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7日,遼寧瀋陽,一位老人因身體不適,來到一家藥店買藥。在買藥期間,老人昏厥在店內。藥店醫生孫向波發現老人已經停止了呼吸,見情况緊急,立即採取施救措施,對老人進行心肺復蘇,另外撥打了120。
5分鐘後,在孫醫生的救治下,老人最終醒了過來。救護車也趕來了,將老人送去醫院,醫院檢查老人有12根肋骨斷裂,胸部有不同程度的損傷。老人家屬得知後,十分氣憤,認為是孫醫生救治不當導致的。老人醒來後,告訴兒子自己是因為吃了孫醫生給的藥才出現了昏厥的情况。
老人家屬聽後更是暴跳如雷,一紙狀書將孫醫生告上了法院,向孫醫生索要10萬元的治療費。孫醫生在藥店沒有等來老人家屬報答救命之恩,反而接到了法院的傳票,有苦無處說。
那麼,藥店醫生急救老人壓斷其12根肋骨,家屬索要10萬賠償,法院怎麼判?真實情况又是怎樣的呢?
孫醫生救人的經過
孫向波出生於遼寧瀋陽,從小聰明好學,在家人教導下機智善良,立志救死扶傷。長大後,他如願考上了瀋陽醫學院,在校期間他刻苦認真,是學校的重點培養對象。孫向波也沒有辜負家人和學校的期望,成為了一名優秀的醫學生。
孫向波畢業後,以優异的成績順利拿到了行醫資格證和鄉村醫生證。孫向波從業以來,始終履行著一名醫生的職業宗旨,見義勇為、救死扶傷,對待所有的患者都是一視同仁。有不少患者找到孫醫生,私下裏偷偷給他塞紅包,都被他拒絕了。
孫向波十分嚴肅地告訴患者:“為你治病是我應該做的事情,你如果給我塞紅包,我認為是對我道德的一種侮辱,和對我能力的不信任。”每位醫學生都宣誓過:“將為人類健康事業,奉獻我的一生,無論患者貧窮或富有,我都將憑良知平等地對待每一個人……”
孫向波從醫多年,贏得了患者的一致好評和信任,方圓十裏的鄰居都知道孫向波醫生的名字。孫向波的人生順風順水,也有了幸福的小家庭,一家人安穩地生活。孫向波對未來滿是期待。2014年,在家人的鼓勵下,孫向波開了一家藥店。
在鄉鎮開藥店,來買藥的都是鄰居熟人,他們對孫醫生十分信賴。鄰居有什麼不舒服,常常不直接去醫院或者診所,而是來到孫醫生的藥店,諮詢孫醫生,順便再買一些藥。如果是小孩子輕微感冒,孫醫生瞭解情况後,並不會直接開藥,而是建議大人用生薑煮水給孩子喝,好好休息,明天就會好。
幾年後,孫醫生收到的錦旗越來越多,已經掛滿整面牆。這些錦旗都是大家對他的認可和感激,孫醫生的藥店也成為了鄉里鄉間的“熟人門店”,在當地小有名氣。孫醫生也很感激村民和鄰居對自己的信任,對每一位患者都是盡心盡力。
孫向波日子越過越好,意外卻發生了。
2017年9月7日,上午8點左右。一位老人顫顫巍巍地走進孫醫生的藥店,老人是住在附近的戚老太太。人都會老,老了身體各方面抵抗力都會下降,在日後的生活裏,少不了會經常與醫生打交道。醫生講究望聞問切,孫醫生詢問老人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老人用微弱的聲音說,自己清早起來頭有點暈,平日裏沒有這麼暈過,太陽穴的血管好像要爆開一樣。孫醫生詳細詢問了老人之前得過什麼病,瞭解情况後,拿出了一些藥給老人。老人付完錢要走,孫醫生覺得老人說話氣息有些微弱,提出可以為她量一下血壓。
孫醫生拿出量血壓的器械,熟練地綁在老人胳膊上。果然不出所料,老人的血壓非常高,到了十分危險的地步。孫醫生對老人說道:“老娘,您的血壓很高啊!非常危險,低壓120,高壓200!要去醫院。”
老人對血壓並沒有概念,反問孫醫生:“我不太懂,是什麼意思?我血壓很高嗎?”孫醫生說道:“您要趕緊打電話給您後代,讓他們帶您去醫院,真的很危險。一般人的血壓都是低壓80左右,高壓130。您超出了太多,一定要注意……”
還沒等孫醫生交代完,老人臉色灰黑,頓時兩眼發黑,腿一軟倒在了孫醫生面前。孫醫生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查看情况,老人氣息全無。孫醫生一邊試圖喚醒老人,一邊對老人進行施救。
現在擺在孫醫生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主動施救,救活了還好,要是沒有救活可能會有麻煩,或者救活了老人身上有什麼情况,也會惹禍上身;二是撥打120後,等待醫生救援,但是老人可能會錯過最佳治療時間。
孫醫生絲毫沒有猶豫,他知道救治老人可能會有麻煩,但是他此時此刻只想著趕緊救人。他首先撥打120叫醫生過來救援;然後用老人的老人機,給老人兒子打了一個電話,通知老人家人,現在情况危急,趕快趕過來;最後他就地對老人進行心肺復蘇,試圖挽救老人的生命。
孫醫生用專業的手法,對老人的胸部進行按壓。大約5分鐘後,老人有了反應,開始呼吸,逐漸有了意識,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孫醫生判斷應該是脫離危險了。接著老人的兒子趕了過來,救護車緊跟著也到了。孫醫生和老人的兒子一起將老人抬上了救護車。
孫醫生救活老人,卻被家屬索賠
孫醫生將老人送走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總算是有驚無險。120救護車的到來,讓不少居民瞭解到孫醫生救活了一個老人,都誇他妙手回春,孫醫生在鄰居眼中成了“神醫”。孫醫生心想,老人救活了就好,家屬沒有一句感謝的話語。
老人到達醫院後,醫生對老人進行了全面的檢查。除了老人原本的病之外,老人胸部12根肋骨全部斷裂,另外老人右肺有部分挫傷。醫生判斷應該是施救者對老人進行心肺復蘇所產生的損傷。老人在醫院花費了6千多,後續還要進行治療。
老人家屬見狀,認為是孫醫生“施救不當”造成的。老人清醒後,說了一句話讓兒子兒媳更加氣憤。兒子問老人,好好的為什麼會暈倒,甚至停止了呼吸。老人說,吃了孫醫生給的藥,一吃下去就感覺不對勁,然後就暈倒了。
老人的兒子越想越氣,在老人出院後,將孫醫生告上了法庭,想讓孫醫生承擔老人所有的治療費用。
孫醫生沒有等來老人家屬對他的感謝,反而成為了被告。孫醫生非常驚訝,老人昏倒在店裡停止了呼吸,他從閻王手裡將老人强拉回人間,為什麼還會被老人家屬告上法院?老人家屬提出老人治療費、護理費等將近一萬元的醫療費用。
在起訴書中,孫醫生還看到,老人家屬正在醫院對老人進行傷殘評估,等結果出來後,還要孫醫生賠償10萬元的治療費和護理費等。
孫醫生感到非常無辜,自己好心救人,將老人救活了,結果人家非但沒有感激,反而還要他賠償醫療費。
老人的12根肋骨被孫向波治斷了的消息傳到了鄉鎮裏,村民聚在一起談論這件事。孫醫生從醫術高超的“華佗”成為了治病“弄斷”病人12根肋骨的“庸醫”。孫醫生的藥店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原先附近鄰居有個生病感冒都會來店裡拿藥,現在店裡連著好幾天都沒有人來。
事情傳到網上後,也有網友對孫醫生的施救力度產生了質疑。有人問道:“心肺復蘇,也不至於把人12根肋骨全部壓斷了吧!哪有這樣施救的!簡直是對人的一種折磨嘛!”也有人說道:“老人說吃了他藥店裏的藥才陷入昏迷的,不禁讓人懷疑他是否是一名合格的醫生,還是只想賣藥賺錢?”
醫療專家怎樣說,法院怎麼判
2017年10月,孫醫生來到了當地法院,站在法院被告席上。家屬控訴孫醫生給錯了藥,害得老人差點發病身亡。
對於這一說法,孫醫生是這樣解釋的:“我是給老人開藥了,不過有店內監視器為證,老人根本沒有吃下我開的藥,老人的昏厥與我的藥沒有任何關係。老人吃沒吃藥,你們看下店裏的攝像記錄就知道了。”
在看過店內攝像內容後,孫醫生的確給了老人硝酸甘油,不過老人並沒有吃下。老人家屬並沒有讀多少書,見到錄影後,仍然堅持是孫醫生給的藥出了問題,他們懷疑是孫醫生在錄影上動了手脚。
但是專家經過檢測,硝酸甘油並不會導致老人突然暈厥,二者之間並沒有必然的因果關聯。我們在藥店攝像中並沒有看到老人有吃藥的動作,就算是真的吃藥了,也不會導致老人心臟驟停。
老人家屬又接著提供了醫院的病例報告,老人胸部12根肋骨全部斷裂,這和孫向波有著直接的關係。孫向波承認可能是在施救過程中導致的,但不是有意將老人肋骨壓斷,並且老人情况緊急,在進行心肺復蘇時,按壓需要達到一定强度才能奏效。
如果按壓力度和次數沒有達到一定的程度,老人很有可能就沒有辦法醒過來。在醫學上,對病人進行心肺復蘇時,會產生肋骨斷裂或者胸部有一些損傷都是正常的,這些損傷是按壓過程中所帶來的,有的時候根本無法避免。
有醫學專家指出:“在進行心肺復蘇後,很容易會引起一些併發症,其中容易產生的就是多發肋骨骨折。臨床心肺復蘇對力度有要求,按壓深度必須要達到4-5釐米;每分鐘按壓的次數不能低於100次。心肺復蘇必須要達到這樣的頻率,才會達到一個很好的效果。”
更何况被施救者還是一個72歲的老人,可能會有骨質疏鬆,受不了按壓的强度很正常。正如孫醫生所說,這是醫學上允許存在的情况。所以,老人肋骨斷裂,並非是孫醫生故意的。孫醫生對老人的整個施救過程合法合理,並沒有不專業。
囙此,法院駁回老人家屬的賠償申請。
孫醫生生活被完全打亂
事件發生後,有不少媒體對此事進行了報導。但是無知的人似乎總喜歡聽一面之詞,最後三人成虎。孫醫生的藥店生意越來越冷清,原先對孫醫生敬佩有加的熟人,也不敢相信他的醫術。大家都知道,傳播謠言非常容易,想要澄清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孫醫生就是這樣,當地有不少沒有讀過書的人,並不知事情的全貌。就連孫醫生的朋友都看不起他,說他連基本的心肺復蘇都不會,還將人的肋骨壓斷。孫醫生家人,也都責怪他。那名老人又不是親人,為什麼要盡心盡力地去施救?哪怕當時力氣稍微小一點,看她自己能不能撐過來不就可以了。
2019年12月30日,孫醫生拿到康平縣人民法院的民事判決書,駁回了老人一家的訴訟請求。真相大白,但是孫醫生的藥店卻關門了。當年孫醫生開藥店,共投資了2百多萬,才在遼寧瀋陽康平縣開起了藥店。
孫醫生開藥店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他出生於一個普通的家庭,家中並沒有多少錢財。家人拿出了一部分錢給孫向波,其他的都是在銀行貸款。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孫醫生每月收入驟減。名聲也被搞砸了,當地人不會說他救活了一個沒有脈搏的老人,而是說他治斷了老人12根肋骨。
鄉鎮人的特點也正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2019年6月,孫醫生再也支撐不下去,决定關掉藥店,打算換一個地方,找一個新環境,重新再來。
有記者採訪孫醫生,問他以後還不會見義勇為。孫醫生是這樣回答的:“事情發生後,有一天,我帶著我兒子去散步,當時我兒子10歲左右。突然,一名騎自行車的女士摔倒了,直接倒在了綠化帶。我當時第一反應還是想看下那名女士的受傷情况,想扶她起來。”
孫醫生說著說著,忍不住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兒子見我想去救人,連忙拉住我的手,說‘爸爸,你再救人,我們家就沒有錢給我上學了’。我當時就被他給逗笑了,然後耐心地給他解釋,做人要無愧於天地,無愧於良心。爸爸身為一名醫生,看到有人受傷不去救的話,日後良心會不得安寧。”
一審判決下來後,老人家屬再次上訴
孫醫生接到法院的判決書,原以為一切都結束了,沒想到的是,事情並沒有隨著判决結果下來而結束。老人兒子,始終認為孫醫生是過錯方,一定要進行賠償。
老人對記者說道:“我是不會要孫向波一分錢,我都是為了給我娘主持公道和討回說法,哪有壓斷人家骨頭還能沒有事呢?我母親在他店裡昏倒差點死亡,他又壓斷了我母親12根肋骨。他必須要給一個說法,明明是他的過錯,他卻說我要訛他。”
孫醫生得知老人家屬繼續上訴後,欲哭無淚。二審案件交到了瀋陽中院手中,孫向波家離那裡有兩百多公里,來回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為了處理這起事件,孫向波十分疲憊。
孫醫生來回瀋陽中院,前後去了8次。他現在法院的貸款還沒有還清,藥店也關門了,家裡沒有任何收入。他被這場官司絆住了脚,也沒有開始另開一家藥店的計畫。久而久之,孫醫生到了請不起律師的地步。
孫向波無奈,只能自學法律方面的知識,來應對老人一家的控訴。孫向波的生活被這場“救人風波”完全打亂,身心俱疲的他曾經試圖聯系老人家屬進行溝通。他知道自己是沒有過錯的,就算這場官司一直打下去他都會贏。但是,他快沒有精力去生活了。
孫向波曾經主動聯系過老人家屬,但是他們忙著上訴的事情,始終不願意和孫向波私下溝通,一直都拒絕見面。在老人家屬眼中,孫向波根本就不是那個挽救老母親生命的救命恩人,而是壓斷老人肋骨的“不良庸醫”。在當地,人們也都認為,孫向波壓斷老人肋骨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孫向波對此也十分痛苦,儘管他相信,在社會上,他是一個見義勇為的好人,在道德層面上,他履行了救死扶傷的醫者宗旨。但是,老人家屬不斷上訴糾纏真的讓人很難受。
2021年5月,遼寧省瀋陽市中級人民法院,給出了結果,維持一審原判,駁回原告上訴。這個結果是孫向波意料之中的,他在欣慰的同時又非常難過。人們都說善有善報,孫向波救人之後,沒有等來老人家屬感謝之類的話,反而囙此傾家蕩產,連藥店都開不下去了。
就在我們都以為這件事結束了的時候,老人家屬再次向孫向波發起“攻擊”。他們竟然將案子遞給了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希望可以撤銷一審、二審判决,讓孫向波支付賠償。
孫向波再次接到法院的訴訟文書時,頓時哭笑不得,心態有些崩潰。他感覺自己已經被老人一家纏上了,他們就像是一張張會追跡的蜘蛛網,將孫向波牢牢地束縛在網中。
瀋陽高級法院是公正的,仍然支持孫向波。同年12月16日,駁回了老人一家的三审申請。這場糾纏了4年的官司,總算是結束了。
孫向波仍然心有不安,他向記者透露:“以前,法院判決下來,我也是這樣,總以為案子結束了。就在我慶倖的時候,老人一家又提出了上訴和申請再審,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止一次兩次,我真的怕了。這次雖然看似結束了,但是真的非常擔心還會有別的變故。”
記者又重新問了孫向波一個問題,如果下次還有病人出現這種情況,他是否會選擇施救。孫向波明顯不像之前那樣輕鬆回答,他思考了很久,才說道:“我一定會攝像,在救人的同時考慮一下別的因素。畢竟是一條生命,救肯定是會救的,但是我會全程錄影,留證據,要不然會讓大家誤會,說都說不清。”
孫向波醫生救人風波經過媒體傳播後,有不少網友站出來為孫醫生撐腰,有人說道:“做心肺復蘇壓斷骨頭是很正常的事情,骨頭重要還是命重要?明眼人都知道,法律雖然給了孫向波最公正的裁决,但是,連續四年的被告經歷讓人感到十分心凉,做了好事的人不應該受到如此對待。”
網友作為第三人,對事情的評估客觀公正。鋪天蓋地的輿論向老人家屬壓來,全社會都希望他們能感恩,認清事實,不要再傷了施救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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