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脫口秀演員生存實錄:寫100條段子能用的不到10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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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河南的脫口秀也在國際賽中嶄露頭角,12月5日,剛剛結束的2021第七届上海國際喜劇節全國脫口秀團體賽上,洛陽市青年演員組成的“笑場喜劇”獲得全國總冠軍。當一名脫口秀演員門檻高嗎?鄭州的脫口秀演員是一群怎樣的群體?巴龍飛是鄭州本地人,在軟體公司做產品經理,舞臺上大家都叫他巴師傅,在他看來,表演脫口秀其實是個體力活,“可能你寫了100條段子,真正留下來,能用的不到10條。”

頂端新聞記者楊曉妍

這兩年,脫口秀闖入了人們的生活,李雪琴、楊笠、李誕、蔣龍都靠脫口秀火了,《脫口秀大會》《一年一度喜劇大會》等節目也都成為年輕人的“下飯必備”。

一支麥,一束光,一塊墊高的地台,面對台下的觀眾,每個脫口秀演員都夢想成為舞臺上最亮的光。

在北京、上海、廣州等一線都市裏,脫口秀成為小劇場的必備節目,鄭州的脫口秀發展如何?據不完全統計,2021年12月,就有笑果脫口秀城市漫遊鄭州站、假面喜劇脫口秀小秀場、“單立人喜劇”鄭州站、鄭州脫口秀盛典演出、假面喜劇脫口秀等9場脫口秀上演。

河南的脫口秀也在國際賽中嶄露頭角,12月5日,剛剛結束的2021第七届上海國際喜劇節全國脫口秀團體賽上,洛陽市青年演員組成的“笑場喜劇”獲得全國總冠軍。

當一名脫口秀演員門檻高嗎?收入如何?鄭州的脫口秀演員是一群怎樣的群體?

巴師傅33歲

職業:IT公司產品經理

“寫100條段子留下的不到10條,害怕再也寫不出新段子”

巴龍飛是鄭州本地人,在軟體公司做產品經理,舞臺上大家都叫他巴師傅,在他看來,表演脫口秀其實是個體力活,“可能你寫了100條段子,真正留下來,能用的不到10條。”

在巴龍飛看來,脫口秀是一門對體力和科技要求都很高的職業,“如果說脫口秀是語言的藝術,我覺得我這些表演倒還算不上藝術。但從事這行,最大的改變就是我會每天堅持去觀察,比如以前我們到酒吧裏,可能就只是顧著喝酒了,但現在我坐在酒吧,更多是去觀察別人在幹什麼,他們如何交流,人們說話時,對方會如何反應?我會把這些細節都記下來填充到內容庫裡。”

父親二十多年前去世,如今的巴師傅在舞臺上,將從小到大與家人之間的相處管道融進段子中,“該化解的都已經化解了,所以才能將我的故事用這種形式講述給觀眾。”

對於巴龍飛來說,當一名脫口秀演員最吸引他的是與同事相處的氛圍,“大家都挺真實的,互相之間幫忙改段子,沒有隔閡那種感覺,這是我在之前的工作環境中遇不到的,我們都希望大家能錶演好,也是真心希望我們的段子會‘炸’。”

遇到冷場的情况,巴龍飛也早就在一年的摸索中學會放平心態,“我登上這個舞臺後,等待的一切都是觀眾的檢驗,無論效果好壞我都會平靜接受,唯一害怕的就是自己再也寫不出新段子了。”

張波34歲

職業:酒類銷售

“希望父母能來看我的現場”

2017年,張波在網上看到周奇墨的一場脫口秀後,下定决心要成為脫口秀演員,他認為鄭州的脫口秀市場正在從被關注,發展到吸引很多人加入的階段,“越來越多的人願意在臺上分享自己的生活,用自己的‘痛苦’轉化成笑料,這是個找共鳴的過程,也是與自己和解的過程。”張波告訴頂端新聞記者,他在臺上講的段子有80%來源於自己的生活。

脫口秀最吸引張波的地方,在於它的即時迴響,他說:“我經常覺得脫口秀有一種‘魔力’,或許不像我在公司做項目需要一定時間得出結果。我的段子效果如何?觀眾在一秒鐘之內就能給我反饋。”

表演脫口秀並不穩定,壓力也時常伴隨著張波,“更多的來自於創作過程,有時聽到臺上人講的段子,比如被人撞了一下發生口角,明明自己也經歷過,卻講的沒有他的包袱響,甚至會想我該怎樣還原一下。”從前生活中的糟心事,在他看來如今都是自己的內容庫。

張波喜歡觀察散場後的劇場,山呼海嘯的掌聲與笑聲褪去,只有空蕩的劇場和座椅,落差感讓他覺得“像做了一場夢”,“有觀眾看完表演發了朋友圈、微博誇我讓他們開心,那是我認為‘功德無量’的事情。”

張波的家人有時也會到現場看他的表演,但父母還不太瞭解這個行業,他希望能寫好自己的每一個五分鐘,“將來站在更大的舞臺時,我希望父母能來看我的現場。”

鵬飛33歲

職業:電臺主播

“遇到過觀眾吃外賣、打遊戲全程不笑的,那都不是事了”

2021年是鵬飛講脫口秀的第二年,他已經能够冷靜面對冷場了。

鵬飛的正式職業是電臺主播,他喜歡把新聞融入脫口秀,“電臺主持人與脫口秀演員最大的區別是,我在舞臺上講了很好的段子,觀眾會很快報以笑聲讓我放心。但我做電臺節目講段子時,就自己會點個音效配合。”

鵬飛在脫口秀市場更看重與觀眾之間的共鳴,剛開始登臺表演時,鵬飛曾嘗試過在家練習,但很快就放弃了,“家人聽我寫的段子並提不出很好的建議,反而經常吐槽我的表演,有時她們提出一些在我看來不太認同的想法,我可能就會更加烦乱,”鵬飛說,“鄭州的脫口秀市場起步比較晚,無論是節目質量,還是觀眾的欣賞水准,都與一線都市有差距,我很希望我們這些脫口秀演員能跟鄭州的觀眾一起進步。”

與其他演員不同,鵬飛會將無臺詞純表演融入在脫口秀中,在採訪當晚的演出中,他就把社恐網約車司機的窘境表演得惟妙惟肖,不時引得全場觀眾大笑。

冷場是脫口秀演員的必修課。

“之前有過一次冷場經歷讓我印象深刻,台下觀眾就沒有人笑,各自幹各自的事,有的吃外賣,有打遊戲,還有一個小姐姐拿著高腳杯晃動著,沒有一個人在認真聽,全程冷了20多分鐘。”鵬飛說,這件事後來也被鵬飛寫進段子中。

“壓力大時,我能做的就是自救以及抱團取暖,線下多看一些國內外演員的優秀的專場作品,我們演員也經常會聚在一起讀稿,互相給對方的段子去提意見。”鵬飛認為這是不斷緩解壓力,提升自己的一種管道。

脫口秀給鵬飛帶來的最大的改變,是學會用喜劇的心態處理生活中的困惑,“當我瞭解了單口喜劇一個段子的構成,平時我也會用這種形式來處理生活當中遇到的困難,從而去緩解自己的情緒。”鵬飛認為,說脫口秀是自我和解的一種管道,“我也有很多負面情緒,只是想笑著表達。”

長帥33歲

洛陽笑場喜劇主理人

“用笑點暴擊痛點,我們證明了脫口秀河南做得可以”

日前,洛陽市20餘比特青年演員組成的“笑場喜劇”,在2021第七届上海國際喜劇節全國脫口秀團體賽上剛剛奪冠。笑場喜劇主理人長帥在接受頂端新聞記者採訪中表示:“2017年我在洛陽主導成立笑場喜劇,初衷是想讓洛陽的朋友也能感受到北上廣等一線都市的高品質脫口秀。脫口秀,就是把演員的一些觀點用幽默的管道、態度感染別人,用笑點暴擊痛點,用幽默跟生活和解。”

在長帥看來,河南脫口秀市場正在蓄力發展:“河南的脫口秀處於初期成長階段,鄭州現在廠牌比較多,前期的質量或許不太平衡,但脫口秀更需要觀眾與市場共同進步,所以我們的演員都在努力達到一個很好的行業標準。”

笑場團隊在奪冠發言中也表示,“河南的脫口秀起步較晚,或許國內有些觀眾和演員會認為河南跟脫口秀沒什麼關係。但我們通過這次比賽,我們也證明了河南做得可以,我們並不差。”

自今年10月起,笑場喜劇進入鄭州,已安排了多場演出,觀眾反響熱烈,“鄭州相對於洛陽會更好演一些,對脫口秀的接受度還是更高一些。未來,我們將加强和一線都市優秀脫口秀演員的互動,河南的優秀脫口秀演員將走向一線都市進行演出,也會邀請更多外地的優秀演員來到河南進行演出。”長帥說。

採訪手記:

脫口秀雖然火遍全國,但在鄭州仍然是一種小眾的娛樂管道。

鄭州的脫口秀演員以兼職居多,原因很簡單,因為單靠脫口秀不能養活自己,在一線都市,一場名角的脫口秀門票能賣到200元甚至更高,但在鄭州,看一場脫口秀開放麥只需要20元,收入基本都用來補貼場地租金。

在我觀看的某場脫口秀表演中,觀眾僅有7人,演員與工作人員就有9人,然而在他們眼中,這些都是常態,“就算有一個人在,我們也要說下去。”

吸引他們登上脫口秀舞臺的更多是夢想,在我採訪觀看脫口秀時,旁邊一比特即將上臺表演的男孩肉眼可見的緊張。他問我,“你緊張嗎?”我說,不緊張。隨之,他平復了自己的情緒,登臺後帶來了不錯的表演效果。等他下來後又問我,“啥時候輪到你上臺?”我答,“我不用上臺啊!所以不緊張!”這位男孩樂了,“我要把這段寫進段子裏,太可樂了!”

夢想是什麼樣的?誰也不能具體描述,但喜歡脫口秀的人必須有夢想加持,在《一年一度喜劇大賽》中,有參賽選手曾發出“好幾個月沒活兒了,這個月就已經沒錢交房租”的感慨。即使有能力留在行業裏打拼的從業者,也同樣需要更多的工作機會。

蔣龍、張弛、大鎖、孫天宇、王梓等年輕喜劇人正在被越來越多觀眾所關注到,如蔣龍所言,脫口秀、喜劇讓他們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和同伴,未來會堅持熱愛,在這一行繼續走下去。

所有熱愛的火種都值得被守護,從脫口秀裏脫口而出的,理所應當是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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