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永超
作為曾國藩的兒子,曾紀澤(1839--1890)牢記了父親教誨,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曾國藩不但善於為官,同樣善於教子,後者尤其不易。紀澤五歲時,他就請來塾師為其開蒙。他“每日讀書,頗能領會。”表現出了讀書天賦,只是記憶力平常。於是,曾國藩要求老師不要對章句過於苛責;還針對平日裏學習的不足,為他總結了看、讀、寫、作四字訣。
隋唐之後,讀書人的理想大多是應科舉,做大官。及了科第,也做了大官的曾國藩對此不以為然。他認為科舉“誤人太深”,說“凡人多望子孫為大官,餘不願為大官。但願為讀書明理之君子。”不過,他終究頂不住其他家族成員的壓力,讓兒子參加了一次科考。曾紀澤雖然很有才識,但因為平時沒怎麼寫過八股文章,所以沒有中第。此後,他除了一個副貢生,始終沒有獲得功名。
曾國藩經常為自己忙於政務,不能專心治學感到遺憾,囙此支持科場屢試不中的兒子研究學問。正是有了父親的鼓勵,曾紀澤涉獵了地理、繪畫、篆刻、音樂等多個領域,在天文、算學、書法上更是頗有所就。為了鍛煉兒子處理實務的能力,他安排曾紀澤管理家政,見他把家事處理得井井有條,就把他接到身邊熟識政務。在父親的教導和自己的努力下,曾紀澤成了一個處事細心、辦事有恒之人。
當年,曾國藩在天津處理教案,因為不熟悉外情,處置不當,導致“外慚清議,內疚神明。”曾紀澤經過此事件,對父親說“男思今年中外交接,洋人所以日强,華人所以日弱,其弊在於無人。”三十多歲的他,發願學習外語。
在當時,這是一個非凡之舉。因為那個時代,不少讀書人還有天朝上國的觀念,不屑學洋人的語言,學習外語的,大多是社會底層人。曾紀澤認准了這件事,不顧外界的嘲諷,毅然從描寫英語字母開始學起。在缺乏教師和外語環境的情况下,他借助一本《聖經》、一部《韋氏大詞典》、一本《英語正音》、一些習字本,經過三年刻苦自學,達到了能閱讀英語小說的地步。為了進一步提高口語水准,他來到北京,廣泛接觸那裡的外交官、傳教士。何天爵對他孜孜不倦的精神十分敬佩,當時在京師同文館做洋教習的丁韙良也對他印象深刻,不過他坦言,當時曾紀澤的英語水準並不算太高明。
曾紀澤學外語的事,很快就在官場上傳開,就連慈禧太后也有所耳聞,於是在1877年特意下旨召見,專門詢問他是否通洋務,是否已通曉洋人語音文字,曾紀澤一一應答,十分得體。這次召見後,曾紀澤確信,他以後會從事外交工作。
第二年八月,郭嵩燾因為在書中讚美西方民主政治被朝廷免職,朝廷派曾紀澤繼任英國公使。不過,曾紀澤做的最出彩的事卻是出使沙俄,收回伊犁主權。1878年,左宗棠收復處伊犁外的新疆失地,為收回伊犁,清政府派崇厚出使沙俄,崇厚一味討好,使得中國丟掉了大量主權。一時間,朝廷上下紛紛譴責崇厚賣國,正是在此情形下,曾紀澤接到了和俄國人談判的任務。
接到諭旨的曾紀澤不敢怠慢,立即開始準備。他不但仔細研究了國際公法,還著重留意國際形勢,知道沙俄與土耳其關係緊張,不願再和清廷開戰。由此,他製定了談判的基本目標:全力爭取收回伊犁失地的同時,可以在通商、賠款上適度讓步。
1880年8月,曾紀澤到達聖彼德堡。談判中,他向真誠的態度、舉重若輕的風度贏得了俄國人的尊重。他駁斥了俄人的無理要去。一開始,俄國外交大臣格爾斯對曾紀澤說:“兩國全權大臣已經簽訂好了條約,沒有什麼可以修改的了。”曾紀澤據理力爭,經過半年的談判,終於在簽訂的《中俄伊犁條約》中,為國家爭回伊犁全境。
西方報紙專門登文評論:“中國天才外交官曾紀澤創造了外交史上的一個奇迹,他迫使俄國把已經吞進口裏的土地又吐了出來。這是俄國立國以來不曾有過的事情。”
對俄交涉之後,曾紀澤又捲入了中法關於越南的交涉。曾紀澤認為中國應整軍備戰,以戰求和。法國對曾紀澤又恨又怕,將撤換曾紀澤作為議和條件之一。
1886年,曾紀澤歸國,先後在海軍衙門、總理衙門、兵部等部門任職,可惜並無實權,只有在琴棋書畫中消磨時光。1890年,一代外交鉅子突發中風,溘然長逝,享年五十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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