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眼”馬玉林:供銷社被盜難破案,“馬脚印”出手一日擒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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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1973年,神州大地烏雲密佈,“四害”橫行,社會治安極度混亂。這年春,赤峰縣巴林左旗發生了一樁盜竊案:花加拉嘎供銷社被撬,遺失現款1400元、獵槍1支、半導體收音機1臺,以及火藥、糧票、襪子、衣服等許多物品,如今看起來不算什麼,但在當時卻是一件大案。案發現場雖留下不少足迹,當地公安機關偵查了8天,一點線索也沒找到,陷入僵局。這位警察所說的“老馬頭”,是赤峰縣警察局的偵查員,名叫馬玉林。

1973年,神州大地烏雲密佈,“四害”橫行,社會治安極度混亂。這年春,赤峰縣巴林左旗發生了一樁盜竊案:花加拉嘎供銷社被撬,遺失現款1400元、獵槍1支、半導體收音機1臺,以及火藥、糧票、襪子、衣服等許多物品,如今看起來不算什麼,但在當時卻是一件大案。

案發現場雖留下不少足迹,當地公安機關偵查了8天,一點線索也沒找到,陷入僵局。案情分析會上,一比特警察突然想到了什麼,對大家說道:“赤峰不是有個老馬頭麼?聽說對足迹頗有研究,要不把他請來試試?”

“神眼”馬玉林

這位警察所說的“老馬頭”,是赤峰縣警察局的偵查員,名叫馬玉林。他從小在地主家放羊,因為怕丟羊挨打,經過長時間的觀察、琢磨,練就了一雙“神眼”:只看蹄印就能判斷出羊的體態特徵,跟在羊群後面不用數,就能知道是否有羊遺失,或丟了哪一隻。

漸漸地,他的“神眼”不僅能追跡牛、馬、羊,也能通過人的足迹,判斷出此人的性別、身高、年齡、胖瘦等,當地人都喊他“馬脚印”。1959年7月,年過半百的馬玉林憑這手絕活,被特批招入警察局刑警隊,成了一名偵查員。

收到左旗警察局的求助消息後,馬玉林帶著多年來在他身邊學習步法追跡科技的苗春青,於次日清晨啟程,乘坐班車前往巴林左旗。

從赤峰到巴林左旗,有二百七十多公里,汽車得跑整整一天。即使是一個壯漢,在車上顛簸一天也吃不消;更何况春寒料峭,這裡的氣溫很低,就算穿著很厚的棉鞋,兩隻腳也凍得針刺般地疼。而這時候的馬玉林,已經是67歲的老人了。

車輪飛馳,碾得冰雪“嘎嘎”之響。老馬用手擦去窗戶上的白霜,只見窗外丘陵起伏,白雪皚皚。汽車偶爾驚起幾只花喜鵲,張開雙翅,飛不多遠又落下了。這美麗又熟悉的冬景,讓老馬陷入了回憶,他曾在這塊土地上生活、放牧,度過了半輩子。

路况不好,汽車時不時地顛簸著。苗春青擔心老師吃不消,關切地問:“老師,怎麼樣?”

“沒事!”馬玉林轉過臉笑著說,“早年間為了破案,我騎過驢,坐過手推車,更多的時候是靠兩條腿。如今能坐上汽車,是最享受的啦!”

可疑脚印

夜幕降臨,班車終於到了巴林左旗。當地公安部門早已等候多時,寒暄過後,給師徒二人安排了住處。不過,馬玉林破案心切,聽完案情介紹顧不上休息,便打著手電筒,在當地警察人員的陪同下,來到了案發現場。

案發八天來,天氣一直不錯,無風亦無雪;現場也是一直封閉著,沒有遭到破壞,這讓馬玉林很高興。他進入現場,仔細觀察著一切。

犯罪分子是破壞鎖簧入室行竊的,但供銷社人來人往,留下的足迹多而雜亂,很難從中找到有價值的線索,這也是當地警察感到頭疼的問題。

他們指著地上的足迹對老馬說:“現時發現了四組可疑脚印,一是解放鞋,一是球鞋,還有棉靰鞡和布鞋。究竟是一人作案,還是團夥所為,又是穿哪種鞋的人作案?這些前提尚且認定不了,破案難度很大啊。”

馬玉林面色嚴峻,對四種足迹逐一觀察,沉思了一會兒,可什麼也沒說。屋子裏人不少,但是很安靜,目光都集中在老馬身上,注意著他做出的每一個動作,誰也不敢打破這種沉寂。就連平時總愛提問的苗春青,此時也是默默無言地守在一旁,偶爾熟練地配合老師做點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老馬還是沒有開口。顯然,即使是他這樣的足迹專家,面對現場複雜的情况也感到棘手。不少人心裡開始起了嘀咕:“都說這人有多神,我看八成是吹出來的。”

但是,馬玉林畢竟是馬玉林,這點困難還是難不倒他的。他在屋內觀察了一陣,然後打著手電筒向外面走去。苗春青、供銷社主任和幾名警察人員也跟了出去。

神秘印痕

老馬拿著手電筒,在門窗和地面上照了一番,然後順著山牆,向房後繞去。房後,是供銷社堆放雜物的地方,平時很少有人去。苗春青知道,老師這是在“圈踪”了。所謂“圈踪”,就是從案發中心向週邊勘察,以便發現可疑線索。

“你們都過來!”忽然,老馬停下了脚步,呼喚著眾人,“你們看,這地上是什麼印?”

大家趕忙圍了過去,順著手電筒的燈光,果真看到地上有兩個圓形的印痕。若不是老馬指給他們看,根本看不出來。可這是什麼印呢?大家迷惑不解。

“再仔細看看,”馬玉林故意賣了個關子,“圓印裏還有東西呢。”

定睛一看,果然,在那圓形的印痕裡面,還有兩個更不起眼的小圓點,但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馬玉林看沒有人回答,轉身問供銷社主任:“你們丟的那支獵槍,有沒有槍把?”

“有!”供銷社主任點點頭,肯定地回答!

“那就對了。”馬玉林微微一笑,告訴眾人,“這個大圓印就是槍把留下的,裡面的小圓點,是槍把上的小螺絲。我猜,那傢伙偷了東西,繞到這裡,拄著獵槍跳上的牆。你們看,牆上還有劃痕呢!”

在手電筒的燈光下,土牆上隱隱顯出一道淺淺的劃痕。“這是棉靰鞡蹬的。”馬玉林指著劃痕,平靜地下了結論,“作案的不是四個人,也沒有兩三個人,只有一個人,就是穿這個棉靰鞡的傢伙。”

人們都被驚呆了。那兩個圓形痕迹,還有土牆上的劃痕,別說是晚上,就是白天也未曾被人注意到。現在,馬玉林不到一支烟的功夫就發現了它們,還做出了推論,說得斬釘截鐵,就好像親眼看見了似的。

八天來,由於一直找不到線索,這件案子像一塊巨石壓在警察心上。馬玉林的到來,把這塊巨石撬動了一下,使人們感到輕鬆了一些,似乎看到了破案的希望。但供銷社主任不信,光憑幾個印痕就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這也太玄乎了,心中暗暗嘀咕著:“我倒要看看你怎麼破案。”

“走,咱們這就去追他!”老馬說完,快步朝著前院走去。人們一下子愣了,這老頭坐了一天車,剛下車就來破案,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要繼續查?他們把目光轉向了苗春青。

苗春青立即會意,緊追幾步攆上馬玉林,說:“老師,今天太晚了,還是休息一下,明早再追吧!”

“明天?明天要是下雪了呢?”

“不會的,老師您看,滿天的星星呢!”

馬玉林抬頭看了看,果然,星光閃爍,也就不再說什麼。實際上,他有很嚴重的風濕性關節炎,奔波了一天雙腿又酸又疼,又何嘗不想早點回去泡泡脚呢。臨走前,馬玉林囑咐警察,找幾個臉盆把痕迹扣上,保護好,這才安心地向旅社走去。

這時,供銷社主任悄悄地把苗春青拉到一旁,悄聲問:“老馬夜裡也能追跡?”

“那可不,”苗春青眉宇間透著自豪,“老師年輕的時候更牛,騎著馬,挑著馬燈追跡,一夜能追幾十裏地!”聽聞此言,供銷社主任少了幾分懷疑,多了幾分佩服。

就在這個村

翌日,天剛放亮,馬玉林就起來了。年紀大了睡不著,他獨自一人來到案發現場,對著那些足迹、劃痕琢磨起來,直到苗春青叫他回去吃早飯,他才離開。

六點整,眾人再次來到現場。馬玉林折下一根樹枝,從土牆那裡開始,邊走邊畫圈,順著棉靰鞡的足迹開始追跡。供銷社主任和幾名當地警察,懷着極大的好奇心緊隨其後。

老馬追跡有個特點,他不是低頭跟著足迹走,而是一眼望出去很遠,根據足迹、周圍的環境以及犯罪分子的心理進行綜合分析,做出判斷,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前進。老馬用樹枝畫圈的地方,常人看不出有何异常,但他自己心裡有底。

一口氣追出八裏地,脚印在一道小山嶺前消失了,馬玉林在嶺前查看一番,還是沒找到棉靰鞡的足迹。他望了一眼周圍,沉思了一會兒,對眾人說:“准是翻過嶺了,走,咱們也過去!”

苗春青慌忙上前拉住他,“老師,這山嶺太高,還是我翻過去吧,您從旁邊繞過去。”馬玉林同意了。此時已是下午,為了抓緊時間,供銷社主任從附近住戶借了一輛驢車,載著馬玉林繞過了山嶺。

兩撥人匯合後,又在嶺下搜尋踪迹,很快就發現了那個棉靰鞡的脚印。師徒二人繼續追跡,走到一個叫錢龍溝的村子時,馬玉林停下了脚步,“別走了,他就住在這個村裡。”

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大家也都餓了。說來也巧,村裡有一戶人家是供銷社的職工家屬,熱情地招待大家吃了一頓晚飯,他們一邊休息,一邊進行摸底工作。

警察人員把村幹部找來,簡單介紹了下案情,讓他們協助工作。馬玉林對村幹部說:“你想想,村裡有沒有這樣一個人:二十三四歲的年輕小夥,身高嘛……”他說著站起來,把手放在眼皮底下比劃著,“到我這兒。”

苗春青打量一眼,補充了一句:“一米六二左右。”

村幹部想了想,表情有些為難:“這樣的小夥子,咱們村得有七八個哩!”

“那不多,等會兒全叫過來,讓我一個一個地看看。”馬玉林說道。

村幹部應了一聲走了,大家邊吃邊議論,老馬在屋裡坐不住,趁這會功夫,他拿著手電筒悄悄出去了。等他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個空的火柴盒,對眾人說:“這玩意兒,是我剛才在蒿子裏撿到的,挨著脚印不遠,應該是那個人扔的。”

警察人員接過火柴盒傳看,是當地普通的“紅燈記”火柴,上面有人用鋼筆寫了兩個字“紅燈”。這兩個字也是一個線索,可以和嫌疑人的筆跡比對鑒定一下。

破案

不到一會兒的功夫,村幹部帶來了7個年輕人,馬玉林挨個觀察了一陣,卻又一個個地否定了,問:“還有嗎?”

村幹部說:“還有一家兄弟倆,不過這倆孩子平時表現都不錯,哪能幹壞事啊!”

“別急著下結論,看看再說吧。”苗春青說。

“那我把他們叫來。”

“不用麻煩了”,馬玉林從椅子上站起身,“我們去他家看看。”

村幹部帶著一群人,來到了那戶人家,女主人把他們請進屋,臉上閃過一絲不安。這時,馬玉林注意到屋裡站著一個年輕人,約莫二十歲,脚上穿著布鞋,身高一米六二左右,神情很不自然,隱約露出一絲慌亂。一問,得知他是家中老二。

苗春青也在觀察著屋內的一切,扭頭發現桌子上放著一個筆記本,隨手拿起來翻了翻,交給了同行的警察人員。他們拿出火柴盒,很快就認定二者的筆跡是出自同一人。那個青年發現了,神態顯得更加局促,說:“別看了,寫得不好。”伸手搶過了筆記本。

眾人交換了一下目光,意思是:這個年輕人有重大作案嫌疑。然而,馬玉林卻神態漠然,顯然不認同他們的觀點,待那個青年離開了屋子,低聲問村幹部:“他哥哥呢?”

村幹部問女主人:“老大去哪了?你把他喊來,我跟他說幾句話。”

“他在西屋忙著呢,我去叫他。”女主人說著出了屋,過了好一會兒,才領著老大進來。他的個頭跟老二差不多,但明顯比弟弟更成熟,老練。馬玉林望著他,不動聲色。

村幹部跟老大聊了起來,他神態自若,對答如流,沒有什麼不對勁。聊了一會兒,村幹部覺得沒詞了,扭頭看了看馬玉林。老馬一揮手,“我沒啥要問的,讓他回去吧。”

老大一聽這話,臉上露出了笑容,轉身向屋外走去。剛走沒幾步,老馬大吼一聲:“回來!”嚇得這孩子渾身一哆嗦。

馬玉林這才走到他身邊盤問起來,這個青年先是一陣驚慌,但很快鎮定下來,反過來質問馬玉林:“你憑什麼懷疑我?”他母親和弟弟也圍上來,沖著馬玉林嚷嚷。

“憑什麼,就憑你那兩隻腳!”馬玉林義正言辭地說。

隨後,警方對這一家三口分別進行了訊問,老二的心理防線最先崩潰,說他哥前兩天給他一個手電筒和一個黃色帆布兜子,經供銷社主任驗看,確認是供銷社遺失的物品。隨後,他母親也交代,這幾天大兒子總在西屋鼓搗什麼。

果然,警方在西屋的炕沿下找到了失竊的1400元錢,獵槍、火藥、糧票、衣服等被盜物資,也先後從牆縫、糞坑等處起出,作案時穿的那雙棉靰鞡也被找到。

僅用了一天多的時間,就破了這起重大盜竊案,在場的人全都嘖嘖稱奇,說老馬頭的眼真是神了!可有個問題大家都想不明白,便問馬玉林:“我們都覺得老二嫌疑很大,你為啥把他排除了呢?你又是怎麼認出那個犯罪分子的呢?”

馬玉林笑了笑:“你們都說我是靠著步法和脚印認人,這話當然沒錯,可是光這樣做還遠遠不夠,因為犯罪分子都是很狡猾的。進村子之前,我從足迹上看出這個犯罪分子右腿有毛病,走路有點瘸。但是我留了個心眼兒,對誰都沒說,就怕你們嚷嚷出去打草驚蛇。”

喝了口水,老馬接著說:“到他家後,老大遲遲不露面,我心裡就犯了點疑。等他進屋來,兩腿是正常的,我想他是不是裝的呢?所以就讓他回去。他自以為躲過一劫,身體一放鬆,右腿的毛病就現了形。我一看,不是他還能有誰!”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心中暗暗稱讚馬玉林不僅眼力好,腦子也够機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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