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仔細觀察地圖的話,會發現在中國新疆西北的邊界處有一個相當另類的部分,那便是夾在博羅科努山與天山主脈之間的伊犁。
這片河谷中流淌的主要河流是大名鼎鼎的伊黎河,其發源於兩山之間的夾角並蜿蜒流入巴爾喀什湖,從地理上來說伊黎河穀與哈薩克共和國平原區歸為同一地理板塊。中哈兩國各自佔有伊黎河流域的一半,即中國控制了上游,哈國拿走了中下游,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與新疆整體半乾旱的氣候有所不同,伊黎河上游從來都是水草豐美的膏腴之地。天山與博羅科努山形成的夾角開口向西,來自大西洋的暖濕氣流經過長途跋涉之後儘管已成强弩之末,但在此遭到攔截之後仍有大量雨水沉降,以至於伊黎河穀有了“塞外江南”的稱號。
清朝早期,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皇帝不惜代價與準噶爾汗國鏖戰,其爭奪的目標正是後者盤踞的伊黎河穀。當然彼時厄魯特蒙古的勢力範圍遠不止這處夾角那麼簡單,整個伊黎河流域,包括今天哈薩克共和國東部均是蒙古騎兵馳騁的疆場。乾隆平定準噶爾之後,原汗國領土併入大清帝國,此時中國的領土向西遠達巴爾喀什湖,也就是說在這一時期我們控制了伊黎河的全部。
不過,盛極而衰,清朝早期的輝煌掩蓋不了末期的窩囊,當沙俄自西而來之後滿清已經無力抵擋。第一次和第二次鴉片戰爭中清朝慘敗,刺激了沙俄人蠶食中國的欲望。沙俄在東北割走大片領土的同時,仍舊不忘將注意力投向西北。1864年的《中俄勘分西北界約記》導致國人無故喪失44萬平方公里國土,其中就包括伊黎河的中游和下游。
儘管因為中國人的强烈抵觸,沙俄沒有能够將勢力上溯至伊黎河源頭,但沙俄顯然不會善罷甘休。條約簽署之後,俄人很快就支持浩罕國軍事頭子阿古柏入侵新疆,同時俄軍也趁火打劫,將大清帝國的勢力逐出了伊黎河上游,也就是全面控制了天山山脈與博羅科努山之間的夾角。
可惜這一次中國人决心不再讓步,清王朝在權衡利弊之下,已入耄耋之年的左宗棠抬著棺材從京城出發。一年之後阿古柏兵敗自殺,除伊黎河上游外新疆全境光復,但面對沙俄侵佔的這處夾角,左大人顯然要慎重得多。從俄人的角度出發,他們自然全力要將這片區域從大清領土上剝離,因為雙方一旦以天山和博羅科努山為界,那麼西部肥沃的河谷和豐富的水源將為俄獨有,如此不僅可以移來更多的駐軍,天山和博羅科努山也可以成為天然防線。面對俄軍威脅,大清的底線是保有伊黎河上游,否則不惜一戰。
圖-伊黎河三角洲俯瞰
在這一點上不少有識之士都看到了問題的關鍵:中亞氣候總體乾旱,誰控制了水源誰就佔據了優勢,而伊黎河發源於此且有兩山環護,是天然的屯兵之所。即使我們這一代人無法改變歷史命運,但只要給子孫後代保住家底,就不怕往後沒有翻盤的一天。
1878年,在雙方劍拔弩張的情况下,旗人崇厚代表滿清政府赴彼得堡談判,結果此人遭到俄方愚弄,稀裡糊塗將伊黎河穀完全割讓。消息傳回京城,朝廷大怒,一面著令將崇厚下獄問罪,一面重派特使以求挽救。不過俄以國際條約生效為由拒絕再次談判,一時間朝廷十分被動。
圖-伊黎河穀航拍
眼見木已成舟,這個時候遠隔萬裏的慈禧太后與左宗棠達成了空前的默契。一聲令下,左宗棠命大軍北上伊犁,同時放出話來:“要麼重新談判,要麼同歸於盡”,直到這個時候沙俄才終於明白,眼前這個湖南老頭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活著離開新疆。
眼見中國人要拼命,沙俄最終認慫,1881年清使再赴俄,雙方簽署《中俄改訂條約》,伊犁重回祖國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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