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2月13日,日軍攻入南京城,肆虐的日軍燒殺淫掠,無惡不作,南京城的百姓陷入了地獄一般的生活,30萬百姓慘遭殺害。到了12月的下旬,日軍當局宣佈對集中在金陵大學三萬多的難民,要實行登記,所謂的登記,就成批地被擄去殺害。金陵大學的一比特外國教授記錄了這一切,是日軍暴行的有力罪證,他是根據12月31日的草稿,以及1月3日做的紀錄,於1月25日寫成下麵的報告:
“十二月二十日,登記在校內開始了。校內的難民大多數是婦女,男的不多,日軍便從新圖書館那邊移來兩千餘男難民。這些男難民(約三千人)集中在史威斯紀念堂(SWAZEYHALL)前的網球場上,有人大聲疾呼的演說,足有半個鐘頭,演說的內容如下:‘以前當過兵的或做過夫役的,都走到後面去。你們如自動承認,可以保全生命,可以獲得工作。否則一經發覺,將立遭槍決。’演說是很簡短的,有若干個中國人受日本軍官的命令,反復講了許多遍。那些中國人極願儘量拯救自己的同胞,因為已經有許多人被認為中國兵或被誣指為中國兵而犧牲生命了。我、桑納、李格斯以及校內其他許多中國職員,都聽得很清楚,明明白白。結果有兩三百人走了出來。據若干中國朋友的意思,他們挺身自承,是受了恐嚇的影響,或系誤解夫役二字所致。因為其中有一人,確實從未當過兵。
“臨時卻又發生枝節。又有兩個日本軍官走來,他們的地位至少對於辦理這一件事情的地位較高。其中一人對於已經進行的事情非常不滿,他昨天曾到校裏來,他的舉止既粗魯,又拙笨,因為這一個區域內的憲兵歸他指揮,所以我們時常領教他的惡劣行動和魯莽辦法。將近五點鐘的時候,兩三百個自告奮勇的難民,終於給衛兵分為兩隊,押解出去。其中一個在事後宣稱,從開頭就懷疑若干衛兵所表示的非常的禮貌。
“第二天早晨,一個人受了五處刺刀的傷痕,到鼓樓醫院求治。以前,他曾經明白說過兩次,他是收容在圖書館內的難民。據他報告,他在街上為日軍所捕,加入來自網球場的一隊難民。晚上,在城西某處,一百三十個日本兵用刺刀屠殺同樣的五百個俘虜,多數是給戮死了。蘇醒後,日本兵都已走去,他在暗中爬行。他不熟悉城西的情形,所以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二十七日早晨,又送來一難民,據他報告,昨天給日軍拖去屠殺的二三百人,只有三四十人未遭毒手,他就是其中之一。他求我援救他,和正在聽候登記的幾個同伴。因為我的周圍全是憲兵,不便表示,所以我對他說,這一天的登記限於婦女,現時不必多講。後來,我曾去査詢三次,但毫無下落。
“二十七、二十八兩天內,我聽到並查究若干旁人的報告。據稱,那兩三百個難民中的一部分,被縛成幾隊,五個十個不等,從某巨厦的第一室裏魚貫送入第二室(也許是一個院子),那裡正火光熊熊,每一隊走進去後,外面人就可以聽到呻吟和慘叫,但沒有槍聲。原來是六十人,剩下的二十人拼命衝破牆壁,狂奔逃命,另外一部分人則據說因五臺山和尚的懇請而苟延殘喘。這裡必須明白指出,這些間接的報告,一部分是和尚供給的。李格斯在二十六日傍晚,聽到同樣的報告,照時間推測,這應該又是另外一件事情,否則不會如此迅速。這些報告重複混淆,似難完全相信,幾次進行査詢,也無甚結果,而許多事務和許多問題,又每天緊迫而來,使大家無暇兼顧。
“十二月三十一日,有兩個人走到圖書館收容所,向一比特可靠的助理員某君講述這一件事情,並要求援助,某君告訴我的時候,表示可以叫他們來證實。其中一個坦白承認他是當兵的,這顯示出他的誠實。據他們說,校內押解出去的兩三百個人,給分成許多小隊。他們一隊先解到五臺山,再解到漢西門外的秦淮河旁,一架機關槍向他們掃射,他們跌倒了,一個受傷,身上濺滿了死者的鮮血。
“一月三日,圖書館收容所中五個相識的難民,終於逃出了十二月二十六日那一次劫難,走了回來,我和他們中間的兩人交談,一個是第一批押解出去的,他證實了上面所講五臺山附近日軍使用火刑的事情。據他估計,被殺的約八十人,逃出的有四五十人,一個給刺刀戮傷的,也在圖書館收容所內,他可以報告同樣的事實。
“還有一個人异常聰明。不論敘述經過或答覆問話,都很清楚而不含混。他是第二批出去的,押解到五臺山上一個廟宇對面的巨宅內,(據相當可靠的推測,這地方是上海路上兩所塔樓之一,南面離開美國學校很近。)他看見許多中國和尚與一個日本和尚苦苦禱拜,並在廟門口鋪著長長的紙條,當時心裡就很吃驚。(他說南京有一個日本和尚,我覺得非常奇怪,就懷疑地問他怎樣知道那和尚是日本人。他說那和尚的鞋端另外劈開了一個大脚趾的縫隙,旋悉他曾久居天津,故能有此認識。幾天後,我親自在上海路上看到這樣的和尚。)他覺得凶多吉少,便向一個態度和善的衛兵,表示憂慮。衛兵靜靜地用棒子在地上劃出幾個大字:大人命令。
“他身旁三十多人(沒有講到其餘的人),用鐵絲綁著手腕,兩人一起,解往漢中門,渡過秦淮河,四五個人因有牆垣可以掩護,便在黑暗中掙扎脫逃,設法藏躲。月色微明,約在午後一時,他聽到從北面送過來的淒慘的叫喊聲。天明,他向北走了不多幾步路,看見屍體橫陳,滿身是刺刀的傷痕,恐怖萬分。他終於安全經過漢中門,潜回難民區。
“對於這個人的敘述及其所提供的證據,我還可以附加兩點。第一,中國紅十字會的一比特負責人曾要求我們到漢中門外去察看許多屍體。第二,據國際委員會的克魯治君告訴我,他一早在漢中門外冒險行動時,曾目觀那些屍體,但從城牆上看,則一無所見。現在城門是關閉了,不能出去。這一個人所以如此直率向我敘述一切,實在因為他就要去登記,他已預先感到登記的時候,一定會發生困難。我記得是在一月七日,校內又舉行公開的登記,日本憲兵又從他們面前的難民中間挑出了十個人,他便是其中之一。
在那一個星期內,負責登記的日本軍官,似乎獲得上司的命令,每天這樣才能消差,似乎覺得不足此數就不能使上司滿意。當然,自動承認會服兵役的事情幾乎完全沒有了,而登記的手續已與最初大不相同。我還是和平時一樣,密切注視登記的種種情形,在任何時間,只要為日本軍官及其性情所許,總想援助受難者。我看見他被日軍挑出後,曾替他間接設法,但無效果。我又抓住了一個機會,向一個態度最好的軍官懇求,表示我認識那一個人和最有釋放希望的另外一人,是否可由我擔保(不無勉强之處,請那位軍官原諒)。第二個人是釋放了,我真認識的人則不准釋放,不知何故。再度努力,又碰了壁,我不得不適可而止,以免連累了他人。雖然不能完全確定,但死亡是最可能的結果呵。
“據圖書館收容所內兩個難民的間接報告,在三義河附近沿秦淮河北岸,有幾百個人被日軍用刺刀戮殺,只有他們逃了出來。
“最後我們不應該忘記,在過去兩星期內所發生的同樣事情,不知有多少,本文所述不過是一小部分而已。在作風上,這兩星期內也有重要的轉變,現在是把他們認為會服兵役的難民,不管是否冤枉,加以集體的屠殺。照國際公法,如無嚴格的軍事上之必要,俘虜的生命須加以尊重,但這裡不是討論國際公法條文的地方,日本軍人也不會有討論的興趣。他們早把國際公法擱在腦後,他們公開承認是為了復仇,為了要給現在佔領南京的軍隊中已經陣亡的同伴們復仇。其餘許多次被屠殺的難民,遠過此數。
在現時的環境下,我有兩種特殊關切的事情:第一是日軍用完全不顧信義的手段,使難民葬送他們的生命;第二是我們的財產、全體人員和難民。與這種滔天罪惡的各階段,均有苦痛的密切關係。關於那一次屠殺,在方法上,地點上以及時間上,全部非常充足,其它幾次同樣有許多難民一去而不復返,但我們只有簡單的報告。據各方面的情形推測,那一天從校內拖出去的難民,大多數是在一個晚上處死的,其中有若干人則併入由它處移來的待决的受難者。
“因為過去兩星期內的種種暴行,我迄今還很難通過網球場。每天有幾千難民送到校內,聽候登記。為了他們的安全,我們對付在這一幕悲劇中佔據各種重要地位的日本軍官和阿兵哥,必須以笑臉相迎,謙謙有禮,接連要許多天,這簡直是種苦刑。我們覺得我們已成為屠殺那二百多人的從犯,應該向他們可憐的家人負責,要是那些家人也在附近苦海中的話。
“那些日本軍官和阿兵哥到底是怎樣的人呢?有幾個比較我們所接觸的暴徒要仁慈得多。誰無妻兒?他們中間一定有許多人愛著自己的妻兒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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