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上海閒話”的電影《愛情神話》風靡了整個新年，全程上海話的話劇《繁花》同樣一票難求，用上海方言演繹的藝術作品，一時間成為熱潮。今年新春的2月9日至14日，又一部滬語版本的話劇《雷雨》即將在上海的中國大戲院上演。翻開主創名單，這部劇的主演，是獲獎無數的滬劇表演藝術家華雯。而演出班底，正是因《挑山女人》一劇聞名全國的上海寶山滬劇團。

就在創作排練《雷雨》的同時，電影《愛情神話》火了。看完電影，華雯再一次感受到上海話對白的魅力，以及滬語方言在這座城市的重要性。“我們滬劇就是上海的聲音，傳播、傳承上海話，也是我們的一份責任。”

劇照由主辦方提供

一個滬劇團要演方言話劇？是“嘎鬧猛”還是另有追求。在排練的緊張間隙，作為寶山滬劇團團長的華雯向記者談及了走出這一步嘗試的初衷和想法。

做滬語話劇《雷雨》的念頭最初始於話劇《繁花》的火爆。這部用上海話演繹上海故事的話劇連續兩季演出都一票難求，演出現場，觀眾席裏大部分坐著的都是年輕人，氛圍熱烈。那一晚，和華雯合作多年的資深演藝經紀人許霈霖走出《繁花》的劇場，深夜給華雯打了電話，“要不要我們也試一試，用你們最熟悉的上海話，演一部話劇作品”。

彼時，華雯也一直在思考滬劇和自己劇團的未來。她憂心於滬劇乃至地方戲曲在票房市場上的日趨弱勢。而在當下相對安穩的生存環境裏，劇團很多年輕演員也不再有藝術上的進取心。最重要的是，現在，會說上海話的年輕人越來越少，如果上海話都不說，又怎麼會買票進劇場來看滬劇呢？

華雯覺得，嘗試一下滬語話劇，未嘗不是一次“破局”。

“我們就想先從經典作品開始試一下，曹禺先生的《雷雨》我們都熟悉，用滬語來演話劇，一來可以給我們試水一下市場，讓大家感受一下滬劇之外的市場；二來也是用話劇來給我們的演員做表演訓練；再有一點，如果這個劇最後能給滬劇引流來更多的觀眾，並且引發整個滬劇和戲曲圈的思考，那我覺得，未嘗不是為這個劇種做了一點貢獻。“

然而，用每天都在用並且最擅長的上海話排話劇，對華雯和滬劇團演員來說，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和容易。

要拋弃大家習慣的滬劇腔，用上海話講臺詞，很多演員怎麼都“拗不回來”。比如魯侍萍有句臺詞，“是命，是不公平的命指使我來的”。“命”這個字，滬劇演員一般都會拖戲曲念白的長音，但導演吳汶聰要求大家用正常的語調說話，短促有力就好，練了很久，才適用過來。

再比如，四鳳的“四”字，在滬劇裏習慣的念法，和上海話的日常念法有所不同，大家爭論了很久，仍在研究那種念法更適合話劇表演。

而沒有了戲曲演員最依賴的表演手段“唱腔”，很多演員都表示，上臺總覺得缺了什麼，“只有臺詞，戲怎麼演？”

排練的過程是一次打碎重塑的過程，也是一次對自身藝術的重新審視，華雯在期間更加發現，排練創作一次話劇，對年輕的演員們未嘗不是一次很好的表演訓練和歷練。

劇組請來了兩位資深的滬語主播朱信陵、王燕對劇本進行“滬語翻譯”，全部錄製好以後讓劇組跟著對臺詞。雖然沒有滬劇唱腔，但華雯還是請來了作曲汝金山創作了劇中的音樂，並且特地找來了傳統滬劇很少用到的音效設計。服裝上雖然預算不高，每個角色只有一套服裝，但她要求留學英國的服裝設計師，每一套都要極盡精美並且符合人物。

在這部劇中，華雯自己將扮演繁漪。作為一名滬劇演員，華雯幾乎拿過包括梅花獎在內的所有表演藝術大獎，但主演一臺話劇，對於再過一兩年就要退休的她來說，卻是人生第一次。

魯貴

滬語版《雷雨》的預算不多，華雯說，“我們就是想先試一試。居安思危，對於劇種劇團的生存都不是壞事。如果成功了，我們還可以繼續做更多別的作品。”

而曹禺的女兒萬方在把劇本版權授權給劇團時，充滿了好奇和期待，表示到時候一定要來看演出：“我父親的《雷雨》，還從來沒有過上海方言的話劇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