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西重鎮宜昌淪陷於1940年，當時負責城防的正是“土木系”起家部隊第18軍，敗出城區後與日軍在宜昌以西山地形成對峙。1942年夏，預備第9師師長胡璉少將終於轉任第11師師長，成為這支陳誠最嫡系部隊的軍事主官，該師作為第六戰區的主力部隊駐紮於石牌一線，師部與吳奇偉的江防軍司令部、方天的第18軍軍部同地。

胡璉劇照

侵華日軍在佔領宜昌後，由於後勁不足已經無力繼續西進，囙此中日兩軍在石牌以東地區僵持長達三年之久（石牌要塞位於宜昌以西20公里，是“長江三峽”之西陵峽的江水拐彎處，地勢非常險要，位置極其重要，是封锁日軍西進四川的第一道關鎖），直到1943年“鄂西會戰”的爆發。

日寇第11軍新任司令官橫山勇是個非常危險的敵人，為了打通長江運輸線同時重創第六戰區主力，狡猾地採用了“聲南擊西”的花招，首先揮師佯攻湘西的常德方向。待六戰區機動兵力全部南調後，日軍主力突然折返攻擊江防要隘漁洋關，以第3、第13兩個精銳師團為基幹，猛撲以石牌為中心的江防要塞區。

陳誠劇照

第六戰區代理司令長官孫連仲這才發現日軍根本不是要取常德，並且很有可能是擊破六戰區部隊後圖謀川渝，登時手忙腳亂起來。由於他的判斷失誤，此刻戰局已十分兇險，另外雜牌出身的孫連仲也很難駕馭六戰區所屬的中央軍嫡系，為此重慶軍事委員會於1943年5月17日，緊急命令中國遠征軍司令長官陳誠（仍兼六戰區司令長官）飛返湖北恩施，捕手指揮“鄂西會戰”。

日軍驟然攻向石牌，重慶的蔣某人也慌了手脚，給返回恩施的陳誠下達了必須堅守的死命令，稱石牌為中國的“斯大林格勒”，關係重慶安危，要求“以一師兵力死守”。由於第六戰區已無機動兵力可用，陳誠只能動用老本第18軍了，方天又把任務交給了胡璉，“土木系”的起家部隊第一次頂到了阻擊前沿，而原本第18軍始終在重慶周邊擔任警衛部隊和戰畧預備隊。

宜昌保衛戰劇照

陳誠把電話直接打給了師長胡璉，詢問第11師備戰情况，黃埔四期的胡璉回答：“成功雖無把握，成仁卻有决心”，陳誠聽到很不耐煩：“這還是官腔”，胡璉只好改口說：“第11師打到最後一個兵”！陳誠的戰術目標很明確：鑒於兵力不足防線淩亂，决以第11師固守石牌不弃，作為後面反攻時的支撐點，其他所有被擊破的部隊退至茅坪、野三關地區組織新的防禦線，等待援兵到達後再行反攻。

此時軍委會直屬的第74軍、第79軍等各部正從湖南馳援而來，但趕到戰場需要時間，其他部隊又紛紛後撤之中，囙此胡璉所部等於被孤零零頂在最前端，而中國軍隊能否爭取到時間重新調整部署和等待援兵到達，全賴第11師究竟在石牌覈心陣地堅守多久。為此，第18軍軍長方天在率領軍部後撤前，專門找胡璉談話。

吳奇偉劇照

方天說：“留11師在石牌是委員長的意思，委員長說石牌是中國的斯大林格勒，那它就是，另外，第11師是辭公（陳辭修）的根基，能不能給長官爭氣，就看今日了！”胡璉的回答很耐人尋味：“我不懼死，但正如軍長所言，11師是辭公的根基，就這樣毀滅了？”方天聽出話裡有話，乾脆直截了當：“你就告訴我，有沒有把握守住吧？”

胡璉這才交了底：軍長，你叫我說實話還是假話？鬼子來犯石牌的部隊番號已經查明，有第3師團、第13師團還有第39師團，前二個師團是日軍精銳（甲級師團），三個師團一起壓過來，就算胡璉有三頭六臂也未必頂得住的。注意！胡璉遠沒有網文傳說那般慷慨激昂，他的堅守信心並不足，甚至有抵抗一段時間也後撤的潛臺詞。

橫山勇劇照

方天有些動氣了：“不要說了，現在沒有任何辦法，退一步講，我們不能叫其他部隊看笑話，宜昌戰後這三年（指1940年宜昌淪陷），第18軍沒打什麼仗，但卻領著比其他部隊都多的軍餉，拿著比其他部隊更好的武器，現在大家都看著我們！”---這是很實在的話，第18軍再養尊處優下去，就成了戰鬥力直線下降的花架子部隊了。

胡璉無奈了，只好寫下遺書連同個人物品交給軍參謀長趙秀昆，還墨蹟說：“你們下去以後，可別忘了11師啊”，遂親率師部人員登上鳳凰山巔誓師，同時督促部隊加固陣地準備戰鬥。所以說，胡璉在石牌保衛戰中努力作戰是真，但義無反顧的精神被嚴重高估了，他是在陳誠和方天的嚴令下投入戰鬥的，否則按他的想法，把第11師打光是划不來的。

宜昌保衛戰劇照

根據軍參謀長兼第18師副師長趙秀昆的回憶，胡璉已經暗中準備了逃走的木船，是給自己留著後路的，但胡璉確實很會作秀，帶頭誓師的舉動和打出“第11師是辭公的根基，這樣使用實在可惜”的旂號深獲陳誠之心。1943年5月27日，日軍先頭部隊迫近石牌，戰鬥隨即打響，裝備精良的第11師居高臨下，死死頂住了鬼子的仰攻。

實際上，日軍使用於石牌正面的部隊僅有第39師團野地支隊數千人，根據日軍戰報，在整個鄂西會戰中陣亡1025人、戰傷3636人，其中在石牌掛掉的僅有286人，當然，鬼子的戰報肯定有所縮水，趙秀昆的回憶是第11師斃傷日軍約在1000餘人，基本是可信的。第11師的殲敵數位，遠遠不如轉入反攻後第74軍和第79軍在追擊中的戰果。

日軍劇照

兩天后的5月29日，橫山勇發覺中國軍隊的援軍紛紛抵近，且中美聯合空軍的出動和轟炸非常猛烈，給日軍造成嚴重傷亡並幾乎切斷了補給線，遂下令前線日軍反轉，5月31日淩晨，胡璉發現當面日軍已經撤走，於是馬上向第18軍軍部、戰區長官部和重慶軍委會報告：已擊敗進攻石牌的日軍，陳誠接報，立即下令全線追擊。

也許在石牌保衛戰中確曾出現過小規模的肉搏戰，但是無論如何查不到第11師和日軍第39師團有過數千人拼刺刀的記錄。作為彈藥充足的中央軍嫡系11師，又佔據著地利優勢，根本犯不著跟鬼子在山坡上大打白刃戰，所以胡璉在石牌保衛戰中的戰績戰力、戰鬥意志也被嚴重高估了，只能說盡了本分。

鄂西會戰，中國軍隊在已經掌握了制空權的情况下，仍然傷亡50000餘人，且日寇第11軍基本達成了戰役目的。而重慶方面戰後出於種種目的大肆宣傳，硬生生變成了“鄂西大捷”，連帶胡璉和第11師也一起沾光，成為抗戰史上一次“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戰役。

宜昌保衛戰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