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湯小小

01

《還珠格格》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小燕子，在第一部裡，這個角色太讓人驚豔了，敢說敢做，敢愛敢恨。雖然經常闖禍，但就是很快意江湖，讓人看得特別爽。

到了第三部，小燕子這個角色忽然變得很不討喜，不管她做什麼，總有觀眾說，小燕子太討厭了，太煩人了，太會闖禍了，實在受不了她。

這種討厭，不僅僅是換演員的問題，即使原班人馬，小燕子做的很多事情，也讓人無法喜歡她。

之前我分析過，為什麼皇上越來越不喜歡小燕子，站在皇上的角度，婚後的小燕子變得不討喜，是因為她成了王妃，是需要承擔責任的人，一個需要擔責的人，還把事情做得亂七八糟，自然會讓人對她失望。

但小燕子的不討喜，也絕不僅僅是這個原因。

《浮生六記》裏，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沈複和妻子陳芸的互動。比如，陳芸會女扮男裝和丈夫一起出遊，而沈複呢，就幫陳芸打掩護，逃避父母的責備。

在那本書裏，陳芸有很多看起來離經叛道的行為，和電視劇裏的小燕子，有一點相似。

同樣是已婚，要承擔責任，很少有人覺得陳芸討厭，更多的人認為她有趣。

所以，僅僅因為已婚就讓人討厭，顯然不是事情的全部。只能說，大家確實對未婚的靚女更寬容，對已婚女人更苛刻。

小燕子的不討喜，除了身份的轉變，更重要的原因，出在她自己身上。

02

同樣是闖禍，看看婚前的小燕子和婚後的小燕子有什麼區別。

婚前，容嬤嬤要掌小燕子的嘴，小燕子奮起反抗，對容嬤嬤大打出手，還推倒了皇后。

皇后要懲罰紫薇，小燕子再次奮起反抗，還帶著五阿哥爾康一起對抗皇后。

她做“跪得容易”，和老佛爺鬥智鬥勇，都是因為覺得皇宮的規矩太多，不想身體受罪，也不想老老實實跪在那兒挨打。

她每一次闖禍，都是對不平之事的反抗，所以觀眾不但覺得沒有問題，還很喜歡這樣膽大妄為的小燕子。

包括皇帝，雖然很頭疼這個靚女老闖禍，但也覺得無傷大雅，所以才下旨，漱芳齋的人可以不守宮規。

婚後小燕子依然不停闖禍，但性質完全不一樣了。

第一集裏，皇帝過壽，小燕子假扮成异族人士表演馬術，結果差點被馬掀翻，弄得宮裏一陣忙亂。

這個情節很多人就受不了，吐槽小燕子太像小丑，一個王妃，至於扮醜博皇帝開心嗎？

後面皇宮裏曬書，本來是令妃負責的，她要攬過來，還說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做好，讓別人刮目相看。

曬書的時候，她一味求快，花半天時間做了別人一天才做的事，就高興得又蹦又跳。

當時彈幕裏就有很多觀眾提心吊膽，覺得她懷着孕還這麼幹，是找死的節奏，太愛表現。

果不其然，她一邊搬書一邊炫武藝，最後順利流產了。

大家有沒有發現婚前婚後的區別？

婚前，小燕子每次闖禍，都是發自內心接受不了某件事，她要做自己，要活得瀟瀟灑灑。

這樣的小燕子，明媚活潑，就算結果不那麼好，大家也覺得情有可原，甚至佩服她的勇氣。

婚後，小燕子每次闖禍，都是因為想要證明自己，想要討皇帝和整個皇宮人的歡心。

在第三部裡，小燕子說的最多的話是：

我以為這樣皇阿瑪會開心。

皇阿瑪，我要繼續做你的開心果。

皇阿瑪，你是不是不喜歡小燕子了。

發現沒，字字句句，都在擔心皇帝不喜歡她了，所以她做事的初衷，全部都是“這樣做，皇阿瑪會喜歡”。

一個人因為討好別人而做事，就會有諂媚的味道，同時也會看得人尷尬。

比如一行人出去吃飯，小燕子假扮店小二報菜名，如果是婚前，小燕子做這件事，可能純粹是因為她喜歡，想嘗試這種新鮮有趣的玩法，所以表現出來就會很輕鬆很有意思。

但是，婚後她做這件事，不再是因為自己喜歡，而是因為，她以為這樣做，皇阿瑪會喜歡會開心。初心不同，言語和動作都會變形，不再是享受，而是小心翼翼。

而看的人呢，也不覺得歡快，反而替她擔驚受怕，總怕她一不小心會出錯，惹得皇阿瑪不開心。

03

看第三部時，總是懷念第一部的小燕子，也常常會幻想，如果這件事換作第一部的小燕子，她會怎麼做呢？

比如宮裏的人覺得她不像王妃，如果是以前的小燕子，可能會肆意飛揚地叫囂：你們看不慣就看不慣，誰說王妃都得是同一個死樣子！

而現在的小燕子，不會再這麼叫了，她會想：我真的好失敗啊，連王妃都做不好，我到底要怎麼做呢？

當她否定自己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討好別人，討好另一套她本來不認同的價值觀。

一個人處處討好，最終又老是闖禍，可不就像小丑嗎？

所以，婚後的小燕子，不但不得皇阿瑪和老佛爺喜歡，連宮女太監們也不喜歡她。要知道，以前宮女太監們可喜歡這個格格了。

也正是因為小燕子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不再敢堅持自己的價值觀，總想把自己融入到皇宮的規則裏，而不再想著改變這種規則，她整個人除了一味討好，還變得很烦乱。

五阿哥要娶知畫，換作以前的小燕子，絕對不會允許，只會說，要頭一顆要命一條，大不了咱們離婚！

但是，婚後的小燕子開始動搖了，她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小氣，五阿哥是王爺，多娶幾個王妃是不是也可以。

包括紫薇勸永琪和知畫同房，小燕子居然沒有堅持認為這件事不可行，而是覺得紫薇說得有道理，內心產生了動搖，甚至逼著永琪去和知畫同房。

可永琪真的和知畫同房了，她又受不了，又開始各種鬧騰。

說到底，她的價值觀不允許永琪這麼做，但站在一個合格王妃的角度，她又覺得永琪應該這麼做。

兩種價值觀在她內心撕裂，最終的結果就是她做什麼事都烦乱，一會兒說行一會兒說不行，像個事兒逼一樣。

這樣的人，別人又怎麼可能喜歡呢？

也幸虧這是部瓊瑤劇，如果是一部正常的劇，小燕子最後的結果，大概率是被五阿哥厭棄，因為沒有人喜歡這麼烦乱的人。

04

分析完小燕子不討喜的原因，我並沒有討厭她，反而覺得很心疼。

我知道太多靚女跟小燕子一樣，本來明媚活潑的一個人，因為愛情，變得患得患失。

總想著，我這個樣子，是不是他和他家人都不喜歡啊，於是不停地做讓他們覺得愉悅的事情。可是越討好，別人好像意見越大，自己則一肚子委屈，覺得我都這樣付出了，你們怎麼還不喜歡我！

也是因為患得患失，所以各種猶豫烦乱，認為對的事情不敢去做，認為錯的事情，又總想嘗試一下。

最終的結果，是變成了一個連自己都討厭的人。

婚前的小燕子那麼自信，婚後她已經開始討厭和看不起自己了。如果她保持著婚前的樣子，未必不能在皇宮闖出一條路。

就算結果不盡如人意，至少，她還是那個人見人愛的小燕子，而不是人人覺得討厭的小燕子。

所以，任何時候，不討好不烦乱，勇敢做自己，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做自己不能幹成的事，靠討好一般也幹不成，只是讓自己死得慢一點被折磨得久一點而已。

觀眾喜歡的，始終是那個自信的小燕子，也只有那個自信的小燕子。

每個人對普通人的喜歡，又何嘗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