特種植戶直言，硒砂瓜一年只能種一茬，哪怕其他農作物能生長也不敢種植，怕影響第二年的硒砂瓜長勢，說白了是保留砂石中僅有的營養成分。

再者硒砂瓜還是一個耗水大戶。一畝壓砂地一般種植800~1000硒砂瓜苗，一棵瓜苗從栽種到生長至少需要補水3次，總耗水量約5.5立方米。那麼整個硒砂瓜種植區至少要500多萬立方米的水，還不包括蒸發、滲透等損失。

要知道寧夏年降雨量才三四百毫米，但蒸發量卻高達2400毫米，蒸發量是降雨量的6倍多，壓根就經不起硒砂瓜消耗。所以為種植硒砂瓜，中衛市每年需要從黃河引水灌溉。據統計中衛、青銅峽自固海揚水工程竣工後每年至少有4億立方米的黃河水流入。

更重要的是，最後流入瓜地的水都是微咸水，每昇的含鹽量為2~5克，多次灌溉後壓砂地難逃鹽漬化的厄運，導致硒砂瓜長勢越來越頹廢，直至壓砂地頹廢而弃之不用。

為改變這一局面，當地曾實施過輪作倒茬、輪換歇茬、重施生物有機肥培肥砂地等多個措施，雖然不能說全無效果，但整體來說並未達到預期效果，所以才有這次的中衛市退出硒砂瓜種植。檔案中提到，將摒弃以往的碎石壓瓜老舊方法，而是發展高質高效農業，退砂不退硒砂瓜產業，重點發展覆膜西甜瓜、設施溫棚、露地蔬菜等環保、質優產業。

原創：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