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工程師汪瑩鶴:把論文寫在“中國最美扶貧高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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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湖南湘西,有兩隻鳳凰:一隻在沈從文的筆下,一隻在黃永玉的畫中。12月6日,連接張家界市、吉首市、懷化市的張吉懷高鐵將通車。又一隻鳳凰,展開雙翅——群山環抱中,張吉懷高鐵線上的鳳凰古城站,造型如傳說中的那只“神鳥”。“八山一水一分田”。在雲端蜿蜒247公里的張吉懷高鐵線,串起162座橋樑和118座隧道。“中國最美扶貧高鐵”由圖紙變成現實。2015年,汪瑩鶴成為張吉懷高鐵的地質路基專業設計負責人。

湖南湘西,有兩隻鳳凰:一隻在沈從文的筆下,一隻在黃永玉的畫中。

12月6日,連接張家界市、吉首市、懷化市的張吉懷高鐵將通車。

又一隻鳳凰,展開雙翅——群山環抱中,張吉懷高鐵線上的鳳凰古城站,造型如傳說中的那只“神鳥”。

“八山一水一分田”。

湘西,山嶺絕美;湘西,地勢險惡。

在雲端蜿蜒247公里的張吉懷高鐵線,串起162座橋樑和118座隧道。

張吉懷高鐵即將通車。通訊員王興攝

38歲的汪瑩鶴說:“每一條山路,每一段路基,每一座隧道,我們都用脚丈量過。”

整整6年!“中國最美扶貧高鐵”由圖紙變成現實。

整整6年!汪瑩鶴帶領著鐵四院地質勘察設計團隊,如鳳凰一般,每年300多天“展翅”於湘西的崇嶺絕壑之間。

汪瑩鶴記者詹松攝

“他把自己最出彩的論文寫在張吉懷”

11月初,長江日報記者驅車探訪張吉懷高鐵沿線的鳳凰古城站、古丈西站、芙蓉鎮站等車站。

群山中的這些車站,全部靠挖山而建。

鐵四院地質路基設計研究院副總工程師汪瑩鶴,無數次來到這裡,“第一次來的時候,這裡只有山”。

2015年,汪瑩鶴成為張吉懷高鐵的地質路基專業設計負責人。

汪瑩鶴說,張吉懷高鐵沿線,地質條件極其複雜:全線橋隧總長度占總通車里程的90%,沿線岩溶暗河、岩堆滑坡、危岩落石等不良地質廣泛分佈。

118座隧道、173個洞口的危岩落石防護設計;162座橋樑、158個橋樑邊坡防護設計……

一串串數位,是汪瑩鶴和團隊用雙腳走出來的。

97%!超前地質預報的高準確率,有效規避了施工風險。

站在芙蓉鎮站前環視周邊,記者感到驚訝,這裡比周邊縣城要高出80多米。

鐵路建設中,勘察設計是“龍頭”!汪瑩鶴拿芙蓉鎮站舉例。

汪瑩鶴說,芙蓉鎮站選址是個難題:線路必須穿越岩溶發育强烈、暗河管網密佈的大青山。

芙蓉鎮車站的前後方,分別連接兩座岩溶隧道和一座跨酉水河谷大橋。汪瑩鶴說,從地質專業角度看,車站選址太低,穿越岩溶隧道時,施工和運營中突然湧出泥水的風險更高;選址過高,會影響車站使用,以及後期橋樑選型及施工造價。

張吉懷高鐵線路勘察期間,汪瑩鶴和團隊三分之一的時間花在芙蓉鎮地區:他們進行了588平方公里的地質調查,完成芙蓉鎮地區岩溶水文地質、環境地質等專題研究,結合物探及鑽探結果,先後進行了長達十輪的設站方案安全論證。

由於勘察期間成功的地質選線,12公里長的永順隧道在施工中僅遇到一個大型溶腔,且在前期勘察資料中有提示;施工中超前地質預報準確預警。溶洞揭示後,他們第一時間深入溶洞,精確查明溶洞的形態、工程地質及水文地質特徵,為確定溶洞處理方案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汪總白天要忙於專業協調和設計溝通,只有晚上11時以後才有時間稽核圖紙。”地路專業搭檔張乾說,芙蓉鎮施工圖完成的那個中午,汪瑩鶴暈倒在辦公室。

汪瑩鶴說,6年間,團隊共完成勘察報告454册、設計圖紙313册,“勘察報告和圖紙,一張張拼接起來有幾公里長”。

張吉懷高鐵總體設計負責人朱江說,在張吉懷的這6年,汪瑩鶴發表了多篇論文,但“他把自己最出彩的論文寫在張吉懷,寫在大山裏”。

在張家界勘察期間,每天抬頭就能看到穿梭於山間的旅遊纜車,“什麼時候能坐上去看看風景?”汪瑩鶴說,這個願望在心裡埋藏了3年後,2018年項目告一段落,他們才第一次在纜車上感受天門山的絕美。

張吉懷高鐵示意圖職文勝製圖

“既然選擇這條路,就要堅持走下去”

“無論選擇哪一份工作,都會經歷一段痛苦期。只要好好幹,都會有作為。”

時隔12年,汪瑩鶴依然記得當年導師送他的這句話。

2009年,從河海大學博士畢業的汪瑩鶴,有3個就業選擇:去高校;去上海一家設計院;去鐵四院。

想了3天,汪瑩鶴作出選擇,用一根扁擔挑著行李來到武漢,走進鐵四院,成為地質路基設計研究院的第一個博士,“我國高鐵發展進入黃金期,我學的是岩土專業,相信能有作為”。

那年夏天,汪瑩鶴參與入職後的第一個項目——廣東西部沿海鐵路。

汪瑩鶴的老家,位於大別山脚下的安徽省安慶市嶽西縣。雖自幼翻山穿林,但山區的工作,他起初並不適應。

“盛夏的廣東山區,為防螞蟥,不僅要穿長衣長褲,還得紮緊褲腿。”與在都市工作的同學交流,汪瑩鶴偶有失落。

“比起張吉懷高鐵,當初的這些其實算不了什麼。”汪瑩鶴說,一隻羅盤帶著他走出導師當年所說的“痛苦期”。

那是發生在河南省三門峽市境內玉皇山的一段經歷。

2012年春,縱貫南北的浩吉鐵路進入前期地質勘察階段。

那天下午4時,他和一名同事完成地質勘察準備返回時,卻“怎麼也轉不出山”。

“當時我的手機裏還沒有導航系統。”汪瑩鶴說,夜色漸濃,山上有狼。

恐懼中,提著木棍的兩名青年,决定借助羅盤“朝一個方向沖”。

兩個小時後,他們終於看到了公路上的汽車燈光。

橋樑專業設計負責人張勇和汪瑩鶴有過一同踏勘的經歷。

張勇眼裡,地質勘察更像“叢林探險”:山林茂密,上山時除了帶勘察工具,一根木棍從不離手。

汪瑩鶴解釋,木棍除了打蛇,另一個作用就是查探獵人佈設的獸夾。

汪瑩鶴的妻子汪曉婷曾收到丈夫發回的一張照片,照片上那塊“山上有狼夾,夾死白夾”的牌子,令她揪心。

汪曉婷並不知曉,丈夫還經歷過更危險的事:行進在山谷,山上崩落的巨石,會突然砸在面前。

“我親眼看到兩隻羊在離我不遠處被砸爛。”汪瑩鶴說,那種後怕,刻骨銘心。

2011年,28歲的汪瑩鶴成為高級工程師後,陸續有組織向他伸出“橄欖枝”,他一一婉拒了這些“不用進山”的邀請。

張吉懷高鐵由圖紙變成現實,汪瑩鶴不禁又想起當年那只羅盤。

這位從大山裏走出來的博士,早已從導師當年的後半句話中悟透道理:“堅定信心,朝一個方向沖,就會成功。”

汪瑩鶴站在古丈西站前。記者王謙攝

“我也跟他們一起跳啊,笑啊,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一群土家族的幹部和村民,穿著民族服裝,圍著一群“來修鐵路的人”,唱啊,跳啊,笑啊……

汪瑩鶴說,這樣的場景不止一次出現在芙蓉鎮方案研究期間,“我也跟他們一起跳啊,笑啊,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汪瑩鶴說,這樣的場景,讓他想起大山深處的一盤熏肉。

“那盤熏肉真香。”多年之後,熏肉的餘香,仍留存在汪瑩鶴記憶裏。

十堰到宜昌鐵路勘察時,汪瑩鶴與兩名同事進入湖北省房縣境內一座深山。

那天下午2時左右,一行人饑腸轆轆,意外遇到一比特年逾七旬的獨居老人。

看到3個“城裡來的孩子”,老人開心,非得留下吃飯,“我大半年都沒看到人了”。

汪瑩鶴回憶,老人拿出平日不舍得吃的熏肉。

吃過飯,老人堅決不收錢,“城裡的孩子跑到山上修鐵路,不容易”。

通鐵路,是幾代山裡人的期盼!

在張吉懷高鐵那些建於山腰的高鐵站,記者發現了有趣的畫面:身在景區的當地人,把新落成的車站當成“打卡點”。

“他們中很多人沒見過高鐵列車。”觸景生情,汪瑩鶴想起當年的自己:因為家鄉不通鐵路,22歲那年,他才第一次乘坐火車。

看著“打卡”的村民,汪瑩鶴咧嘴笑著。

張吉懷高鐵前期勘察那一年,他的一對雙胞胎女兒出生。

汪瑩鶴常把這條鐵路比作自己的女兒,“每次都有變化,很親切”。

一年300多天野外作業,汪瑩鶴收穫著感動,也銘刻下淚滿衣襟的記憶。

2016年,奶奶病危,汪瑩鶴趕回家鄉,卻沒能與這位一手將他帶大的老人見上最後一面;

2018年,母親臨終前,一直念叨著他的名字,汪瑩鶴俯身病床前,老人已認不出朝思夜盼的兒子;

2020年2月,赴吉首復工的大巴車,孤獨行駛在武漢空無一人的街道,汪瑩鶴淚如泉湧;

……

汪瑩鶴說,我國現時的鐵路建設,很多專業已不再需要爬山,但地質勘察是唯一例外,“雖然遙感、無人機等科技對地質專業有所幫助,但群山植被繁茂,獲取第一手地質資料還得靠脚走”。

張吉懷高鐵通車,汪瑩鶴已經開始參與沿江高鐵宜昌到涪陵段前期研究。

“男兒當有淩雲志,守護山河護鄉親。”正如他發過的這條朋友圈,汪瑩鶴再一次邁步走進群山。

(記者蔣立青王謙通訊員劉新紅)

【編輯:付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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