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不想上學堂讀書,我想學武功,和您一起上街賣藝,可以嗎?”
少年黃飛鴻用一種近乎乞求的聲音向他的父親袒露了心扉,他滿含淚水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黃麒英。然而黃麒英一言不發,蒼白的臉上橫生幾分怒氣,想到他一生追求功名的心血都將付諸東流,不免有些失魂落魄。
過了許久,黃麒英冷冷的聲音才在黃飛鴻的耳邊響起,他只不過說了兩個字:“好吧。”
少年賣藝
出生於廣東佛山的黃飛鴻,他的父親黃麒英是廣東名師陸阿采的高徒,也是南少林第四代洪拳的衣缽傳人。儘管黃麒英武術高强,還在軍中兼任技擊教練,可他的收入卻非常微薄,只能靠著街頭賣藝補貼家用。
囙此,黃麒英並不希望兒子黃飛鴻像他一樣成為一介武夫,窮困潦倒。他將考取功名的重任寄託在黃飛鴻身上,傾盡囊中所有為他選擇了一所有名的學堂。然而黃飛鴻對四書五經不感興趣,他只想學習父親的武功,常常蹺課跑到大街上偷看黃麒英的武術表演。
被父親發現蹺課的黃飛鴻遭到了一頓暴打,可他也在挨打後提出了退學賣藝的想法,一向拗不過他的黃麒英只好將他帶在身邊,全心全意的教授黃飛鴻少林武功。
黃飛鴻在習武方面的天分非常高,許多招式黃麒英只教了一遍,他就瞭若指掌了,甚至還能將各種武術招式的優點結合使用。如此一來,黃飛鴻的武功進展神速,而他也在佛山街頭闖出了自己的名聲,許多老百姓慕名而來,只為一睹少年黃飛鴻的風采。
行俠仗義
然而,賣藝只是武術表演,對於渴望在武學上有所成就的黃飛鴻形成了限制,他迫切需要真正的對手出現,以此來檢驗自身的能力。巧的是,擅長左手釣魚棍法的名師鄭大雄也在街頭賣藝,而且擺下了擂臺,接連打敗了眾多好手。
在台下觀看許久,躍躍欲試的黃飛鴻不顧父親黃麒英的勸阻,赫然走上了台中,與鄭大雄進行了一番較量,幸運的是年紀輕輕的黃飛鴻竟然以微弱優勢打敗了這個負有盛名的對手,還贏得了鄭大雄的稱讚。
此次比武過後,少年黃飛鴻成為佛山家喻戶曉的人物之一,而他賣藝所得到的收入也比之前多了不少。可他們父子並未因為錢財增多而忘記江湖俠義,就在鐵橋山的高徒林福成被人追殺時,恰巧在豆鼓巷表演武術的黃麒英父子果斷出手相助,挽救了林福成的性命。
為了報恩,林福成將鐵橋山的拿手絕技“鐵線拳”和“飛砣”教給了黃飛鴻,而黃飛鴻也在此得到了他一生最喜歡的使用的武器,飛砣。
青年開武館
16歲的黃飛鴻已經超越了他的父親黃麒英,不甘心於在佛山賣藝的他輾轉來到廣州,憑藉高超的武術和過人的膽識,黃飛鴻在廣州四處施義舉,趕走了不少強盜,逐漸成為底層羣衆心中的英雄。
尤其是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礦工們,對黃飛鴻的所作所為極為崇拜,甚至四處集資為黃飛鴻開了武館。有了自己的武館,黃飛鴻便不再上街賣藝,轉而收徒教授武功。
在黃飛鴻所收的弟子中,梁寬是最受他喜愛的,深得黃飛鴻真傳。隨著黃飛鴻的名氣越來越大,果欄、菜欄等各地都將他聘為行中武術教練,可黃飛鴻是一個閒不住的人,單純地開設武館也不能滿足他的人生需求,他更渴望成為一個走江湖、行俠仗義的英雄好漢。
於是,在梁寬出師後,黃飛鴻便將武館交給了這位弟子,隻身一人去了香港。
創辦寶芝林
在香港,黃飛鴻看到了不一樣的社會,這裡的國人連狗都不如,許多驕傲的英國人常常牽著一條體型龐大的狼狗在街市中胡鬧,大罵中國人是懦夫,可無人敢上前指責他的不當行為。
初來乍到的黃飛鴻忍不下這口氣,以一招“猴行拐角”當場將那條可惡的狼狗擊斃,隨後又教訓了一頓英國人。黃飛鴻的這種無意之舉為他在香港贏得了聲譽,而他自己也看到了國人身上反抗意識的不足。
囙此,黃飛鴻將平生所學教授給香港的國人,渴望他們能够跟他一樣,敢於面對強權惡霸。然而,在香港6年,黃飛鴻傾盡所有卻未能換來多少國人思想上的改變,他們依舊跟以前一樣順從。
由於黃麒英接連不斷地催促,黃飛鴻只好離開香港,返回佛山老家。在佛山,黃麒英已經為他安排了一樁婚事,一向古板的他對婚事既不反對,也不支持,可婚後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黃飛鴻的妻子羅氏便因病去世了。
23歲喪偶的黃飛鴻在佛山度過了三年的傷心期,轉而被廣州水師聘請為武術總教練,再次踏上前往廣州的道路。在廣州水師,黃飛鴻考取了“防汛大旗手”一職,間接實現了父親黃麒英的夢想。
可當時的清政府黑暗軟弱,內部派系複雜,相互傾軋的現象屢屢發生,一向賞識黃飛鴻的記名提督吳全美更是遭受了多次莫須有的栽贓陷害。懷揣救國心,卻無處可使得黃飛鴻對水師失望透頂,屢生退意。
恰逢此時黃麒英在佛山病逝,而吳全美也因病而亡,心灰意冷的黃飛鴻辭去水師教練的職位,改行當起了醫生。
廣州仁安街上有一家跌打醫藥館,門前有一副對聯:“寶劍出鞘,芝草成林。”這便是黃飛鴻創辦的寶芝林。
中年參軍
從教武術強身健體,到開醫館救死扶傷,黃飛鴻救國的思想逐漸轉變。可世人皆知他武術高强,卻從未聽聞,黃飛鴻竟然還能治病。
其實,黃飛鴻自小便跟隨黃麒英研究醫術,在中醫上有很高的造詣,然而老百姓並不太相信,寶芝林開了許久,常常門可羅雀。直到黃飛鴻治好了威震八方的黑旗軍統帥劉永福多年的脚疾後,寶芝林的生意才越來越好。
可黃飛鴻是個閒不住的人,寶芝林在廣州名聲大噪後,他又離開了廣州,轉而投奔劉永福參加了黑旗軍,成為軍隊中的技擊總教練兼醫官。
黃飛鴻前半生看盡了清政府的黑暗,因而他發現了劉永福這位與他同樣心懷國家的將領後,便義無反顧地加入黑旗軍,為救國出一份力。可甲午戰爭爆發後,跟隨劉永福駐守臺灣的黃飛鴻對清政府更加失望了。
《馬關條約》將臺灣拱手送給了日本,而在台南的劉永福卻拒不奉詔,他率領黑旗軍四處抵抗。同樣對清政府決議不滿的還有臺灣巡撫唐景崧,他多次致電清廷,盼望朝廷回心轉意,可清政府卻一心渴望和談,不惜下令沿海各處官軍禁止援助唐景崧與劉永福。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黃飛鴻心中的救國夢破滅了,在劉永福失敗後,黃飛鴻與他渡到福建,轉而回到廣州,重操舊業,繼續在寶芝林行醫。可他卻再也不提教授武術的事情,甚至連比武切磋也徹底放弃了。
舞獅與洪拳
心灰意冷的黃飛鴻在40歲時續娶了馬氏為妻,4年時間,馬氏為黃飛鴻生下了兩子兩女。可惜黃飛鴻運氣不好,馬氏沒過多久病逝了,再次遭遇喪妻之痛的他又娶了岑氏為妻,與馬氏的命運相同,岑氏生下兩個孩子後也病逝了,因而廣州當地迷信的百姓都在傳:黃飛鴻克妻。
在“克妻”的時間裏,黃飛鴻對民間傳統藝術醒獅進行了挖掘整理,將各地舞獅融匯在一起,創造了更具觀賞性和藝術性的表演管道。而在研究舞獅的同時,黃飛鴻也將洪拳普及到民間,教授了不少出類拔萃的武術家,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當屬林世榮。
晚年淒慘
辛亥革命爆發後,“賦閑在家”15年的黃飛鴻再度受到劉永福的邀請,出任廣東省民團總長。而55歲的黃飛鴻也在此時認識了19歲的靚女莫桂蘭,由於“克妻”的名聲響徹整個廣州,正直得有些呆板的黃飛鴻在60歲娶莫桂蘭時,不得不以納妾的名義將莫桂蘭迎娶到黃家,以此避免莫桂蘭遭受前三任妻子的厄運。
1917年,黃飛鴻的老友,追尋救國之路的劉永福走完了80年的人生,在欽州老家病逝,悲痛萬分的黃飛鴻也在民國軍閥反復折騰中失去了最後一絲希望,毅然辭去了廣州民團總教練的職務,專心經營寶芝林。
然而,黃飛鴻晚年的厄運卻接踵而至。
他的次子黃漢森在保商旅擔任護衛時,由於精通武藝,難免有些自負,囙此得罪了同是護衛的鬼眼梁。可鬼眼梁這人心胸狹窄,竟然偷偷的將黃漢森槍殺。
經歷喪子之痛的黃飛鴻將黃漢森之死歸咎為武術,他明白武術救不了黃漢森,也救不了全中國,因而他宣稱不再授人功夫,甚至連他的兒子也不再教授。
可命運依然沒有放過他,儘管他在之後數年一心治病救人,研究藥方,卻始終擺脫不了軍閥內鬥帶來的厄運。1924年,廣州國民政府與商團發生激戰,位於仁安街的寶芝林也在戰火中焚毀,一代宗師黃飛鴻幾十年的心血和財物付之一炬。
半年後,69歲的黃飛鴻在憂鬱中病逝,此時黃家已經家徒四壁,連黃飛鴻的棺材錢都掏不起,只能依靠黃飛鴻的徒弟鄭秀瓊等人,勉强將他下葬。而他的妻子莫桂蘭則帶著黃飛鴻與前妻所生的兒子離開廣州,前往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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