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條熱搜直擊我的眼球：深圳的一個居民社區間，一個“網紅臭豆腐攤”的老闆，月收入維持在1萬-2萬元，一天的收入可以破千元。

不可否認，很多不起眼的工作，收入都是我們不可想像的。於是，在這條熱搜的助推下，有人提出擺攤收入破萬，地攤經濟都能秒殺無數的深圳白領。事實果真如此嗎？這能成為我們的就業新趨勢嗎？

一、這類新聞一般會隱瞞小商販的真實人力成本，導致讀者誤以為小商販很賺錢

我們要知道，臭豆腐攤老闆一天出攤從早到晚，晚上回去還要準備第二天的食材，一天工作12小時是最起碼的，而且出攤還得天天去，你要是隔三差五摸個魚，是不會有常客的。

可以算算看：一個月出攤30天，每天12小時，這就是360小時，月純收入1萬意味著時薪27，對應著8小時工作制的4900，且該數位不包含任何保險，也就是公司的實際用人成本4900元。

反之，在深圳找個較低收入的白領工作，比如臨時工或者小公司文員等，給個稅前5000還是可以的，哪怕所有保險貼著底線交，實際用人成本也在6500元。

另外，站在攤位前直接面對客戶的也許只有一個人，但不意味著這個商戶有且只有一個工作人員。食材不會自動變成半成品出現在攤位旁等待最後加工，食材的採購、前期加工都需要人手。

特別是，當銷量越大時，採購、前期加工所需的人手就會越多。這種小攤往往是一家人在做，實際工作人員往往是2-4人。月入1-2萬，往往是2-4人總共月入1-2萬的意思，不是人均收入1-2萬。

如此算來，地攤經濟能不能秒殺深圳白領，你心裡沒點數嗎？

二、擺攤當個臨時工作還行，想要長期幹，還得考慮周全

我們只看到攤主收入較高，但是沒看到的是，他們也很艱難，一般包含兩個部分：一是收入的增長問題；二是工作的法治保障問題。

首先是地攤經濟沒有增長預期。我記得上學時，在就業指導課上，老師說：校門口攤煎餅的大叔，月入6000，他去調研過。他問我們：你們畢業後想不想去攤煎餅？

當時沒人舉手，老師覺得我們就業視野太狹窄。我當時也很慚愧，為啥就不能放下大學生的身段，去校門口攤煎餅？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在最發達的都市，擺攤賣臭豆腐月薪過萬，收入真的增長過嗎？

這還只是因為通脹，他們被動地從月收入6000，增長到月收入10000。一個收入不會增長的工作，前途有待考量。被大家認為一眼看到頭的公務員，過去20年間，薪水增長都不止10倍。你確定會去從事一個收入沒有增長預期的工作嗎？我想大部分人都要考慮下。

其次地攤經濟欠缺法律保障。這裡不去討論他們的工作環境、條件、時間等問題，畢竟很多人還不如他們，我就說一個問題：制度保障問題。

一個真正長遠地工作，你會發現，它是受法律保護的，但是擺地攤，則不一定。就拿深圳來說，《關於進一步加强一流國際化城市環境建設的决定》（深發[2014]11號）規定：嚴格城市管理執法，嚴查亂擺攤、亂擺賣、亂張貼等影響市容秩序的違法行為。

也就是說，擺地攤可能是違法的，要被城管嚴查。嚴查後果，可能使你擺攤的傢伙連成本都沒收回，就被沒收了。

如果你想合法地擺地攤，必須去租用攤位，或是在當地提供的免費攤位內營業。可免費攤位肯定有限，你不一定搶得到。租用攤位，本身租金不便宜，月收入過萬，能不能付得起攤位費還兩說。

囙此，有些新聞聽聽就好，千萬別當真。擺攤當個臨時工作還行，要想長期幹這個，還真是得考慮周全。

三、我們不要製造反差來博取眼球，而是要真正引發對靈活就業群體權益的關注

我希望類似的熱搜能脫離靠製造反差來“羨煞旁人”博取眼球的階段，而是進入真正引發對靈活就業群體權益的關注。

對於白領，勞動合同一簽，相比靈活就業，多了一層保障。不說失業、醫療保險和社保，組織用繳存比例下限5%來交公積金，也相當於多了每月500元，可以在失業時拿出來應急。至於個體工商戶，那就真是手停口停，各類保險還需要自己購買。

打工人面臨裁員潮，丟了飯碗固然難熬，但遇到吃相不太難看的企業，還有N+1；而個體工商戶被時代的灰犀牛撞倒時，不僅沒有這筆分手費，還需要一個人或家庭財產對經營所產生的債務承擔無限責任。

有統計資料顯示：2020年1月至11月，我國共吊銷註銷個體戶、個轉企等主體301萬家。這背後又是多少個家庭債臺高築？

再說打工人每月一萬，這對於雙職工家庭來說，家庭月收入就是兩萬。而個體工商戶每月一萬，往往意味著全家上陣。據2019年第四次全國經濟普查數據：一家個體工商戶可帶動2.37個人就業。換句話說，就是2到3人共同付出心血，才能實現像臭豆腐攤老闆的成績，真要算人均收入，更明顯了。

所以，我真的希望大家別光渲染靈活就業的好處、為了迎合白領讀者進行媚俗化文宣，也需要指出個體工商戶的艱難，引發相關配套優惠措施的討論。

說個很小的側面：當發生疫情封城時，上萬個體工商戶被斷了生計時，能不能把試點的個人破產制度用起來，讓不幸的老實人避免砸鍋賣鐵承擔無限連帶責任？能不能對因不可抗力而違約的契约、拖欠的店租出臺司法解釋、形成有利於個體工商戶的指導案例？

像這樣的討論，應該是我們要嘗試發起的，而不僅僅是製造反差對立上熱搜。

最後的話：臭豆腐攤老闆月入過萬，是完全正常的，但不適合大規模推廣，也不是誰去都行

總之，你要你認真看新聞就知道，人家是網紅臭豆腐攤，每日18:00-26:00，工作僅僅8小時，日入破千，月入1萬-2萬，這說明每月工作日少於22天，如果30天就不止2萬了。這說明什麼？一個網紅臭豆腐攤創造了8小時工作22天就能穩定1萬-2萬收入的方法。

可是，他的覈心是地攤嗎？是夜晚工作嗎？是日入破千嗎？是臭豆腐嗎？不，它的覈心，是網紅。那麼問題來了，每個地攤攤主都是網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